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修远慢慢靠近……
她的呼吸浅浅地打在脸上，可他的动作却在这一刻顿住。
他的唇颤抖着，撑在椅背上的手慢慢紧握成拳，这个吻却最终也没有落下的勇气。
心脏皱瞬间成一团。
这猝不及防的痛，让他气都喘不上来。
手紧紧按住心脏的位置，泪意打湿眼角。
心脏这一抽一抽的疼痛几乎让他无力承受。
他看着她，最终还是靠回椅背里，绝望地闭起眼睛。
泪水滚出，他抬起小臂遮住眼睛，让那滴泪渗进衣袖里……
他想在她伤心、难过的时候给她一个拥抱，想成为她的依靠，告诉她：老婆，别怕，有我在。
可是……
顾修远，你凭什么？！
你什么都给不了她，什么都给不了了……
纪舒语在浅睡醒来，不知为何，胸口闷闷的。
她看了眼窗外发现已经到了。
“谢谢你送我，我先上去了。”
顾修远的喉头哽着，想回应的话都没来不及说出，司机已经打开车门。
嘭——视线又一次被阻隔。
他落下车窗，看着她头也不回地离开。
心中酸涩，唇角却露出浅笑。
没错，就是这样……
小语，傻丫头，就这样一直往前走吧。
即便不能和你携手前行，但我会一直在你身后，我会一直都在的。
看着她走远，他才轻轻出声：“我爱你……”
……
套房内。
两个宝贝醒来，她们已经好几天没见到妈妈了，也不管妈妈说还没换衣服，身上不干净，就抱着妈妈不放。
她们柔软的小身体靠在怀里，纪舒语又满足、又心疼。
她心疼地抱紧宝贝们，亲吻她们的小脸。
“对不起宝贝，这两天妈妈太忙了。”
“没关系妈妈～”
两个小宝贝摇头，异口同声道。
她们知道太奶奶生病了，太奶奶很疼妈妈，是妈妈最亲的人，所以妈妈要照顾她。
“妈妈，我们让干爸给太奶奶治病叭！”
晨晨眨巴着大眼睛。
“等太奶奶好了，晨晨带她去爬山～”他笑得眼睛弯成一道月牙，“身体棒棒的，就再也不会生病了。”
在他的小世界里，只以为生病了，像他一样吃点药就会好，然后好好锻炼身体，就不会再生病。
纪舒语揉揉儿子的小脑袋。
“好，等太奶奶好了，晨晨就带着太奶奶锻炼身体。”
“嗯~”得到认可，小家伙开心地使劲点头。
“还有我，还有我～”早早也高高举起小手，“早早可以给太奶奶讲故事，开开心心的，也不会生病哦～”
“你们都乖。”纪舒语亲吻她们额头，“太奶奶知道一定会很开心的。”
“我们也要妈妈开心。”
两个宝贝一左一右地抱着妈妈。
纪舒语抱紧她们，“有你们在，妈妈很开心。”
纪舒语洗了澡，又给宝宝们换了新的睡衣，才抱着她们躺下。
在外边的时候，她都是带着宝宝一起住的。
两个宝宝也喜欢腻在妈妈身边，小猪一样往妈妈的怀里拱了拱，不多一会儿便睡着了。
看着熟睡的宝贝，纪舒语分别亲吻她们的额头，满足地闭起眼睛，不知是不是多喝了点酒的关系，纪舒语觉得有些头疼，想爬起来吃片药，却没起身的力气。
这一晚，她睡得有些很累。
迷迷糊糊的，她觉得有些吵，却没力气睁眼。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全身都在疼，嘴巴里苦得厉害，嗓子更是快要冒烟了。
此时，两个小家伙已经醒了，正捧着小脸儿，趴在她身边眼巴巴地看她。
见妈妈醒来，两个小家伙立即开心大喊：“妈妈你醒啦~~”
晨晨惊喜地看着妈妈，又摸摸她的额头，确定妈妈退烧，翻下床光着小脚丫就往外跑，边跑边喊：
“干爸，妈妈醒了！！”
咳——纪舒语生生被口水被呛到了。
谁？！
她正怀疑自己听见的，柯丞洲的声音已经在门外响起。
“可以进来吗？”
纪舒语起身，确定自己的衣服没什么不妥才道，“请进。”
柯丞洲进门，手里还拿着一个托盘，上边放着一杯水和几片药。
“你发烧了。”柯丞洲直接解答她的疑问，“晨晨凌晨两点多打电话给我。”
小家伙一脸期待地看着妈妈，眼睛里写满了：我是不是很聪明。
哈，纪舒语一时间有些无言。
你可真是个小机灵鬼。
“抱歉啊，又给你添麻烦了。”
纪舒语捏捏儿子的鼻尖，说过几次不要打扰别人的，可小家伙好像并没有把她的话听进去。
“麻烦倒是谈不上，毕竟你们每年的诊疗费很可观。”他半开玩笑地说着，“先喝点水，一会儿记得把药吃了。”
“谢谢。”
她是真的渴了，一口气将水喝个精光。
许是因为发烧的关系，她全身都在疼。
早早趴在妈妈怀里，“妈妈，你是不是很难受呀？”
纪舒语笑着摇摇头。
早早心疼地抱着妈妈，给妈妈呼呼，简直要把人的心都融化了。
“干爸，你真的好厉害啊～”晨晨跟在柯丞洲的身后，不遗余力地吹着彩虹屁。“你是晨晨见过的，最厉害、最厉害的人。”
“有事儿说事儿！”
柯丞洲看着眼前这个小豆子。
这个小家伙一向嘴甜，可是今天的含糖量，很有问题。
晨晨仰着小脸儿，露出最可爱的笑容，“你可以给太奶奶治病吗？”
小家伙满脸的期待。
“太奶奶有自己的医生。”柯丞洲认真回答。
“可是他们都没有你厉害呀！”
小家伙说得认真，小脸上写满了对他的崇拜，以及对太奶奶康复的期待。
“晨晨，每个医生都有自己的领域的。”柯丞洲蹲下来。
“可是我想太奶奶快点好起来。”晨晨有些苦恼地皱着小脸，“那样妈妈就不用难过了！”
他说着伸出小手扯着柯丞洲的衣襟可怜地晃了晃。
“可不可以嘛～”
柯丞洲顶不住孩子的柔软的语调，纪舒语更是直接红了眼圈。
她几步上前，将儿子抱进怀里。
“宝贝，妈妈没有难过。”她深深亲吻他的小脸，露出温柔的笑容，“太奶奶就快好了，等太奶奶出院，我们就一起回家。”
柯丞洲在一边看着，一时间竟然有些心酸。
可生老病死的事儿，对一个三周岁的孩子，能如何解释呢。
……
饭后，纪舒语带着两个宝宝去医院老太太听说孩子们要来，一早就开始念叨，还时不时观察一下孙子的神色。
顾修远虽没有表现出来，可是在奶奶的念叨声开始期待。
昨晚她喝了不少酒，不知道会不会头疼。
他早早地买好了粥，希望她吃了，胃能好受一点。
明明还是夏季，可他却几次去试粥的温度。
“太奶奶~”
晨晨人还没进门，就已经欢快地喊起来。
听见晨晨的声音，顾修远回头，可下一秒笑容就僵在唇角。
因为不止有两个宝宝，和小语一起进来的，还有柯丞洲，而晨晨正被他抱在怀里。
她们一起出现，宛若……一家人。
柯丞洲有个联合的手术，要来医院商量手术方案。这些年，他照顾晨晨的身体，来往于霍家，对顾老太太也算是熟悉，所以到了医院自然也是需要探望一下的。
“太奶奶，我们好想你。”
两个小宝贝一看见太奶奶的影子就往床边扑。
老太太被哄得喜笑颜开，“太奶奶也想你们。”
老太太抱抱两个宝贝，看到和他们一起进来的柯丞洲，笑容僵了一瞬。
“老夫人。”
柯丞洲上前跟老人打招呼，送上自己的礼品。
“你这孩子，这么客气做什么。”
虽然心里有些难过，老人还是笑眯眯地接过，招呼他坐下，然后叫阿姨切水果。
顾修远在一边，满心的期待都变成了苦涩。
手握紧了又松开，明知道自己没有在意的资格，可密集的痛却爬满了心脏，让他呼吸都不顺畅。
这时候电话响起，他接着接电话的由头离开病房。
老人看着孙子离开，心中低叹。
唉，这又是何苦呢……
柯丞洲简单问候了老人，便起身告辞。
纪舒语送他到电梯口。
对于昨晚给他添麻烦，纪舒语有些不好意思。
“就到这吧！”柯丞洲在她开口道谢前笑着先开了口，“有时间就睡一下，别忘了吃药。”
纪舒语点头，看着他走进电梯，回身的时候看见了从安全通道走出来的顾修远。
目光短暂交汇，她没有停顿，直接回了病房。
看着她离开，刚刚那两个小护士的八卦在耳边回响。
她们说柯医生和那位设计师是从一辆车里下来的。说这一大早的，八成昨晚在一起，纷纷猜测之前的传闻是真的。
顾修远，你们已经分开三年了。
是你签了字，亲手结束你们的关系，小语做什么，都是她的自由。
他这样告诉自己，可是……
心脏却仿佛被撕裂了一般，痛到窒息……
……
病房里。
两个小家伙坐在太奶奶的病床上。
晨晨给太奶奶画画，早早则讲着自己新学会的故事，气氛好不融洽。
“小姐，你是不是不舒服啊。”照顾老太太的阿姨走上前来。
“没事！”纪舒语摇摇头。
奶奶就要出院，她开始安排D市那边的事情。
奶奶搬过去和她一起住，她们自然是不能住在霍家大宅的，那样奶奶会不自在。所以选了一处附近有公园，医疗也方便的大平层。
“这两天就把奶奶的东西收拾好吧！奶奶出院，我们直接就走。”
“唉，好。”
纪舒语走到里间的休息室。
这次发烧真的比以往来得严重，好像骨缝都在疼。
顾修远不远不近地看着她。
她全身疼的样子，他……真的太熟悉了。
那句“别忘了吃药”，更是让他不知道该心痛，还是该……愤怒！
那个混蛋，竟然叫她吃药？！
相识太久，纪舒语对顾修远的情绪变化，很熟悉，可也只是淡淡地看他一眼，便开始处理自己的工作。
她对他的视若无睹……
不对，她分明连再多一个眼神都没给过他。
顾修远苦笑着，胸腔里血气四溢，疼痛随着血液流淌，遍及全身。
顾修远，你连心痛的资格都没有。
中午的时候，病房里来个人，是柯丞洲的助手，小林。
“纪小姐，柯医生让我来送药。”
“麻烦你跑一趟了。”纪舒语接过，药盒上竟然还写了剂量。
“客气了。”小林笑，“柯医生还嘱咐你多喝水。”
纪舒语听着，抬眼：“确定，是柯医生说的？”
小林摸摸鼻尖，其实是他自己自作主张“假传圣意”的，但还是一本正经地点头，“是！”
纪舒语笑，也不揭穿他。
“好，知道了！帮我谢谢他。”
“柯医生要走了，问需不需把早早和晨晨送回去。”
这话是倒是真的。
纪舒语看了眼霸占病床，把奶奶挤得躺不下的两个小家伙，然后点头。
她给阿姨打了电话，叫她们准备接孩子。
老人虽然不舍孩子走，但这毕竟是医院，不卫生。
“我送你们下去吧！”顾修远终于有机会开口。
这竟然，是他今天的第一句话。
“不麻烦了。”纪舒语拒绝。
麻烦？
顾修远心头一扯，纪舒语已经给两个宝贝穿好小鞋子。
离开前两个宝贝还挥挥小手，“叔叔再见。”
叔叔？
顾修远很想回应孩子一个微笑，但他……真的笑不出来。
许久，才艰涩地吐出两个字：“再见。”
停车场里，柯丞洲还在电话里沟通着手术的相关事宜，见两个孩子出来，他打开车门。
车是柯丞洲的没错，可后边却多了两张安全椅？
纪舒语微微一怔，然后看向柯丞洲，可他的注意力好像都在电话上。
算了，纪舒语摇摇头，也没叫自己想太多。
“你们两个，要乖乖听话，知道吗？”纪舒语蹲下来，亲吻她们的小脸。
“嗯~”两个小家伙齐齐点头。
“纪小姐放心吧！柯医生一定会把两个宝贝安全送回去的。”小林笑着，然后抱着两个宝贝上车。
柯丞洲挂了电话，回身便看到纪舒语满脸不舍的模样。
“丞洲，麻烦你了。”
“一点都没走心。”柯丞洲玩笑道。
“你不是说，这是你和晨晨的私交吗？”纪舒语笑，“那就让他走心地谢你吧！”
柯丞洲被气笑，然后认命点头。
“真是好有道理。”
顾修远靠在停车场的门口，远远看着他们谈笑的模样。
柯丞洲的助手虽然口中客气地叫着“纪小姐”，但从说话方式上不难看出，她们已经很熟了。
点燃一支烟，狠狠吸了一口。
心脏，疼到颤抖。
他看着她走近，从身边擦过，眼神都没有落到他身上。
那一刻，他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一把拉住她的手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