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难题
周梦臣打开书信,很明显不是太子妃所写的,而是太子。里面的内容周梦臣也记在心中,将书信重新收好,随即问道:“太子妃没有说什么?”
李云珍见周梦臣面容有一些严肃,又想了想,说道:“没有了。太子妃一直想得都是生下一个孩子,其余的想得并不多。这有什么事情吗?”
周梦臣微微一笑,说道:“无事,我们就寝吧。熬夜的话,对孩子不好。”
两人上床就寝。在床上,李云珍深深睡去,而周梦臣却看着沉睡过去的李云珍,睁大双眼看着床顶,心中暗道:“这事情,真得很难办啊。”
太子的书信洋洋洒洒说了很多,其实就是一个请求,请求让他帮忙挽回局面。
什么局面?
景王的老师,袁炜此刻已经是礼部侍郎了。
这让太子很是担心。
之前说过,严世蕃在秘密的支持景王,希望能以换太子的办法,能保住严家两代富贵。而今以京察为核心,严党打杀四方,这种情况下,手中的空缺的职位,不知道有多少。自然可以给景王一些帮助。
只是给景王礼部侍郎的位置,还是让周梦臣有几分疑惑。
礼部看似是一个务虚衙门,除却科举之外,似乎没有什么大事了,其实不然,掌管礼仪在儒家体系之中本来就很重要。但是更重要的是,而今是嘉靖朝。
嘉靖一上台就掀起一场大礼仪。而几位大学士,上台之前,都担任过礼部尚书。所以别的时候,礼部尚书是什么样子,周梦臣并不知道,但是在嘉靖朝,礼部尚书就是大学士的先声,只要在礼部尚书上高升一级,十有**,就是大学士。
周梦臣不得不承认严党下了血本。
只是如此挽回这个局面,周梦臣也没有什么办法,将袁炜搞下来?这不大可能。最少周梦臣这几年在中枢的影响力一直在下降,毕竟人走茶凉,周梦城常年在外,这些事情能做好才算是怪事。
如果不能拿下袁炜。那么最好的办法,就是给太子这边增加一个人物,也算是平衡。
其实,按照大明的体制。这种事情压根就不需要周梦臣操心,因为与以往王朝,太子与皇帝有两套班子不一样,在大明太子与皇帝是共用一套班子的。
可以说,按道理嘉靖用的几位大学士,也应该承担太子的教育问题,最少要给太子上课。
大明到了嘉靖一朝,有太多的特殊情况了。
嘉靖一朝整体上阁权。虽然在不同的人手中,有所差别的。但是比起大明的其他皇帝,整体上一直是子啊上升的。嘉靖才不愿意让权力如此大的大臣接触太子。
嘉靖虽然不觉得自己儿子那么蠢货,敢造自己的反,但是对自己的大臣,对自己手下,这些大狐狸,小狐狸,中狐狸,就不知道了。
于是。就造成了而今的特殊局面,太子的老师居然没有什么权力,轻轻松松被景王给压过去了。
周梦臣立即想到了一个人,那就是高拱。太子言语之间,虽然没有明说,但是已经暗示了。周梦臣心中暗道:“太子已经有几分病急乱投医了。这一件事情,我该要不要办?该不该办?怎么办?”
周梦臣一层层的思考。第一层思考,就是他与太子之间的关系。既然皇帝不大喜欢掌权的大臣与太子走得太近。周梦臣也不想触嘉靖的霉头。
只是太子既然求上门了,他也不能置之不理。太子对周梦臣有感激之情,周梦臣今日如果不给回应的话,将来的关系也就不知道走到那一步了。
嘉靖虽然一直在养生,但毕竟是上了年纪的人了。他的寿命总归是有限的。再加上大明的传承制度,太子是皇帝的不二人选。
周梦臣必须考虑,今日得罪太子的风险。
嘉靖代表着现在,而太子代表着未来,虽然要把握现在,但也不能不想想未来。
想来想去,周梦臣觉得不能不管。
那么怎么管?
这就到了具体执行层面了。周梦臣心中思来想去,一时间也没有什么办法。说实话,高拱的职位与能力,担任任何一部尚书都是可以的,不过资历有些浅薄,但是当侍郎一级别的官员,是完全没有问题的。就好像袁炜一般。袁炜担任礼部侍郎这一件事情上,从资历到程序,是一点问题都没有。
但问题是他们这种的任官,从来不是他们自己的问题了。
即便是他们自己的问题,周梦臣不不确定自己能给高拱弄一个与礼部侍郎相当的官职,这不由的让周梦臣心中烦闷之极。
“该怎么办?”周梦臣心中暗道:“这还真是一个难题。”
既然是难题,就先放放。周梦臣在思索之中,缓缓的进入了梦乡。
他刚刚回京,还有很多的事情要做的。
第二天一大早,周梦臣就去了丰城侯府,看往丰城侯。他回到京师才知道,丰城侯的病情陡然加重,已经到了不能理事的地步了。李儒此刻寸步不离的照看丰城侯。
或许已经到了丰城侯最后一段时光了。
周梦臣知道之后,心中也很是差矣。
在他心中,丰城侯的年纪并不是太大,大体六十多岁,又是武人出身,又没有真正打过什么仗,没有受过战场的煎熬。身体应该很好才对,怎么一直缠绵病榻。
周梦臣想了想,请李云珍让薛九针出面,与他一起前往。其实如果不是李时珍在河南还没有回来。周梦臣就想带上了李时珍了。
一行人来到丰城侯府,李儒立即出来迎接。
双方都是比较亲近的人,也不需要那么客气,几句寒暄过后,谈起了丰城侯的病情。周梦臣说道:“世叔的请、情况如何?”
“太医说,也就这几日了。”李儒眼睛都红了,似乎每说一个字,就好像是撕心裂肺一般。
周梦臣说道:“丰城侯一脉就要你支撑了,别人可以悲伤,但是你却不能悲伤。”
李儒说道:“我知道,我知道。”只是他再怎么说,我知道,却也遮掩不了脸上的悲伤。
周梦臣说道:“我请来一位郎中,让他给看看,也算是进一分心力。”
李儒已然不报什么希望了,如果别人带来的郎中,李儒根本不会搭理,毕竟李儒为父亲的病,也算是尽心尽力了。几乎将太医院的郎中都请过了,而且还请了不少名医,他已经尽力,谁都告诉他,已经没有办法了。
只是周梦臣与李儒关系非同一般,且不提多年的交情,单单说是儿女亲家,就要给几分面子。
周梦臣一行人来到后面,却见房间之中遮掩得严严实实的,丰城侯躺在床上,呼吸声音特别大,却不是那么鼾声,却是一种拖着长音,有气无力的感觉,似乎每一声呼吸,就要用尽全部的力量。
丰城侯眼睛似乎是闭着的,但又似乎闭不上,留出一丝缝隙,而这一丝缝隙下面,眼珠子一动不动,就好像死了一样,一点点精气神都没有。
更有一种病人身上,无法形容的味道,即便是房间之中点燃熏香也无法遮挡住。
周梦臣见状,心中不由感叹,人在死亡面前是没有任何尊严可言的。丰城侯这一辈子,也算是一个英雄人物,虽然而今的京营的战斗力,未必能比得上正德年间的外四家军,但是京营最少不是花架子,已经有了相当的战斗力,单单凭借这一条,就不能说丰城侯是无能之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