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谚的爷爷宁葆仁现在退下来了,但也没闲着,他参加了很多志愿社团,经常跟着社团出去做义诊。去得最多的地方就是孤儿院,在这里他结识了一个人,就是孩子们口中的“童姐姐”。
这位童小姐每次来的时候都是带着口罩,大家都没见过她的样子,想必长得很美。
心灵如此善良的人自然是美的。
听院长说,童小姐每个月都来,如果她没有时间,也会委派另外的人过来。只要她来的日子,孩子们都是最开心的,她会送来大量衣物,零食,蔬菜,水果,玩具等各种所需,还有钱。
在孩子们心里,这位童姐姐就是天上下来的仙女姐姐。
宁葆仁向院长打听这位童小姐的身份,他很钦佩她的为人,不知道婚配没有,如果没有,与他孙子倒是很配。
院长摇头,她也不知道。
2号那天,宁葆仁在孤儿院又见到了那位童小姐,这次她带来了比上次更多的东西,他在旁边听到她说再来要好几个月后了,她要出远门。
童小姐把东西送到后就离开了,没有多逗留,他想上前搭句话却没找到合适的契机。
中午宁谚给宁葆仁打电话,说来接他回家吃饭。在车上,宁葆仁念叨起那位童小姐,他说:“那姑娘真不错,你也比不上。”
宁谚有点吃惊,因为,从小到大,他可是他爷爷天天挂在嘴边吹的人,也是别人家大人教育孩子时说的那个“别人家的孩子”。他偏了偏头,问:“什么样的人值得您老这么损我呢,说说,我向她学习。”
宁葆仁认真思考了会,说:“她或许智商天赋都不及你,但论善良,你比不上。”
宁谚有点感兴趣了,挑了挑眉,继续问:“她做什么了,给孤儿院捐钱?”
“嗯。”宁葆仁点头。
“就这,我哪年没捐。”宁谚有点不服气,气哼哼。
“你那一点跟人家比是小巫见大巫,好意思拿出来说。”宁葆仁这是铁了心要伤孙子的心。
宁谚真被伤着了:“爷爷,您可凭良心啊,我那可是血汗钱。人家说不定是拿的父母钱,估计是哪家的公主,随手做的一个善举。”
“好啦,不说了。还吃味了,真是。”宁葆仁手伸过去摸了把宁谚的后脑勺,宠溺的哄着。
开饭前,张彤一个人在厨房忙。祖孙三代三个大男人坐在客厅下棋,长辈下,宁谚在旁边看。
看了会,他的手机响了,又是好友申请。
某人现在把好友申请当成了沟通的一种方式,申请理由是:我要去a城录节目,大概半个月。菜籽我已经种下了,在阳台上,你帮忙浇下水,我家的密码是你生日。家里还有只猫。
宁谚看完直接拉到左边删了,还帮浇水,上次说什么来着,种活了给个机会,他有病才会去浇水,浇了也是白浇,不可能会种活。
饭后,祖孙三人拿了工具去旁边的湖边消磨了一下午。还是有收获,宁葆仁钓了三条中等鲫鱼,宁建东钓了只螃蟹,宁谚最惨,钓上来一只人字拖。
回去的时候,张彤给了宁谚一个盒子,里面是炸好的鲫鱼片和螃蟹。
宁葆仁住的小区就在宁建东的隔壁,他自己走着回去的。
宁谚他奶奶前几年过世了,现在宁葆仁自己一个人住,有时候到这边来吃饭。
洗好澡坐在床上看书,宁谚又想起下午那条好友申请。抓着头皮烦恼了半天,最后还是决定去看看。他一个劲的给自己解释:我只是怕猫饿死而已。
输着自己的生日进别人家,感觉很奇特,很酸爽。进门后宁谚开了灯,在房里环视一圈,终于在阳台找到猫,正扒在笼子上嗷嗷朝外叫。
宁谚以前见过的宠物猫一律可爱软萌,皮毛要么黑亮要么雪白或者黑白相间,眼睛也好看,反正符合被当成宠物的特性。
可再看童欣这只猫,很丑,真的丑。黑色,背上和腹部有好几块凸疤,露出的肉色皮肤和黑色毛组合在一起,有点瘆人。
不过眼睛很漂亮,浅棕色的眼瞳像冬夜寒泊。
猫粮就在旁边,宁谚倒了些在餐盘里送进去。猫确实饿坏了,扑过去,直接把盘子打翻了,在毯子上一粒粒捡了吃。
他又去冰箱拿了瓶水加到饮水器里,蹲在旁边看猫吃饭喝水。
“喂,你叫什么名字,长得好丑。”宁谚无聊了,不知是猫兄弟还是猫妹妹,试图问出些什么。
丑猫没功夫搭理他,埋头干饭。
宁谚耐心的等它吃完,又问:“你几岁了,什么时候跟着她的?”
丑猫咽下最后一口水,含糊不清的“喵”了声。
“三岁还是六岁?”跟猫对话全靠猜。
丑猫:喵~喵~喵~
宁谚乐了:“嘿,我猜对了,跟她三年了对吗?”
丑猫:喵~
接下来是人猫展开的一次深切交谈,闲人莫听。
………
喂完了猫,宁谚站起来准备走,瞥到储物柜上的一盆土。旁边放着的是空了的玻璃罐。
就是一盆土,菜籽被埋在了里面,但外面看就是一盆土。
他嗤了声,幼稚。拿起旁边的喷壶喷了些水,离开回了自己家。
接下来几天宁谚都呆在家里没出去,他现在越来越习惯独处,不喜欢去做那些无用的社交。自己在家看书,看电影,晚上最多去小区里溜达几圈,实在无聊就去对面喂猫。
说到童欣的那只猫,宁谚觉得真是什么人养什么猫,一样的让人讨厌。
童欣没告诉他猫叫什么名字,宁谚就每天“喂”“喂”的喊,谁知那猫脾气还挺大,喊它“喂”不高兴,不高兴就喜欢绝食,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他也懒得管,本来就不想揽这个烂活,奈何某人交代完就玩起了失踪。他是一名医生,有着很强烈的职业素养。
但最大的限度就是保证它不死,至于要不要绝食那不是他能决定的。
宁谚一般都是傍晚去对面,不管猫吃不吃,他倒完猫粮和水就溜之大吉。
五号那天是宁谚值班,晚上查完房他在办公室输病历,住院部病人不多,所有事情忙完不到九点。
躺在床上刷新闻的时候,手机有消息进来,又是好友申请。
白天的时候,宁谚还纳闷,某人之前一天几次的好友申请怎么突然没有了,还以为人家放弃了呢。
今天的好友申请说明里除了照例问猫还加了句“放假有没有去哪里玩?”
宁谚又“嗤”,这仿佛成了他每次收到好友申请的习惯性动作,心想,有没有出去玩关你屁事。
上午在片场吊威亚的时候出了点意外,童欣饰演的女侠提着剑正飞檐走壁,突然腰间的吊钩松了,她直直的从空中坠下。脚着地,幸亏下面垫了厚厚的隔垫,但她的腰部还是伤着了,这会正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刚做完治疗。
张骞在这边守了她一下午,现在已经回隔壁睡觉了。
发出去的好友申请依然没有被通过,童欣也不气馁,又发了一条:受伤了,腰好疼。
这么发没有卖惨的意思,纯粹是麻药过后,腰确实疼了。
她没指望宁谚能心疼她,再说宁谚现在对她的态度是个人都知道,那是避之不及。
她没什么好埋怨的,之前一时兴起对宁谚说要是菜籽能种活希望能得到一个机会,其实后来她想了很多。她也觉得不可能,再说她也看到了宁谚有女朋友。
只是,心里还是会有遗憾吧。遗憾分开的时间比在一起的时间多得多,遗憾最初的心动没有结果,遗憾他的身边不再是她。
宁谚知道童欣不会只发一条好友申请,所以看完第一条他一直在那边等着,也不是说刻意在等。反正就是无聊,随意在浏览网页,时不时会去微信里看一看有没有新消息。
当第二条好友申请过来的时候,宁谚很慌乱,他的身体像有一种肌肉记忆一样。
上次童欣发生意外时身体那种颤栗不止疼痛蚀骨钻心的感觉又朝他席卷而来,他捂着胸口久久不能平静。
过了好一会他才缓过劲来,快速的点了同意,然后拨了视频过去。
童欣显然是没预料到宁谚的这波操作,她出现在镜头里的脸也是慌乱的,一直摸着耳垂不知道说什么,只讪讪的笑。
宁谚没有废话,开门见山:“怎么回事?”他尽量使自己语气听起来不那么急切,可胸口快速起伏还是出卖了他此刻的不平静。
童欣很紧张,毕竟对面的人很讨厌她:“啊?哦,没事,就……掉下来了。”
“你是猪吗?这次又从哪里掉下来?”宁谚完全忘了自己应该要克制,话不过脑脱口而出。
被骂猪有人还高兴了,这是不是代表着……
接着,童欣的希望又破灭了。
宁谚察觉自己态度不对,立马补了句:“看在昔日同学的份上随意问的,别多想。”
“哦,”童欣应了声,“没事,没骨折,休息两三天就能好。”
接下来的气氛就很尴尬,俩人都没说话,眼神闪烁,脸是在屏幕上的,但都不看对方的眼睛。
过了大概五分钟吧,宁谚说:“早点休息。”就把视频切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