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时是二人世界, 回去时路上多了个拖油瓶,然而比谢拂和南与眠更不甘不愿的, 却是拖油瓶本身。
从上了车开始他就万分戒备,警惕地盯着开车的谢拂,顺带盯一下副驾驶的南与眠,即便坐在车后座,他依然感觉无比紧张和担心。
但是和之前在家里不一样,这会儿的他虽然紧张,却没有先前的牙尖嘴利, 针锋相对。
大概也是知道这里只有谢拂和他对象, 谢拂想收拾他轻而易举,不会有人阻止,也不会帮他说话护着他, 所以知道夹紧尾巴做人了。
“我听伯母说, 你在学校都不听课, 那你在学校都玩什么?说来听听呗。”南与眠微微偏头笑问谢小弟。
谢小弟扭过头去, “谁要说给你们这些大人听, 你们又不懂。”
谢拂自后视镜看了谢小弟一眼,那浅浅淡淡毫无感情的目光不知为何无端充满了压迫感和危险感, 明明是夏末, 还有着夏天的余热, 他却莫名感受到了一阵冷风,令他突然打了个寒战。
他缓缓坐直身子, 轻咳了两声,“那什么, 既然你那么想知道, 那我就勉强告诉你吧。”
“我在学校有好多兄弟, 他们都是要跟着我一起干大事的,我们约定好,以后要打天下,一根筷子容易折断,一把筷子折不断,兄弟同心其利断金!”
南与眠笑道:“伯母说你在学校什么也没学,可我看你学得还不错嘛,还知道这些道理。”
谢小弟被夸了高兴,可谢拂在,他不敢翘尾巴,只好忍着翘起的唇角道:“勉勉强强吧!”
看他那模样,这夸奖接受得倒是一点也不勉强。
“那你说说,你们兄弟以后打算做什么?一起相约种地?”
城里的人生活压力大,有的还真羡慕种地,可农村的人没一个觉得一辈子种地是好事的,面朝黄土背朝天,谁想干活?
果不其然,谢小弟翻了个白眼,“谁要种地了?我们打算以后长大了都去当兵!”兵哥哥多帅!
他年纪虽小,个子却已经看得出不低,当兵的身高和身材达标不成问题。
南与眠闻言却笑了,“当兵,那你知道现在当兵也是要上学考试,考不进去当不了吗?”
谢小弟懵了,“啥?”
熊孩子只知道电视里的军队军人各个都帅,应该有身体要求,却不知道当兵还要上学考试。
“电视剧里不都是报名参军就行了吗?”他惊讶极了,连忙扒着南与眠的椅背着急问。
“你在什么电视剧看的?”南与眠迟疑问。
“抗战剧啊!”家里有电视后,谢母最喜欢放那些抗战剧,每每看到激动时刻还会高呼落泪。
连带着谢小弟也从小在那些剧的熏陶下长大,对军人总有着浓烈的情感。
南与眠:“……”
果然。
被神剧熏陶了好几年,难怪这脑子……
“时代又不对,以前招人宽松,现在不缺人了,都要精英,你不够优秀就参加不了。”
谢小弟颓丧地坐回后座,他被打击到了。
自己的成绩自己知道,他那成绩简直猪狗不如。
欸,这成语没用对吧?他胆战心惊地想。
“那我……那我去当体育老师行了吧?”他退而求其次道。
他们学校的体育老师也就是长得高大些,别的也没看出哪里厉害,只要他长得跟对方一样高大,肯定能当老师。
“老师也要上学考试啊,还要考很多试,你至少要上大学,你现在的成绩够上大学吗?”
谢小弟:“……”
“那、那健身教练呢?”
南与眠都有些同情,不忍心说下去了,可即便不忍,却还是要同情地告诉对方,“也要考试啊,孩子,你不会以为那些教练什么都不需要,直接上岗吧?”
谢小弟:“……”
他还真是那么以为的,主要是他也没看他们拿什么东西出来啊。
他用力挠挠头,弱弱问:“那保安呢?保安不会也要吧?”
南与眠沉吟片刻,“这个倒是可以不用……”
谢小弟还没松口气,就听见对方继续道:“不过据我所知,现在招保安最低初中毕业普遍高中毕业,你……”
谢小弟:“……”
行了别说了,他知道自己不行。
他整个人一副世界观崩塌的感觉,崩溃道:“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不用考试不用上学就能做的职业吗?!”
南与眠:“有啊。”
“乞讨,或者啃老,你选哪个?”
谢小弟:“……”
他哪个都不想选。
都不帅。
最终他丧丧地缩回了角落,自闭去了。
谢拂开车开了两个小时,南与眠换下他,谢拂则坐在副驾驶休息,他闭上眼假寐。
谢拂睡眠浅,南与眠知道,所以开得很慢很平稳,但他依然没有睡着。
谢小弟却不知道,见谢拂闭上眼睛一动不动,便以为他睡着了。
他刚刚跟南与眠聊了一会儿,觉得他虽然是最让他头疼的老师,却比谢拂还顺眼多了,也没有学校里的那些老师烦人,他还是愿意跟他说话的。
“你到底为什么会跟我哥在一起啊?你比他好多了。”到底是在别人车上,知道自己寄人篱下要忍气吞声,连哥都喊出口了。
他以为谢拂不知道,所以问得毫无障碍。
南与眠却眼皮跳了跳,看了眼谢拂,心里为某个愚蠢的小孩默哀了一瞬,随后愉快地跟对方聊了起来。
“他长得很帅啊,还有能力,为人很好,性格……也很好。”
谢拂的脸似乎更放松了。
谢小弟却撇撇嘴,“你们都被他的外表给骗了,他根本就是个小气鬼,大魔头,以前就暗戳戳针对我,还满嘴都是为我好,别人看不出来,我看得真真的,他就是嫉妒我!”
南与眠忍笑,感受着身边人的呼吸微微重了一点,继续问:“哦?为什么?他比你帅比你高比你能赚钱比你可靠,他有什么可嫉妒你的?”
谢小弟轻哼一声,这事他也早就琢磨过:“嫉妒我年纪小呗,他都是老黄瓜了。”
虽然对老黄瓜这个词一知半解,但不妨碍他知道这是说一个男人老的意思。
南与眠没忍住笑了,要不是在开车,他真想问问谢拂,被人说老黄瓜是什么感觉。
开车开车,忍住忍住。
他能忍住,某个家伙却忍不住。
013在精神领域里笑得打滚,抹着生理泪水道:“宿主……这、这小孩儿说得也没错嘛,你都活了不知道多少岁了,说一句老黄瓜可一点儿也不冤枉。”
“七千九百五十一岁。”
013擦了擦眼睛:“什、什么?”
谢拂:“七千九百五十一岁,我。”
“在人均上万的时空局里,也不算很老。”
他极为认真地反驳。
013:“……”行、行吧,您高兴就好。
不过,宿主竟然还清晰记得自己的年龄?这在他们任务者里很少见啊。
话虽如此,谢拂却也是真的没了睡意,他就这么闭着眼睛一直到该南与眠休息的时候,
两人轮着开车,总算回了家。
他们只请了几天假,第二天就要上班,都没精力管谢小弟,安排好他住的客房后,讲了一下住在这儿的一些习惯和注意事项,他们一个准备明天上课的教案,一个补觉去了。
等南与眠终于准备完,已经是深夜,他揉了揉酸疼的脖颈,抬头一看,却见这里不是自己的房间。
这才想起因为谢小弟的到来,他把客房让给对方住,自己则是……嗯,不得不跟谢拂睡一个房间。
虽然不是第一次,但在谢拂家里,却还是第一次一起睡。
可惜他们都累了,南与眠起身一看,却见谢拂已经躺在床的一侧,空出了另一边给他,自己则是闭上眼缓缓地呼吸着,显然已经进入了睡眠。
南与眠也不由放轻了脚步,轻手轻脚地走到床的另一边,中途不小心撞到床脚,发出砰的一声,他龇牙咧嘴地揉了揉脚,却在注意到谢拂并没有被惊醒时松了口气。
他小心翼翼爬上床,盖上被子,属于另一个人的气息便仿佛顺着这条被子传递给了他,让本就疲惫的南与眠变得昏昏欲睡,很快进入了梦乡。
等他睡着后,一直闭着眼睛的谢拂才睁开,看着身边的南与眠,伸手轻轻将人往自己身边搂了搂,这才一同睡去。
*
翌日,南与眠一早就去学校上早自习,早饭也是在学校解决,谢拂后脚醒来,家里只有他跟一个不顺眼的小屁孩儿。
“冰箱里什么都有,想吃自己做。”他准备去医院。
“什么?”谢小弟不敢置信地问,“你就不管我了?”
谢拂态度干脆,“我以为你不想要我管你。”
小屁孩儿傻乎乎的,根本不知道某人正在给他下套,只觉得谢拂真面目露出来了,他根本就不想管他,就是为了在其他人面前刷好感,才会带他来城里。
就跟那些离婚时明明不想要孩子,却不得不接受孩子,只能勉强做做样子,回到家怎么对待小孩儿还不是自己说了算一样。
哼!他才不会给谢拂摆脱他的机会!
“不行,你答应妈要好好管我,现在想撂挑子不干不行!你必须管我,不然我就告诉妈和姐姐!”
“你认真的?”谢拂松了松领口,似乎有些不耐烦的模样。
谢小弟双眼一亮,“那当然!”
谢拂深深看了他一眼。
“行,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不答应好像也不太好。”
“但你记得,这是你自己要求的。”
谢小弟:“……”忽然有种不妙的预感是怎么回事?
很快,他的不妙预感成真了。
他看着碗里的香菜,满脸嫌弃,“我不吃香菜!”
谢拂态度很好,“可以,你给钱。”
谢小弟一噎,他要是有钱能跟谢拂低头吗?
谢拂却不再管他,自顾自吃起自己面前的面来。
“没有付出的人不配拥有话语权。”
这一刻,谢小弟深深感觉到了来自世界的恶意和金钱的魔力。
从前他都没觉得钱是有多重要的东西,反正没有了就问妈和姐姐要,现在却发现,有钱未必能行,但没钱万万不行,现在他没钱,就得在谢拂手里忍气吞声,将来他有钱了,一定也能把谢拂压得抬不起头!哼!
虽然谢小弟还不知道自己以后做什么,但他已经确定自己未来要有钱了。
他愤愤不平地吃着面,却发现这只是一个开始,之后的每一顿,谢拂都会让他吃一样讨厌的东西,什么香菜苦瓜西红柿鱼腥草……有一个算一个,谢小弟都不喜欢,反而是他喜欢的肉每顿却只能吃很少的一点。
谢拂没空理他,就会让南与眠带他吃饭,然而吃什么也是他指定的。
谢小弟忍辱负重哀求南与眠,他觉得对方一看脾气就好的样子,一定不忍心为难他一个小孩儿,然而南与眠却只是面露为难地说:“他是我对象,是一家之主,他发话,我也不能不听的。”
谢小弟懂了,“是不是你没他有钱,才会受他威胁?”
南与眠:“……?”这小孩儿怎么想的?
谢小弟却以为他的沉默就是默认,于是用同病相怜的目光看着他,“好了,我知道你也不想的,你放心,我吃就是了,不为难你,谁让你也逃不了他的五指山呢。”
南与眠:“……”
当晚,他把这事告诉谢拂,并且着重强调了一下或许可以去医院检查一下智商。
谢拂却道:“不用管他。”
“有时间想他,不如想想我们结婚的事。”
南与眠面色微赧。
却听谢拂道:“在哪里办婚宴,请哪些宾客,时间定在哪天,还有当天穿的衣服,我们的新房。”
南与眠听了一会儿,却忽然想到什么,“谢医生,你是不是忘了最重要的事?”
谢拂:“嗯?”
南与眠捶了捶他的胸口,“领证呢?你把它放哪儿了?”
谢拂却抓住他的手,抬头看着他,“我在等你问。”
南与眠被他这么看着,眼里似乎装着整片深海,谁多看一眼,便要被海水吞没,沉入海底。
奇怪,明明谢拂平时都挺正常的,在夜里,偶尔他却会有对方似乎深藏不露,仿佛装着整个世界的感觉。
可等他再仔细一看,又觉得那是错觉。
他摇了摇头,再定睛看过去,只看到谢拂认真看着他的目光。
“你想定在哪天?”他问。
谢拂似乎认真思考了许久,最终却道:“一个月后。”
“我们刚好认识一百天。”
闻言,南与眠第一反应竟不是觉得这个时间如何,而是……
“才一百天?”
为什么他有种他们已经认识了一辈子的感觉?
想想确实如此,明明才认识不久,他却已经觉得生活中有谢拂已经是自然而然的事,他好像一直就在自己身边。
“好啊。”他欣然答应。
领证的时间定了,谢拂说的其他内容也该有个章程。
他们决定把现在的房子卖了,买间更大一点的新房,一个由他们自己设计装修,看着完工的新房。
这样一来,房子想要入住还需要一段时间,好在也不用着急,他们还没定下婚礼的时间。
至于谢小弟,就更不用着急了,谢母觉得反正他在学校也没学到什么,还不如待在谢拂身边有人压着。
谢小弟在电话里求救,说谢拂虐待他,谢母根本没放在心上,真虐待那小子还能大喊大叫中气十足?分明是在谢拂手里翻不了身才这样弱弱反抗。
谢母不仅没有生谢拂的气,反而还感谢谢拂,希望他之后不要留情,该怎么教训就怎么教训。
谢小弟佛了,他觉得全世界都抛弃了自己,亲妈也不爱他了。
唯有自己才能救自己。
他今后……一定要比谢拂还有钱,还强大!
到时候让谢拂喊他爸爸!
*
谢拂工作忙,没有南与眠自由,于是看房装修这些都落在了南与眠头上。
同时他们也把自己的房子挂在网上买。
卖出买进,这钱刚好差不多。
就是他们暂时没了住处,他们在附近租了间房,条件一般,但当临时落脚地还是没问题。
*
“谢医生,你要结婚了?这么快?!”收到请柬的同事们纷纷震惊,在他们的印象里,谢拂好像才刚相亲恋爱没多久呢?
虽然之前也戴了戒指,但是从订婚到结婚,这应该也有段时间啊?这么快的他们还是头一次见。
谢拂坦然道:“遇到对的人,早晚都是一样。”
众人一想也是,尤其是之前跟谢拂和南与眠吃过饭的,在一瞬间的惊讶过后,却并没有太意外。
看当初两人的黏糊劲,就算他俩当场结婚都没人觉得意外,现在已经过了两三个月,已经算慢了,他们这样想。
“谢医生放心,我们一定准时道,到时候准备提前空着肚子,就等着吃你们的喜宴了!”有同事玩笑道。
谢拂也微微一笑,“欢迎。”
虽然他笑容不深,但今天医院何止他们,就连附近科室几个科室都知道了谢拂的喜事,他甚至把喜糖发到了患者和家属手里,个别不能吃糖的患者也收到了红气球。
总之,不到一天时间,谢医生要结婚的消息就传遍了医院。
有些消息不那么灵通的,滞后严重的,闻言都纷纷惊讶。
怎么感觉谢医生刚有对象,这么快又要结婚了?
但……管他呢,他们只需要祝福就好了。
看他们结婚这么快,想来感情应该很好吧?应该能百年好合?
至于早生贵子……在知道谢医生对象是个男人后,众人就没再说过这种话。
另一边,南与眠也正被同事们围着。
“行啊南老师,没看出来啊,咱们几个还是你动作最快,这谈上还没几个月吧?”南与眠的恋情他们全程追踪,想想也也才四五个月的样子,反正不到半年。
他们有些谈了一两年都没结婚的,现在难道南与眠这么快就走进婚姻的殿堂,心里也难免有些羡慕。
不过他们虽然羡慕,却也并没有太想要结婚。
婚姻是爱情的坟墓,还是先享受了爱情的美好再品尝坟墓的滋味吧,他们觉得自己还可以多活一段时间。
“喜欢就结了,有问题吗?”南与眠现在脸皮也厚了,根本不怕同事们的打趣。
“没问题没问题……”同事们纷纷笑着摆手。
他们看着请柬上的两个人名,莫名觉得他们格外般配。
不仅仅是同事们得知了他要结婚的消息,收到了请柬,还有南与眠教的两个班的学生,同样收到了南与眠送的喜糖。
同学们看到喜糖有些懵圈。
“这什么情况?”
南与眠走进来,脸上挂着浅浅的笑意,大约是喜事将近,似乎还泛着些许红光。
“我要结婚了,请大家吃喜糖。”
班里轰然一片,随后是更大的叽叽喳喳吵闹声。
南与眠隐约能听见几个学生的声音,却有更多的声音听不清,没办法,他们实在是太吵了。
“南老师,你都要结婚了竟然还没让我们看见师娘什么样,这以后见到了都不知道打招呼怎么办?”
“南老师,强烈建议您收买我们,用不着别的,只要你们的结婚照就好了。”
“老师,是不是师娘太美了你怕被我们看到?”
“南老师,您对自己这么没信心啊?”
南与眠:“……”
“停停停!”他大声道,“说什么呢说什么呢?”
他担心自己再不制止,这群家伙能为了激他而说出更过分的内容。
“首先,他不是师娘。”南与眠率先澄清。
“你们老师我,性别男,爱好男,即将结婚的对象也是男的。”
班里又是一阵轰然!
以前隐约听说过南与眠性向的同学双眼一亮,原来他们当初知道的都是真的!
“其次,你们要的照片,结婚照,都没有,你们只要知道他是我的,长得很好看,就这样,开始上课。”
丢下震惊班级的炸///弹后,竟然还能面不改色地开始上课,世上真的有这种狠人吗?
一班的学生告诉你们,有的,且就在眼前。
可怕是这种狠人竟然还有喜欢的人,也有人喜欢他,这得有多强大的心脏啊?
明明还没没见过那位师公,他们却已经深深佩服且同情起了对方。
当然,后来见过人后,他们就不同情了。
那时他们才明白,能够吸引狠人,且喜欢狠人,当然只有跟他一样狠的人。
他们就是天生一对,不接受反驳。
*
“我们什么时候去拍结婚的照片?”饭桌上,南与眠问。
要不是班里那群崽子提起,南与眠都要忘记这一茬了。
他们不是女人,不穿婚纱,但结婚总是要拍照的,结婚照还要挂在卧室。
至于客厅,南与眠想了想,还是不挂了。
“哪天有空就去。”谢拂将盘子里最后一根鸡腿夹到了南与眠碗里,看着对方下意识吃了一口,不由微微一笑。
偷偷盯了那根鸡腿好久的谢小弟:“……”
累了,毁灭吧,这日子没法过了!
在谢拂和南与眠拍结婚照的时候,谢家那边也收到了婚礼的确切时间,正在家里收拾东西,并把家里的地和房子拜托给邻居。
在都处理好后,谢母和两个女儿女婿和他们的孩子一起坐上了去谢拂所在城市的火车。
“咱们这儿就是没通高铁,高铁知道不?要是通了高铁,咱们这儿到大娃那儿也就几个小时,比坐火车节省时间多了。”谢二姐讲着她听来的消息,但什么是高铁,高铁什么样,她也就在电视上见过。
谢母他们都是第一次坐火车,在车上还很兴奋,看啥都稀奇。
然后看到了车上卖的吃食。
“怎么这么贵?!”谢母心口都在跳,觉得它可能承受不住这么大的惊喜。
“这是火车,火车上的东西都贵。飞机上更贵。”
谢二姐大方地说:“你们想吃什么就去选,我请客。”
大人还好,几个孩子却是高高兴兴地冲到了小推车前,眼睛亮晶晶地看着那些死贵的东西。
谢母犹豫着想开口,不如下车再买,可见孩子都高兴,也不好说扫兴的话,只是心里暗暗想着,以后能不坐还是不坐了,这不是坐车,坐的是钱啊。
*
接到谢母他们,谢拂在酒店一家给订了一间房,谢母当然问价钱,在得知这个价都够坐一趟火车的时候,当即连连拒绝,表示自己可以跟谢小弟一起住。
没办法,谢拂只能接她回去。
看到谢母,最高兴的莫过于谢小弟,他直接兴奋地冲到谢母怀里,“妈,我想死你了!你再不来我就要被你的宝贝大儿子给虐待死了!”
谢母把他拉开仔细看了看,见他身上穿着新衣服新裤子新鞋,上手模一下就感觉这是好料子,头发也剪得干净利落,站姿都要比以前端正,甚至还长高了一节。
就这,还说虐待?
谢母上手就要抽他屁股,“我看你是皮痒了,你哥对你那么好你都不上半点心。”
谢小弟:“……”
在他的逃窜中,他脑子里只有一个疑问,他到底为什么会对他妈抱有期待?
这哪里是救兵,分明是帮凶啊!
*
婚礼之前,谢家人和南家父母见了一面,双方对彼此的态度都很友好,就连原本忐忑的谢母,都跟南妈妈学到了什么跳广场舞,她虽然还不会跳,却已经决定以后要学了。
期间谢拂和南与眠就是炒气氛的,一会儿跟这个说两句,一会儿跟那个喝一杯。
不过都喝的饮料。
明明南爸爸以前也是喝酒的,可现在却也习惯了喝饮料,竟也觉得尽兴。
聚会结束时,谢母回去的路上,对谢拂道:“以前还担心你一个人在城里难过,现在你也要在这个城市安家了,妈为你高兴。”
说着高兴,谢母眼里却有泪意。
因为她知道,一旦谢拂在这个城市安定下来,就不会回到老家那个小山村了。
哪怕回去,在谢拂心里,或许那也不是自己家了。
不过,只要他能好好的,在哪里又有多少区别呢?
以前就没有多期待过谢拂回老家,现在只是更不期待了而已。
“以后会经常回去看您。”
谢母笑着应下了。
是真是假,她都高兴,也都信了。
*
晚上,南与眠激动得睡不着,在床上翻来覆去,明明今晚没喝酒,他却觉得自己仿佛喝了酒,有些醉了。
转头看到谢拂闭眼入睡的模样,不由有些不满,他推了推谢拂,直到谢拂睁开眼睛。
“做什么?还不睡吗?”谢拂睁着眼,脸上似乎没什么睡意,但他刚刚确实睡着了。
南与眠戳了戳他胸膛,“你怎么还睡得着?明天结婚你不激动吗?”
谢拂握住他的手,“领证那天你好像并没有这么激动。”
南与眠:“……”
“那怎么一样……而且、我当时顾着忙学生的试卷,注意力转移了嘛。”
当时他们领证前一晚,南与眠还在为了试卷而奋斗,搞定的时候都是凌晨了,迷迷糊糊上床,根本没那么多精力去想别的,第二天醒来被谢拂拉着起床,才想起来今天领证。
迷迷糊糊地被谢拂拉上车,又迷迷糊糊地进了民政局,最后迷迷糊糊地拍照填表领证。
直到拿到结婚证,看着上面两个人的照片和关系,他才彻底清醒过来。
而那时,也没有什么需要他紧张的了。
今天不一样,他白天不累,晚上就睡不着。
谢拂却看着他,目光逐渐幽深。
“不累是吗?”
“那要不要运动一会儿,累了自然就睡了。”
南与眠心里一个激灵,对上谢拂认真的目光,心知对方说的运动绝对就是他想的那个意思,连连摆手,“不用不用……不用运动!”
明天就要结婚了,要是折腾个半夜,明天丢人怎么办?
“早点睡吧,我错了,不闹你了,明早还要早起,不能胡来。”
南与眠心里其实并没有太紧张,毕竟在同床共枕的这段时间来,谢拂确实没有再碰过他,甚至除了偶尔的口头威胁,他都没有提出过想要做点什么的要求。
这让南与眠偶尔有种自己对谢拂没有吸引力的想法,可谢拂对结婚的事又很认真,他便只能安慰自己,可能这就是相亲和恋爱的不同。
一般来说,相亲很多就是按条件找对象,而不是认识一个心动的人,慢慢了解适应他的条件。
大概在谢拂心里,他们可能已经是老夫老妻了,没有什么激情……吧?
虽然有些不高兴,但这似乎是最合理的想法。
不算差,却也不算令人高兴。
南与眠在微微失落过后,也只能劝自己适应谢拂的节奏,这样生活才和谐。
嗨呀,还是有些不甘心。
他真的那么没魅力吗?
*
因为惦记着这个念头一晚,早上醒来时,南与眠还有些淡淡的黑眼圈。
好在还有化妆师神乎其技的化妆术,一番折腾下,他又可以了。
转头看谢拂,见对方今天也化了妆,不由夸赞道:“今天的你格外好看。”
谢拂笑着低头吻了一下南与眠的唇,“虽然这句话的水平一般,但我依然很高兴。”
“嗯,你也很好看。”
婚礼热热闹闹地开始了,两人一同走到台上,在司仪的讲述下,他们完成了所有步骤。
交换戒指后,谢拂看着南与眠,“南老师,结婚的最后步骤你该不会也忘记吧?”
南与眠失笑,“我是记性那么差的人吗?”
谢拂幽幽道:“我只是担心南老师呼吸记性差,这可不好办啊。”
南与眠也懒得跟他皮,听见司仪说“新人可以亲吻双方”后,笑着叹道:“我倒是想忘,可别人也不给我机会啊。”
他倾身靠近谢拂,微微抬头,缓缓吻上谢拂那张唇。
一点点、一处处地吻着,像是在品尝什么珍贵的东西,它珍贵且稀有,只能慢慢品尝,仿佛多尝一口都是幸运。
谢拂就开始并没有回应,他站在原地,享受着南与眠的主动,微微闭眼,是要用心感受,将这种感觉感受得更久一点,更久一点。
直到场内的鼓掌恭喜声从热闹慢慢降下去,只剩下零星几个。
他才揽住南与眠的腰,迅猛且炙烈地回应起来!
南与眠被他拥在怀里,一时有些无措,从主动变成被动。
他听着台下隐约传来的听不清的人声,想起自己现在正在许多认识的人面前,又回想起刚才的自己,不由有些脸色。
他拍了拍谢拂胸口,示意他松开。
谢拂停顿片刻,才终于后退,南与眠轻轻喘着气,小声对谢拂道:“不记得台下还有那么多人看着吗?收敛一点啊谢医生!”
谢拂听话地收敛了,言行很正常,之后的敬酒一桌一杯,后面一些不熟的,不过是一桌抿一口,所以喝得不算多。
但谢拂很少喝酒,这具身体的酒量一般,很快精神便不行了。
南与眠见状,只好笑着跟别人道:“他酒量不好,我这就带他先去休息,大家吃好喝好!”
谢拂被扶去酒店房间休息,南与眠本就想继续下去招待客人,可想到下面还有他爸妈和谢家人,便也不去了,干脆留在房间里跟谢拂一起睡了过去。
等谢拂醒来,酒宴早就结束,他叫醒南与眠,“我们该回家了,他们还等着呢。”
南与眠迷迷糊糊起床,又迷迷糊糊被谢拂拉上车,两人在一路婚车的护送下回了新房,也是婚房。
谢拂送走其他客人,又安顿好双方亲人,这才回到卧室。
南与眠直接躺床上摊成肉饼,“累死了!”
“这辈子再也不结婚了!”
说话竟然没人附和,南与眠睁开眼,下一刻,看清眼前的场景,却突然瞪大眼,整个人都清醒了过来。
“……你在干什么?”他语气紧张又有些干巴巴的。
谢拂将西装外套丢在一旁的衣篓中,又解开领带和衣领,一颗颗扣子解下去。
“看不出来吗?”
南与眠咽了口唾沫,深吸一口气,却还是用稍微清醒的脑子看了眼时间,发现现在才下午四点。
“你……才四点,太早了吧?”
“那你说什么时候好?”谢拂一步步走近,似乎很讲理的模样。
熟悉的模样让南与眠微微松了口气,平时谢拂的听话令他下意识觉得对方现在也是听他的,但不知道为什么,他依然感觉心里有种莫名的紧张,手指不自觉蜷了蜷。
有些紧张的南与眠认真考虑着时间,看了眼谢拂道:“怎么也要到晚上才好啊。”
大白天的,总有种今天不是新婚夜,而是在青///天///白///日厮混的感觉。
谢拂上床帮南与眠解衣服时很自然地说了句:“好,听你的,那就到晚上。”
南与眠:“……”
我特么说的不是这个意思!
然而平日里听话的谢拂今天像是换了个人一般,无论他说什么,要么曲解他的意思,要么干脆就不听。
他的强势和不容拒绝,令南与眠身心都在颤抖,仿佛从前认识的谢拂和现在的谢拂不是同一个人!
又或者……像是谢拂心里有一头野兽,之前被关着,今天彻底释放,带给南与眠前所未有的压迫感和紧张感。
“谢拂……”
“谢、谢拂!”
“你你今天不会吃错什么东西了吧!”
谢拂闻言这才微微一笑,“没有。”
“但我们结婚了。”
结婚了,他就跑不掉了。
之前的步步为营,慢慢来,温水煮青蛙,现在都不需要。
眼前这个人,终于彻彻底底属于他,且逃不掉了。
谢拂眼里的深海似乎生出了迅猛的漩涡,来势汹汹,又势不可挡,谁要拦着,似乎都只有被其吞没摧毁的结果。
南与眠:“……”
不等他想明白谢拂的意思,他便被这人拉入了被子里。
新床很软,摇摇晃晃地仿佛自己躺在棉花里,不过片刻,南与眠便再想不起其他,只觉得这片海的波浪太激烈,船身摇晃得厉害,晃得他头都晕了。
南与眠整个人昏昏沉沉,直到晚上,他累醒了都还感觉到某人似乎还没休息?
他崩溃地想:不是说好了到晚上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