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氏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她对他是如此的了解,尽管他们实际相处的时间不到一年,可是她对他的了解已经远甚于他对她。
“自从那日侯爷奉皇上的命令将八王爷处死之后,我就觉得侯爷一直心事重重。”
她并非是养在深闺只知道绣花品茶的女子,出身白家又历经沧桑,自然比一般的女子多了些见识,她慢条斯理地分析道:
“从妾身的角度来看,侯爷的担忧是正常的,八王爷帮助皇上重新得到皇位,原本皇上应该奉若上宾,但是却落得如此下场,别说是侯爷觉得心寒,就连妾身都觉得……”
这话正中了武安侯的心思,他没有出声阻止她,听着她继续分析。
“如今侯爷前去投诚,若是无凭无据,只怕去了岭南王也不会这么直接相信你,而如今函谷关不管战与不战,朝廷都必输无疑。既然如此,另投新主也是明智的选择。”
她为侯爷整理好衣物,然后看向他,“只是现在侯爷要想好,岭南王可不是当今的皇上。即便如今你不投靠他,他也能够顺顺利利拿下函谷关。”
“那夫人的意思是?”
听出了白氏似乎是有别的主意,武安侯倒是想听听她的看法。
“若是侯爷只是在函谷关投降,到时候岭南王还有一关,便是皇上下令死守皇城。即便岭南王能够顺利攻入皇城,但是也会因为暴力攻城而失去民心。”
伴随着白氏有条不紊、十分冷静的讲述,武安侯也重新开始了对当下时局的思考,他似乎想到了更为稳妥、能够让自己在岭南王面前立下更大功劳的方法。
那就是帮助岭南王不费一兵一卒地攻入皇城。
只有这样才能在即将到来的新朝成为功勋。
因为白氏的话,武安侯有了新的思路。
正当武安侯精神抖擞的时候,白氏却又不紧不慢地道:
“如今侯爷志得意满,但是却要想到岭南王是个心机何等深厚的人,你直接向他提出这样的主意,他难免会生疑。你若是没有什么能在他手上握着的把柄,他不会轻易相信你。”
“那该如何是好?”
武安侯不由得蹙了蹙眉。
“夫君应该知道古往今来有一种身份叫做质子,若是将我当做人质送往岭南王处,等到一切尘埃落定的时候夫君再将我接回来。”
这话让武安侯不由得蹙起眉头,“你……”
“如今夫君的双亲皆已经不在世,膝下也没有孩儿。说来说去最合适的人其实就是我。”
微微一笑,白氏的脸上毫无怨言,她只是平静地叙述着这件事儿,“侯爷也不必觉得有亏欠,男人做事,女人就应该全力支持。说起来也是白家将你害惨了。若是侯爷能够在这次再度重拾权势,我心里也就安定了。”
白氏如此贤惠,让武安侯既感动又吃下了一颗定心丸,如果按照白氏的方法进行,自己必然能够在岭南王的这边得到重视。
事不宜迟,趁着夜色,他就轻衣快马地朝着慕容鄞的驻军方向去了。
此时慕容鄞的王帐依旧灯火通明,慕容鄞似是早已经预料到有人会来,武安侯居然长驱直入、如入无人之境地到了慕容鄞的王帐前,只有两侧威武的士兵在向他证明着这支军队的严明有纪。
如此威武之师,不是朝廷临时征调来的军队可以比得上的。
他刚刚下马,走到王帐之前,正要叩拜慕容鄞的时候,慕容鄞却先一步从里面走出来,搀扶住他的手看向他,眼神灼灼:
“侯爷何必多礼?我早已经从八王爷的书信中得知了你乃是有远见卓识和军师才能的良将。本王对你亦是求贤若渴许久,如今侯爷在两军交阵前夕来见本王,足以令本王奉为上卿。”
“谢王爷赏识抬举。只是此处并非说话的地方,属下也有要事想与王爷密谋。还请王爷另择一处僻静的地方。”
虽然这里都是慕容鄞的亲兵,但是武安侯做事向来谨慎,也怕自己深夜来慕容鄞的驻军的消息传出去,坏了大计。
见他神情诚恳不似作伪,慕容鄞也只微微一笑,亲自将自己身后的营帐拉起来,“请。”
二人进去之后,在自己的营帐中听得动静的方落落赶紧让新玉出去打探消息。
新玉不动声色地假装出去为方落落要热水,远远地瞥见了那边的动静之后,又若无其事地折返回来。
“武安侯果真如慕容墨安排的那样投靠了慕容鄞。”
不过这也是正常的举动,谁愿意放着兵强马壮、或许是一代明君的岭南王不选,而去选择那个败局已成定数的皇上?
更何况皇上的过河拆桥之举,恐怕已经深深地寒了有功之臣的心。
方落落的大脑仔细地转着,她和这位武安侯的交情并不深。
即便是在白洛洛时期,她跟他相处的机会也少得可怜。
而从他的几次选择来看,此人都是一个极其理智、将家族前程放在首位的人。
即便她以慕容墨的提点之恩去求他帮忙,他最多能做到的也不过是不将自己去找他的事情告诉慕容鄞罢了。
倒是他的夫人白氏跟自己相处还算是有几分感情,而且也是一个十足十的聪明人。
就是不知道白氏有没有来函谷关。
就在方落落冥思苦想的时候,外面传来了慕容鄞亲兵的通传声:
“方小姐,王爷说他的王帐之中有一位您曾经的故人,请您出去一见。”
“知道了。”
心脏都不由得砰砰砰地跳了起来,方落落赶紧起身,面上却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模样。
她不知道慕容鄞此举是为何意。
但是她知道自己不能在慕容鄞面前表露出自己的想法。
方落落很快便穿戴妥当到了慕容鄞的军帐外,而他也很快命人将她迎了进去,王帐之中的暖意很快就让她被风吹得青白的脸重新露出了一抹血色。
她的视线从慕容鄞身上转移到了一侧的武安侯身上,她讶异地挑了挑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