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谚再不敢上楼了,他在楼下僵了一个多小时才终于听到楼上传来动静。
在被发现前,他偷偷的走了,走得牵肠挂肚。
回到自己家后,他好像回到自己的主场,一下子又勇敢了起来,给童欣去了条微信。
——饿了把粥热了吃。
童欣的消息回得很快,很简单的一个字。
——好。
在家待着无聊还心烦,宁谚吃过午饭就去了医院。
睡了一觉后童欣感觉身体轻快了很多,头虽然还是沉的,但相比早上好太多。
家里的煤气几天前断了,恰巧又碰上俞晨辰外地出差,问他也不知道煤气卡收在哪里。
她向来不喜欢麻烦别人,自然是没有和张骞说的,就这样闷在家里洗了几天冷水澡,结果洗发烧了。
如今,再是不能逞强,只好麻烦张骞跑一趟燃气公司。
张骞办事效率高,她打完电话没多久就接到回复,说重新办了张卡,钱也充好了,正在送过来的路上。
童欣怕外面还有人蹲点,不敢下楼,所以事都委托张骞帮她办了。
一上午没吃饭,童欣饿了,把宁谚带过来的粥热着吃了,吃了药后她又上床躺着了。
晚上宁谚跟着张彤回了家,饭桌上依然有着他永远吃不腻的炸小鱼。
宁葆仁也过来吃饭,饭间,他提建议圣诞节医院要不要给孤儿院的小朋友送点礼物,传递温暖。
宁建东很赞同,应了下来,还把这个任务全权交给宁谚去接洽。
宁谚参与社会活动的机会不多,他大部分的时间都贡献给了医院。第一次被委以这样的重任心里有点犯怵,不过离圣诞还有段时间,他可以慢慢适应,况且还有宁葆仁在。
吃完饭照例是祖孙三人下棋,宁谚今天表现不佳,盘盘输,有些棋子下得连小学生都瞧不起。
宁建东笑着骂他:“你小子是不是故意的,合着这棋艺会越来越生疏?”
宁谚心里有事,没心情去辩驳,他甘拜下风的敷衍:“爸,是你棋艺有长进。”起身把位置让出给宁葆仁,在旁边撒起癔症。
精彩绝伦的棋艺大拼他不观赏,一个劲的叹气皱眉。
知子莫若母,张彤一眼就瞧出宁谚不对劲,借帮忙切水果把他拉进了厨房。
“说吧,怎么了?”张彤洗了两个苹果两个甜橙,放在案板上切。
宁谚倚着案台看着张彤手上的动作,苦笑着回答:“没事。”
张彤明显不信,放下刀,直直的看着他,耐心的等着。
宁谚只好实话实说:“童欣……”
他才刚说了两字,张彤就打断了他的话:“你们又见着了?”并且看起来很激动。
“嗯。”宁谚点头,他有些不自然的把头偏到一边:“她住我对面。”
“这么巧,”张彤停顿了下:“不会是故意的吧。”
宁谚没回答,他的态度在张彤看来就是默认。其实他自己确实有同样的猜测,和他做邻居是不是童欣的一种策略。
张彤已经放弃了切水果,认真的思考起来,她苦口婆心的劝着:“你可别犯傻,人家早不是当初的那个单纯的小女孩,还有网上的那些新闻,说什么的都有,肯定有些是真的。”
提到那些新闻宁谚脑子就嗡嗡作响,他不耐烦的顶嘴:“我没那么长情,早忘了。就是曾经的同学而已,你想多了。”
说完去客厅和那俩人打了声招呼就走了,连张彤给他准备好的炸小鱼也没拿。
一路上,车速比往常快了些,到地下停车场时他看了看时间,15分钟的路程今天只用了七分钟。
关灯熄火后,地下停车场陷入一片黑暗。停电了,整栋楼隐藏在黑夜里,城区停电的几率不大,一年也就一两次。
下车后,宁谚打开手机电筒朝楼梯那走,经过拐角时,他又碰上之前的那几个男人,还把他吓一跳。
之前他都是不给眼神的直接走过,可今天没忍住,问出了心里的疑惑:“请问你们是这小区的吗?”
其实问出口后他发现他问的是废话,住这小区的有病啊天天蹲地下停车场,不嫌潮啊。
周围太黑,只有几支手机的屏幕亮着,那几人又穿得鬼鬼祟祟,乍从远处看来,挺恐怖的一个画面。
几个男人互相看了眼,没吱声,继续刷着手机。
宁谚化身正义使者,他幽幽的说:“请尽快离开,要不只好麻烦警察跑一趟。”
他本来想说请物业的,但这几个人已经在这边几天了,看来物业靠不住。
那几人还是不鸟他,该干嘛干嘛。宁谚也不纠结,借着手机的光拾阶而上,他想,再给他们一个小时,一小时后打电话报警。
他平时很注重锻炼,爬到12楼脸不红心不跳,超稳。可站在童欣的家门口,脸也热了,心跳就像按了快进键的琴弦,哒哒哒,蹦哒个不停。
宁谚呼气吐气,来回深呼吸几次,才抬手敲门。
他先是一下一下有节奏的敲,后来,咚咚咚,速度加快,急促起来。
宁谚想着,不会睡着了吧,不过,他敲得这么大声,沉睡的狮子也该醒了。
难道,烧……,想到童欣早上烧得冒烟的额头,他懒得再装绅士,直接输了密码进去。
嗯……
脚刚迈进门,头上“咚”传来浑厚的撞击声,顿时眼冒金星,晕头转向。
“啊,是我。”宁谚捂着头就着微弱的光看向门后面举着铁盆的童欣。
“哐当”又是巨大的落地声,铁盆被丟在了地上,童欣急忙过来道歉:“对不起,不知道是你。”
她的手抚上宁谚的头,轻轻的揉:“怎么办,肿了。”
宁谚向旁边移了一小步,不着痕迹的避开童欣的手,问:“明明在家,为什么不开门?”
童欣因为鼻塞的原因,说话闷闷的:“下午有几个人在外面一直敲门,我从猫眼里看,看着不像好人,没敢开,我以为又是他们。”
宁谚回忆了下说:“是几个带着帽子的男人吗?黑色衣服。”
童欣点头:“嗯,前几天跟踪我的应该也是他们,所以我这几天都不敢出门。”
宁谚不再犹豫,揉了揉头,走到房中间,开始打电话报警。
“喂,您好,我要报警,有人……”
“对不起,拨错了。”童欣抢过电话摁断,她解释说:“不能报警,会上热搜的,到时又扯不清,没关系,我不出门就行,到时候他们以为搞错了会主动放弃的。”
宁谚头疼,不全是因为被敲头,他蹙眉:“这种情况经常发生?”
童欣支吾:“嗯……不是,不是经常。”
宁谚懒得和她争辩,转移话题:“下午是不是没吃药,温度好像没降。”刚童欣的手抚上他的头皮,像刚出锅的爪子,烫得很。
童欣走到沙发坐下,拍了拍旁边,示意宁谚也坐,说:“吃了,不要紧。我发烧一般要三天,只有早晚温度高点,没事。”
她说的轻描淡写,宁谚却心里不舒服,他在想,她往常生病时也像今天一样没人管吗?那个上次去机场接她,后来又送她回来的人呢?
“你男朋友怎么没过来照顾你?”宁谚没坐,眼睛看向窗户外,今天是十五,圆圆的月亮高高的挂在天边,因为停电的原因,没拉窗帘,月光铺满整个客厅。
他突然没头没脑的冒出这么一句,童欣有些没跟得上,但短暂的思考后,她回答:“我没有男朋友。”
貌似想到什么,她补充说:“上次那个是对我好的一个哥哥,不是男朋友。”她把后半句话说的很慢,生怕宁谚没听清。
宁谚听清了,可没什么大用,人家有没有男朋友跟他有什么关系。
“把丑猫带上,去我那里住几天。”宁谚说完先出去了,他走得很快,好像是怕自己改变决定似的。
童欣心里乐开了花,摸着黑咧着嘴蹦蹦跳跳去阳台提猫笼和猫粮,然后步伐轻快的关门朝对面走去。
宁谚先进屋,不知从哪个角落旮旯搜出几只蜡烛给点上了,虽被风吹得摇摇晃晃,但至少有温暖的烛光包裹着,人也不至于心慌。
童欣来得急,忘记带拖鞋,她站在玄关那放下猫想转身回去拿拖鞋,宁谚叫住她,从鞋架上拿了自己的另一双拖鞋放她脚下,说:“干净的。”然后上楼了。
换好鞋,童欣提着猫笼去了阳台。这里的结构跟她那边一样,不需要特意去找。
把三撇安顿好,她也上楼了,宁谚刚好铺好房间的被子,对她说:“你睡这里。”
“谢谢。”宁谚出去之前,童欣拉着他衣袖道谢,宁谚回她:“老同学,不用客气。”
上床后,童欣没有因为宁谚的“老同学”失落伤神,她向来是个容易满足的人,不管宁谚因为什么情暂时收留她,这都值得高兴。
同学情也好,邻居情也罢,只要恨不那么浓烈就好。
恨一个人真的累,她不想宁谚累,她希望他永远开心快乐。分开后的很多日子里,她时常想,要是当初没遇上宁谚就好了,那样他在那段时光里或许会遇上真正的良人,他们会幸福,会一直幸福。
那样宁谚的心是完整的,不会有任何疮疤。
晚上,宁谚定了三个闹钟,中间间隔两三个小时,闹钟一响,他一骨碌爬起来,去隔壁查看童欣的温度。凌晨的那次烧得有点高,39度,赶紧给喂了退烧药,守在旁边等温度降下去。后面两次还好,处于低烧,给喂了水悄然回去睡了。
早上宁谚提前一个小时起床,用小火搅拌着熬了一锅粥,他试了试,是比电饭锅煲的粘稠滑腻。
趁童欣还没起,他去对面帮她取了洗漱用品,还去了地下停车场一趟。
他也是服了,那几个男人早早的已经在停车场等着了,经过的时候,他拿起手机对着里面的“人”说:“你下午过来是吧,我再报一遍我的地址,我是住在6栋2单元1602,你别敲错了门啊,我对面住着的是三个跆拳道黑带选手,随便一个小指都能把你掰折。”
他去车里翻翻找找,磨蹭了一会,再上楼的时候,那几个男人已经不见了,留下一地的烟头,素质差的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