自从生病以来,曾吉就没有被人这样鼓励过。照顾她,看她的人,总都是说一些让她觉得看不见希望的话。她最讨厌的就是被同情,因为她知道,那些同情她的人,势必都会在背地里,将她像是故事一样,宣扬出去。
所以,只要那些人在她面前说可怜她的话,她就觉得烦。
因此现在看着宏茂这一脸坚定的表情,她忍不住笑了。
宏茂见状,一头雾水,“你怎么了?”
“我怎么了?”曾吉反问一声,低眼一笑,“我只是想谢谢你对我的鼓励,不过,我已经决定不活了,你就算劝我再多,也没用,因为奇迹根本不会在我的身上发生。”
“是缺钱。”宏茂突然说道。
曾吉:“...”她低垂下了眼帘。
宏茂看着曾吉沉默的表情,愣了一下,说道:“是被我说中了。”
“有些事情,没有你想的简单,”曾吉说,眼底一沉,“我活不了了,你也不要想着试图救我了,能看见你,听见你给我的鼓励,我就已经心满意足了,没事的话,你走吧。”
“你..”
“我等你带我走。”曾吉说,低下了头。
宏茂僵住了。
随旋,曾吉直勾勾的盯住了手头的照片。
宏茂同样低头看着曾吉这完全不听劝,反倒越发郁郁寡欢的模样,心底一沉,说道:“要不要跟我出去走走。”
“我的腿,已经走不了路了。”曾吉说,攥紧了照片。
继而,宏茂二话不说,直接弯身拉住了曾吉的胳膊,“试一试。”
闻言,曾吉缓缓仰脸朝着宏茂一看,苦笑道:“我的腿,我自己心里清楚,你..”
“试试。”宏茂打断,有意将手朝着曾吉的腿上拍了一下。
紧接着,曾吉只觉得腿上一股热流窜过,感受着这股热气,她发现自己的腿上有了力气,咽动喉咙,她问:“我真的能站起来。”
“我拉着你就可以。”宏茂说,他想借着走路让曾吉有活下去的信念。
下一秒,曾吉犹豫了一下,低声说道:“我要是站起来,是不是就可以活下去了。”她眼前一亮。
然而,宏茂完全没想到效果会这么好,低眼看着她,他低声说道:“只要你站起来,就能活下去。”他相信只要她还没有到达无药可救的地步,就肯定还有救。
曾吉:“可我站不起来。”她对自己突然又没了自信。
宏茂看着曾吉这一脸不自信的表情,低声说道:“你相信我,拉着我的胳膊,你就能站起来。”
“真的?”曾吉一脸不确定地问道。
宏茂点头,“当然是真的,只要你拉着我,就能站起来,不过,你要答应我,”他一本正经,“只要你站起来,你就不能再有放弃自己的想法。”
“可..”
“命是自己的,如果你真的死了,不就成了他们的意,所以,站起来吧。”宏茂打断下曾吉的话。
曾吉一听,眼神一定,道:“你说的还挺有道理的。”说着,她就要起身。
不料,就在这时,阿姨回来了,也是在一瞬间里,阿姨看见了曾吉起身的背影,随旋她急忙喊了声:“你要干什么?”
闻声,曾吉和宏茂一同吓了一跳,接着曾吉急忙拿下了触碰到宏茂胳膊的手,扭头看向火急火燎走过来的阿姨,说:“我要站起来。”她有意无视过宏茂。
宏茂退后几步。
阿姨弯身整了整曾吉腿上的被褥,说:“你不能站起来。”她态度坚定。
曾吉眼底一沉,带着刚刚宏茂给自己的话,反问了句:“阿姨,你是不是也觉得我活不了了?”
“曾吉,你现在的情况...”
“你是不是也觉得我活不了了?阿姨。”曾吉语气坚定。
阿姨从照顾曾吉的那天起,就没有见过曾吉发脾气的样子,现在听曾吉这么一说,她心里突然难过起来。当然,她并不是因为曾吉的态度而难过,而是因为自己的无能为力,和香水女人的决定而难过,随旋她伸手拉住了曾吉的手,说:“曾吉..”
“阿姨,你不用说了,我想吃饭。”曾吉想要支开阿姨。
阿姨身体一怔,随手将不太烫手的热水袋放在了曾吉的腿上,“你不要胡思乱想了,阿姨去给你买饭。”
“我想吃盖浇饭。”曾吉说,她知道卖盖浇饭的地方很远,因此为了能够多看一会儿风景,她下定决心要支开阿姨。
但,阿姨却知道,曾吉现在的身体情况,只适合吃清淡的东西,曾吉所说的盖浇饭,阿姨也知道。阿姨更知道,那家盖浇饭的菜的味道都特别的重,那饭菜对曾吉的身体无疑是一种伤害。
可是香水女人都把话说到那个份上了,她又只是一个普通的护工,等曾吉出院之后,她就和曾吉彻底没了关系。
而曾吉的命,到时候也定会被彻底掌握在香水女人的手中。
往不好的方向想,这次之后,他们也许就再也见不到面了。想着这些种种令人感到悲伤的现实,她答应了,“那好,还是鸡蛋西红柿盖饭,对吧。”
曾吉每次住院,都是这个阿姨照顾她的,躺在病床上,她只要一无聊就会将自己喜欢吃的菜品一一告诉给阿姨,而那些话对她而言也都只是废话。
谁知,阿姨既然记住了。
这一刻,曾吉感动了,“阿姨,你记住了我的话。”
“...”阿姨浅笑了一下,说:“这热水袋我买好,回来就灌上水了,估计可以维持挺长时间的,你等我回来。”
“知道了。”曾吉点头。
阿姨对着曾吉微笑了一下,走了。
紧接着,待阿姨走后,曾吉抱住热水袋,仰脸看向了宏茂,“哥哥,你真的能带我出去。”
“可以。”宏茂点头,上步到了曾吉的身旁。
继而,曾吉顺手将热水袋递给了宏茂,“哥哥帮我拿一下。”
见状,宏茂犹豫了。
曾吉看着宏茂这一脸犹豫的表情,笑了,“你都能拉住我,还拿不住热水袋啊。”
听着曾吉爽朗的笑声,宏茂眼底一沉,道:“我能拿,但是会吓到别人。”
“这里就我一个,能吓到谁。”
“我觉得你应该拿着它,”宏茂指指曾吉怀里的热水袋,“外面挺冷的。”
“是吗。”曾吉说,心里雀跃起来,因为她以为宏茂只是带她去楼道走走,所以这个消息对她而言,是个好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