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常喜蹙眉:“不是说君子远庖厨吗?曹公子可是饿了?”
“我家的饭没那么快做好,要不然您回家吃?您家应该有厨娘,会做许多小食和糕点。”
“你若是着急用膳,回去比较好。”
曹景修长眉一挑:“并不是很饿,需要帮忙吗?我也可以搭把手。”
常喜不敢相信自己的小耳朵,秀才相公要帮忙做这些活计?
放在这样的年代环境来说,绝对是一个大震惊。看看她小弟,张圆的嘴巴就知道了。
连他也不相信。
曹家是什么身份?
曹景修多的是人伺候,生活上常家人都以为,他十指不沾阳春水,和常秀珠那种差不多。
对面两个人的质疑,曹景修没有做多余的辩解,直接站了进来,就不想退出去。
灶房挤下三个人,连转身都不方便。
常乐此时已经把米淘洗干净,架好了锅,准备生火蒸饭了。
常喜看了一眼砧板旁边,该切的菜也差不多了。
“小弟,你去休息吧,剩下的我来。”
常乐也不是天生爱干家务活的人。
现在三姐过来,身后还跟着他害怕的小尾巴,便没有一丝挣扎的意志,立马腾出了位置。
“好啊姐,我还有功课没做完,剩下蒸饭你帮忙看看火,我去写功课了。”
说完,脚下生风的,侧着身子,溜出灶房。
本来和三姐在一起相处,他就能感受到压力,现在再多加一个曹秀才,常乐脑子想的就是快跑,不离开就完蛋了。
遵循内心的响应,他真的头也不回的,跑进书房咚的一下,合上大门,与外面隔绝。
他想,只要曹秀才不走,他是不会出现的。
灶房,一下子又变成两个人。
常喜有点无奈,想避开他,结果没有成功。
常喜没有再说多余的话,蹲在灶眼旁边,捡劈好的柴火、以及稻草引火。
等烧火的间隙,曹景修并没有干巴巴的站着,他好像对灶房并不陌生,真的撸起袖子,整齐的理一理,就开始帮忙。
把饭蒸上,常喜不用自己站起来,她就只负责生火而已,常喜看得目瞪口呆。
曹景修好像知道她要问什么似得,主动说。
“其实,我在被曹家收养之前,单独生活过一段日子。
那时候并不能享福,有些事情要自己做,不然就会饿肚子。”
“说来你不信,连烤糊的馒头,我也吃过。”
“特别饿的时候,我甚至觉得是世间美味。”
他说的遭遇,自然是那些不堪的回忆,里面有他爹的冷漠无情,和渐渐长大、懂事以后的无奈,与清醒。
自从懂事以后,他对自己风流的爹,就没有再抱有任何幻想,特别是那些妾室,对他这个嫡出的人,做了许多可恶的事情。
他就知道,没有娘的保护,想活下来,就得自己保护自己,学很多事情才能填饱肚子。
常喜突然意识到,曹景修主动跟自己提及了以往的事情,这是什么信号?
愿意分享自己的过往,是不是代表着信任?
常喜明亮的眼眸透露出的是大大的疑惑。
曹景修抽了一根小板凳,挨着常喜坐下。
本来守着灶眼加柴的位置就很小,现在多加一个人,挤在一起只会感觉更暖和。
常喜不自然的往里面挪了挪位置,外面不断有寒风呼啸,那灶房内火光映红了他们的脸颊。
“现在有了功名,有想过家人会来找你吗?”
常喜思索了许久,才问出这句话。
曹景修嘴角一扯,透露出些许苦涩,他想起了从前的那些冷遇,都是他爹给的。
“我爹应该不缺儿子,所以少我一个不少。”
“你别看秀才是多么了不起的功名,他不过是能走上仕途的敲门砖。”
曹景修很耐心的给她解释:“能摸到当官的门槛,必须要考上举人往上,功名越高越好。”
常喜听得很正常,她没有打岔,只是不住的点头,回应曹景修的话。
灶房内,蒸米饭的屉笼开始上汽,铁锅内的水沸腾发出噗噗的响声,常喜忙抽出几根柴火,大火转小火慢慢的焖煮。
“那你有想过认祖归宗吗?”
这令倒是令曹景修稍微犹豫,不过他并没有考虑多久,就说:“说不好,我喜欢现在的生活,不希望被打扰。”
“至于我的出生,我身上流淌的血液改不掉,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
被温柔的目光看着,常喜觉得脸更烫了。
她慌忙错开视线,看着噼里啪啦作响的火星子,问起。
“你是怎么被曹家收养的?能说一说吗?”
“已经是陈年往事了,告诉你也无妨。”
坐在火旁边,四肢暖融融,曹景修慢慢说起那些尘封的回忆。
“母亲为生下我难产而死,我后来才知大夫曾问过保大还是保小,我母亲义无反顾的选择我。”
“你从出生就母亲?”常喜听了又诧异,又唏嘘,他的亲情从小就缺失了一块。
其实不用曹景修多加描述,常喜已经能理解,他为什么会对曹家人如此好了。
他确实的感情,都在曹家获得了弥补。
曹景修好似读懂了常喜的眼神,安抚一般的揉了揉常喜的小脑袋。
“我活到周岁一直是奶娘在照顾,听我奶娘说,爹从未来看过我一眼。”
“我爹应该是对我娘用情的,他做了许多的道场法事,来超度我娘。”
“也正因为如此,他在某一场法事中,意外得知一种说法,说我是克星,克死了生母。”
“我爹大怒一场,愈发对我不待见,那时候我已经两岁有余,能感受到人的七情六欲了。”
“我到现在还能感受那股怒意,让我通体发寒,我爹下令把我挪到别庄养,全府只有奶娘愿意陪着我去。”
“从那以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爹了,连逢年过节,我生辰一份像样的礼物都没有收到。”
“等我长到5岁左右,时常会在外面听到一些闲言碎语,外面都在传,我从出生后从不露面,连像样的洗三礼、周岁宴都没办过。”
“大家揣测我已经病入膏肓了。”
“可又有谁知道,我好好的活着,能蹦能跳,和其他小孩没有两样,奶娘把我照顾得很好。”
“那时候起我一度陷入怀疑,是不是自己真的命中带煞,才会克死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