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外面的常秦氏闻言,疯了一般的冲进来。
“别听一个小孩子的话,娘操劳了一辈子,她身上早就有许多积劳的毛病,如今她去了,应该早点让她入土为安,别再折腾她老人家了。”
手握帕子的壮汉,此时进退两难。
他也不是蠢人,感觉两边说的都有道理。
但是常喜的理由偏揣测居多,并没有真凭实据。
他们太行村的人,一向淳朴老实,家里日子清苦,但谁也不敢做犯法的事儿。
现在被常喜一说阴谋论,众人不免皱眉多想,一开始他们都没往蹊跷方面想。
屋内气氛僵持,秦氏看他们犹豫不决,连忙把外面指挥大局的村长找来。
“村长,常喜这孩子倔脾气,我是说不听了。您来劝劝她,让她奶好好的去吧。”
“人已经走了,就别再折腾了。”
村长沉吟一会儿道:“喜丫头,你二婶说的不无道理,擦干净脸就是为了保持你奶的尊严。”
“我们把她收拾干净,安置停放好,你再有什么疑虑,这两件事之间,也不耽误啊。”
常喜还是主张自己的想法,对常村长说。
“我虽和奶不睦,但是我绝对不会盼着她死。”
“现在人不明不白的没有了,我怎么都想不通。能不能先不要挪动,也不要清洗。”
“实不相瞒我已经让大哥请了衙役和仵作过来,我奶的死到底有没有问题,等他们到很容易解开疑团。”
常喜很执拗,她不想随便了结。
她的坚持,也终于获得了少数人的支持。
“对啊,喜丫头考虑得不无道理。
“虽然我们平常不稀罕她,可她是一条鲜活的人命,说没就没了,我们心里也难安。”
彭张氏来了,难得看她不嗑瓜子,嘴皮都被瓜子皮染黑了。
加深的唇纹因为说话舒展,这张不饶人的嘴,难得说话格外的中听。
一些爱担忧,胡思乱想的妇人,这时候也顺着。
“对啊,村长!要不然就听喜丫头的话,反正衙役已经请来了,等他们看完,若没有大碍,就直接处理。”
就这样,任由秦氏在那里哭到肝肠寸断,常村长还是被这些人给说服答应了。
秦氏想阻止,都阻止不了。
她的眼泪就好像不值钱一样,不管流了多少,都没有打消大家的顾虑。
常平并没有辜负这份期待,他很快把人给领了回来。
常三石急匆匆的跑进老宅,宅院内的萧条的景象,让他红了眼眶。
衙役和仵作没有什么情绪波澜,看起来无比冷静。
说是冷静,其实也是一种无情。
仵作早就见惯了生死,进门就问人现在躺在何处。
常喜主动上前指引,当他想动手放在人中处,仔细检查五官的流血情况时,常秦氏又一次扑了上来。
“死者为大,你们不要对我娘动手动脚,不要打扰她!”
常秦氏三番五次的阻止,令周围的村民不悦蹙眉。
若说前面几次阻拦,都是情真意切,那现在,在仵作面前还敢阻拦。
她的哭诉,倒像是欲盖弥彰的遮掩,不由的让人猜想,是不是做贼心虚,在极力掩饰什么。
仵作和衙役是什么人,他们被请来就是要办差的,秦氏的行为算是妨碍公务。
衙役轻松的把妇人制服了,仵作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对王大红进行了检查。
等他撬开嘴的时候,在唇齿缝隙看见了,被鲜血浸透的鸡蛋糕时,冷眉一挑询问。
“死者,在身死之前是不是吃过糕点?”
“糕点现在何处?拿出来给我看。”
这话,问一屋子的人,但所有的人的目光,都集中看向常秦氏。
自从常三石分出来过,一直是老二一家三口,和王大红同吃同住,当然只有问她。
常秦氏磕磕巴巴的说:“我娘摔伤了身子骨心情不大好,回来吃不下饭,就吃了一点鸡蛋糕充饥。”
她语气带着谨慎,小心翼翼的看着衙役说。
“鸡蛋糕也是新鲜的,不是那种不干净的东西。”她的一番解释,叫周围的人听了蹙眉。
“先把鸡蛋糕拿来给我过目。”
仵作因为天天和尸体打交道,是浑身沾满戾气的人,他的语言稍微严肃点,就能让一些妇人打寒颤。
秦氏不敢再犹豫,跑去灶房把吃剩下的鸡蛋糕拿出来。
仵作有专门的工具,他稍微检查一番,就在里面发现了毒药的成分,和死者中的毒药一样。
他指了指鸡蛋糕:“此物有毒,死者不是自然死亡,我怀疑是蓄意谋杀。”
“啊?!”
这声断定,令在场所有人发出唏嘘。
彭张氏这样心直口快的人,没把门的嘴,话语像连珠炮一样的往来抖。
“哎哟,太造孽了,是谁想害死王大红?”
“老太太平日里是作怪了点,在村里得罪了不少人,可咱们村的人,又不是第一天知道她作怪,怎么突然就出事了呢?”
其他人也是一副在做梦,不理解的样子。
大家都闷不吭声,没有人接彭张氏的话。
仵作的职责,在做出诊断结果以后,就算结束了,剩下的便是衙役来出面拷问。
他冷漠的视线,冰凉的投射在常秦氏身上。
“死者,最后见的人是谁?”
秦氏弱弱的回答:“是...我。”
“鸡蛋糕是谁买的?又是谁拿给死者吃的?”
这第二个话题,让在场的人屏住呼吸,仵作的算是直接问到了关键信息上。
几乎所有人都相信,罪魁祸首,即将呼之欲出。
而常喜本人听了此话,心里却咯噔一下。
这件事,自己势必要被牵连了。
因为二婶带回来的鸡蛋糕,是她亲自去买的。
那日去买鸡蛋糕,整个过程都没有异常,连撞她的人都没有。
常喜觉得,她带给二婶的鸡蛋糕绝对没有问题。
果然,常喜听见二婶开嗓说话。
“鸡蛋糕本来是主张买的,可惜掉在地上碎了,后来是常喜她主动说帮我买的。”
“她还说可以不给奶奶说,是她们家花钱,全了我的这份孝心。”
事情绕不过她,大家探究的视线,如潮水一般的涌来。
二婶的一番话,将事情的矛头直指到她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