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安雪把声音开到了最大,所有人都把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夜老夫人松弛的眼皮都忍不住上抬,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地看看播放视频的手机,又转头看看花小蝶。
她嘴唇微动,不知道要说什么话。
花小蝶见状先她一步,眼泪夺眶而出,整个人站在原地摇摇欲坠,望着夜君临,手却指向孟安雪。
“夜哥哥,没想到你为了她能做到这种地步,你竟然找人弄出一个假的视频,就想这么污蔑我!”
她擦了擦眼泪:“夜哥哥,你放心,我以后绝对不会再来打扰你。”
说完,她转身就要离开夜家。
也老夫人在一旁喃喃自语:“假的?”
她不会分辨真假,可相比夜君临来说,她当然更相信花小蝶。
这么一想,她气的不轻,深呼吸,胸口起伏不定,指着叶君临。
“小蝶可是跟你一起长大的,你们这么多年的感情,竟然还比不过安雪一个外人,你还这么对小蝶!”
“我以后没有你这个孙子,你也不要再叫我奶奶。”
夜君临并不在乎夜老夫人的想法,他只是转头看向夜老爷子,发现夜老爷子被气得重新坐回沙发上,李管家正在后面给他拍背。
“等等!”
孟安雪注意到夜君临的动作,又见夜老爷子被气的不轻,在身后叫住花小蝶和夜老夫人。
夜老夫人听到后停了下来,却在看到前方的花小蝶没有停留后,继续跟了上去。
“我让你等等,没听到吗?”
孟安雪挑了挑眉,几步踏出,明明看起来像是正常走路,偏偏后发先至,瞬间堵在了花小蝶身前。
此时她刚走到门口,脸上挂着逃过一劫的笑容,没想到转眼就被孟安雪堵住。
花小蝶眼珠一转,计上心来。
她脚步不停,像是没反应过来,还在朝孟安雪疾步冲过去。
在离孟安雪还有一掌距离的时候,她身子一歪,向后仰倒过去。
“啊!”
伴随着惊呼声,眼看花小蝶就要摔倒在地,她还怀着孕,这一跤摔下去,不一定会小产,但却可以成为她以后‘小产’的证据。
花小蝶向孟安雪投去挑衅的一眼,嘴角勾起一抹得意。
这个孩子,她很清楚不是夜君临的。
都是因为贺飞!
这么肮脏的孩子,她不可能留下。
先前只是想利用怀孕的借口,让夜君临接受她。
既然孩子已经没有用了,还是尽快解决的好,更别说,她还可以用孩子当借口,顺手嫁祸给孟安雪。
何乐而不为呢?
越想,她就越得意。
任那个贱人得到夜哥哥的喜爱又怎样,不知道讨奶奶的欢心,再加上这一件事,最后夜哥哥肯定还是她的。
得意中,她腰间多了一只手,身体止住下落的趋势。
她气急败坏地望了过去,正对上孟安雪眼中的波澜不惊。
注意到花小蝶的目光,孟安雪动作不停,扶正对方后,话中意有所指。
“花小姐,你现在怀着孕,行走间可得小心,不然,别人还以为我要害你肚子里的孩子。”
花小蝶一张脸白了又青,青了又白。
她迅速反应过来,捂着肚子弯下了腰:“我的肚子好疼,孩子,我的孩子。”
孟安雪无语,佩服起花小蝶的演技来。
脸色苍白,下嘴唇被她咬的没有一丝血色,甚至还咬破了皮,就连头上都隐隐出现细小的汗珠。
转头看了看身后的太阳,孟安雪若有所思。
她,一定是晒的!
众人都在静静地看她表演,只有夜老夫人信以为真,第一时间跑到花小蝶身边扶住她。
连声问道:“小蝶你没事吧,怎么样了?”
花小蝶依然捂着肚子,哭诉:“奶奶,我肚子好疼。”
夜老夫人抬头怒视孟安雪:“你…”
一个你字还没说完,就被孟安雪开口打断。
“老太太,你得讲点道理,她是差点摔倒,那不是被我扶起来了,一下地都没碰到,我可不背这锅。”
夜老夫人一句话没说完,就被噎住,不知道说什么好。
摔都没摔,肚子为什么会疼?
她陷入迟疑,扶着花小蝶的手,力道小了很多。
花小蝶最了解夜老夫人,如何能看不出她态度的变化。
只见她抓住夜老夫人的手,目露惧意,边哭边说:
“奶奶,刚才差点摔倒,我好怕,害怕会失去孩子,呜呜呜,本来,医生就说我这胎不稳,担心我会早产,还给我开了保胎药…”
本来就不稳的一胎,再加上受到惊吓,影响到她,好像也合情合理。
夜老夫人的眼神变了回来,疼惜地看着花小蝶:“小蝶,别怕,奶奶带你去医院。”
抬头面对孟安雪时,夜老夫人又成了横眉冷对。
“你给我让开!你吓到小蝶的事,等我们从医院回来,再跟你算账!”
孟安雪目露讥讽,没有说话。
夜君临却看不得夜老夫人这么欺辱她。
“够了!明明是花小蝶污蔑安安,你们却在这里颠倒是非,夜家不欢迎你们。还请奶奶带着你的乖孙女,在外面颐养天年。”
他话说的狠,说话时却一直在观察夜老爷子的神情。
夜老爷子这段时间病情稳定,已经有挺长时间没有再犯糊涂了。
从前他是为了爷爷才隐忍着这一对老小,而今,他们就在夜家,当着他的面侮辱安安。
他不能忍。
夜老爷子这段时间被夜老夫人伤透了心,再加上大病一场,如今也只能算病情稳定,并没有完全治好。
夜老夫人每次见面,却根本就不担心他的病情,一心只为花小蝶考虑。
以为夜家还是那个会处处迁就她的地方,以为夜正阳还是那个会事事顺她心的人。
让静凤出去吃点苦也好。
这么一想,夜老爷子阖上眼眸,没有反对。
夜老夫人见此,那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气极反笑:“好啊,你们夜家,原来我在这里生活了几十年,还是一个外人!这夜家,不待也罢。”
这时,孟安雪站了出来。
“慢着,你们要去医院,我和君临跟你们一起去。”
她看了一眼花小蝶:“正好查一查,她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不是君临的。”
“呜呜呜,”花小蝶痛哭出声,“你果然没有想过让我留下这个孩子,我肚子疼了这么久,你还不让我去医院。借口,都是借口!”
夜老夫人心疼极了,哪还顾得上什么检查血缘关系,她本来就相信花小蝶。
她扶着花小蝶往前走:“你让开,我们要去医院!孩子要是出了什么事,我一定会找你负责!”
好言难劝该死的鬼,夜老夫人油盐不进,孟安雪也别无他法,挪开位置让两个人离开。
夜老夫人走后,夜老爷子把夜君临叫到身边,拉住他的手。
“临儿,你奶奶是越老越糊涂了,怪我年轻时候太让着她,让她安逸了太久,根本就不懂得识人。”
他望向门口,眼神悠远,似是陷入回忆。
“是爷爷的错,让你忍让了这么久,甚至差点坏了你的幸福,以后,爷爷什么都不在乎,不在乎了…”
生活在一起大半辈子的人,哪能真的不在乎。
孟安雪能看出来,夜老爷子是担心夜君临,这才说不在乎,其实,他的心里应该比谁都痛。
老人最念旧,几十年的习惯,又怎么能轻易割舍呢?
…
中午,孟安雪在小饭馆点外卖,正在犹豫吃什么饭。
这家太油,这家菜不新鲜,这家米饭太硬…
唉。
明明肚子饿了,看着图片上的那些饭菜,却一点食欲都没有。
前段时间,她的胃口,被夜君临的厨艺养刁了。
金辉煌酒店那件事发生后,夜君临无颜面对她,她也不想再和对方有过多接触。
这些日子以来,她都没吃过夜君临做的饭。
在夜家还好,夜家请的厨师是大厨,就算厨艺比不过夜君临做的合她胃口,但也比一般饭馆做的好吃。
中午就不一样了。
她这几天,天天吃外卖,几乎是吃一家,就否定一家。
现在想起这些饭店,她一点胃口都没有。
两个人闹矛盾这么久,到最后却是一场乌龙,这次换成她有些羞愧,不敢面对夜君临,昨晚都是各回各屋。
今天早上,夜君临主动提出给她做饭,也被她给拒绝了。
“这下可好,吃什么呢,我当时为什么要拒绝?”
孟安雪沮丧地低着头,手指飞速在屏幕上滑过。
这个不行,这个也不行。
咕噜噜…
肚子叫了。
不管了!
不点外卖了,出门后左转一直走,就去第一个看到的饭店那里吃。
做出决定,孟安雪站起身就往外走。
她快速出门,左转,一头撞进一个温暖的怀抱。
不等她抬头,就听到一个熟悉的笑声。
“安安,你是知道我要来,特意扑到我怀里的吗?”
孟安雪脸上一热,抬头嗔了夜君临一眼。
“才不是,我是想去吃饭。”
“那正好,不用出去吃,”夜君临举了举悬在身体两侧的手,手上提着两个大保温盒,“担心饿到我的安安,特意给你带饭过来吃了。”
“哼,”孟安雪头往一边撇,目光却跟着饭盒移动,“什么叫担心饿到我,是你自己想吃了吧?”
夜君临特别顺从,宠溺地看着孟安雪,附和道:“对,是我饿了,我们快进去吃吧。”
进了饭馆,摆好饭菜,孟安雪就迫不及待夹起了她最爱吃的糖酷排骨。
一口下去,她热泪盈眶。
“怎么了?”夜君临轻轻为她擦去泪水,心疼地看着她,“是太久没吃到我做的饭,委屈了吗?没关系,以后我天天给你做。”
“不似,”孟安雪嘴里含着骨头,说话含糊不清,她运起灵力,嚼了两口,把排骨咽下去,吐出骨头后,这才指着保温盒说,“你这是新买的保温盒吧?保温效果太好了,真烫。”
夜君临嘴角抽动,两个人之间的正经氛围,就这么被冲淡了。
“安安,”吃到一半,夜君临叫住孟安雪,“你这里沾到一点酱汁。”
孟安雪不在意地拿起纸巾就要擦。
“不用,我帮你。”
羞涩地抬起头,孟安雪以为夜君临又想用手指给她擦。
一想起那次,她就忍不住心底的悸动。
眼睁睁看着夜君临上身倾了过来,唇边触碰到一点柔软,还有一点湿润。
一股电流顺着嘴角淌进心里,心跳加速,声如洪钟。
一下,一下,击中了她的灵魂。
明明只有短短一两秒的时间,却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
久到身前的男人已经退开,眼前的饭菜一点点变凉,她都还没有回过神。
直到夜君临的笑声响起:“安安的酱汁是甜的。”
孟安雪瞪了他一眼,反应过来,恼羞成怒。
“我吃的是糖酷排骨,本来就是甜的!”
男人笑得乐不可支,声音带着些沙哑,低沉又富有磁性,挑了挑眉。
“我还以为安安愣了这么长时间,早就忘了之前吃进去的排骨,是什么味道了。”
确实忘了…
鼻尖只有夜君临的气息,唇边还残留着他的温度,心里,也全都是他。
小脑袋一扬,孟安雪整张脸都通红:“怎么可能?唯美食与娘亲不可辜负。”
夜君临表情一变:“娘亲?什么娘亲?”
“唔…”
孟安雪绷住嘴,心虚低低下头,这句话是她做错事哄娘亲的时候说的,说习惯了,现在竟然不小心说出口。
她夹起一块排骨塞入口中,含糊不清地说:“你肯定是听错了,我说的是凉七,那是一个做菜很好吃的厨师。”
“原来安安心心念念的都是吃的啊?”
夜君临勾唇,意味不明地反问了一句。
看着不敢再抬头看他,只顾着埋头夹菜的孟安雪,夜君临心底自嘲起来。
孟安雪身上一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大秘密,而对方,不肯告诉他。
摸摸唇角,他又笑了起来,看着孟安雪,眼神变得温柔。
他一定会让安安,心甘情愿告诉他一切,他愿意和安安一起承担一切。
孟安雪吃了半天,才发现只有她一个人动筷子,疑惑地抬起头:“你快吃,都凉了。”
夜君临哑然一笑,他的安安,原来一直都很简单,从前是他想复杂了。
想通这些,他放下心结,两个人边吃边聊,一时间其乐融融,就像从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