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不必再以金针断脉之后再做诊断了。
原本以为如今慕容墨已经如此,脉象自然也应当是十分的虚弱乏力,但是没想到他搭上去的时候,除了感到脉象凌乱,竟是诊不出个什么来。
文老不信邪,又拿出金针封住上面的脉象,然后再次诊脉。
亦是如此。
眼见着文老蹙眉凝思,慕容墨也猜到约莫是自己的脉象此时有些不对劲。
不过他也没放在心上,只当是自己药石罔效,“怎地?可是时日无多、三日之内便要暴毙了?”
“你就知道胡说八道!嘴巴里说不出一句好话来!”
忍不住骂着这个对自己的身子半点不上心的,文老只觉自己跟着他身边操碎了心,“你这脉象实在是古怪得很,我也算是从医这么多年了,还是第一次诊不出所以然来。”
只是再想到他在天牢之中被灌下去的那些奇毒,他又觉得这样的脉象不是什么意外了。
如今只怕是各种各样的毒都在他体内发挥着效用。
无论如何都是凶险万分,他长叹一口气,收回了自己搭在他手腕上的手,“只能将身子就这么养着,照着如今你这身体,我连药都不敢给你开,就只能吃好喝好睡好罢了。”
慕容墨也并不在意,他听见了上面瓦片上传来的细微动静,忍不住蹙起眉头,“既然已经来了还待在上面做什么?可别叫别人以为卞家屋檐上贴了一只灰色蝙蝠。”
文老还有些不明所以,但是一道灰色身影自外面飞入,稳稳落在他们面前时,他才反应过来,竟是开元阁的人!
“真是事事都瞒不过王爷。”
这落下来的人正是之前在听戏时将那《狸猫换皇子》一戏的精髓道出的中年文士,他眼见着慕容墨对于自己贸然来此似乎十分不喜,连忙解释:
“王爷,我来的时候已经将身后跟着的尾巴都甩开了,那武安侯还真是高看了我,竟是一连派出了四名暗卫。”
说这话时,那中年文士不免有些洋洋得意,虽然嘴上说着武安侯高看了自己,但是对于这样的“高看”,他分明也是得意的。
“他不过是想借此将你背后的人都查出来罢了。”
自己眼下已经布好了迷局,已经让慕容景晨有些慌了,那武安侯府中用药控制着的白七夫人便是最有力的证明。
慕容墨后来也仔细分析了慕容景晨的性格。
此人能够在京城中蛰伏这么些年,连上次东宫太子谋反时他都不曾参与,说明此人极有耐心,而且善于谋划,是个不折不扣的聪明人。
只是这样的聪明人,最容易聪明反被聪明误。
他必定认为自己将他身世秘密透露给白七夫人是为了让白七夫人做些什么,但是这一切的计划不过是攻心为上罢了。
白七夫人不过是一枚烟雾弹。
而他却觉得这是自己进退皆可的一步棋。
“如今王爷接下来该如何走?还请王爷请示。”
那中年文士名叫范文,虽然看上去一副弱不经风的模样,其实习得了一手的好轻功,可以仅凭着自己的轻功在悬崖峭壁上行走,而他又喜好穿深灰色的衣物,贴在墙上的时候宛如一只蝙蝠,外号又称蝙蝠。
“如何走……慕容景晨已经沉不住气了,不过也有可能是他的筹谋,他要登基为帝,将自己的实权也变成名正言顺的东西。”
慕容墨知道,若是自己此时不出手,这皇位便落到了慕容景晨手中;可是若是自己被逼出手,在皇宫里等待着自己的必然就是埋伏好的军队。
自己和自己身后的人必然会被一网打尽。
即便自己通过宫中的密道将黑甲军运进去,但是皇上到底还在慕容景晨的手中。
以自己和皇兄的关系,他不见得能站在自己这一边,如今他又被阿芙蓉片迷惑了心智,届时慕容景晨挟天子以令诸侯,逼迫各地藩王出兵勤王……
这件事要筹谋打算的地方,都太多了。
他忍不住按住自己的眉头,“先让大家都按兵不动,你被捕之后,民间关于慕容景晨的身世猜测如何?”
“自然是议论纷纷!如今连经常周围几座佛寺的香客人数都骤然增加了,他们不就是想知道谁才是真正的皇子吗?”
说起这个,范文脸上笑意更甚,“还是王爷运筹帷幄,我被抓起来的时候,那武安侯的脸色可难看极了,差点跟慕容景晨翻脸!”
“看来他也隐隐猜到了白家伪造了一位皇子的可能性。”
若说在整件事情中自己最没想到的,可能就是这位武安侯了。
毕竟每一任武安侯都是世袭罔替,他们手握开国时太祖所赐下的丹书铁劵,这样的超然,本应该是游离于所有的阴谋诡计之外的。
没想到武安侯府居然会参与到这样的事情中。
他垂着眉沉思着现状,而范文也问道:
“这武安侯看起来心思倒不如那个慕容景晨的多,若是能够将武安侯招安了,到时候我们的阻力会小很多。”
“即便要招安,也不能是我们上赶着去招安。”
慕容墨知道他们这种为了获得更大的权势而暗中谋划的人都是狂热的赌徒。
若是自己主动,只会让武安侯觉得跟随自己胜算不大。
他要好生地谋划一番,将武安侯逼上一逼,也让他明白谁才是真正能赢得这场游戏胜利的玩家。
而此时武安侯府内,武安侯在练完剑之后,才得知自己派出去跟踪中年文士的暗探皆是已经被甩开了。
那几名暗探虽然不是什么大内高手,却也是精通跟踪轻功之人。
却被那中年文士甩开了。
足以可见那名文士绝没有看上去的那样简单。
他眉头深锁,对于慕容景晨放人的决定越发不满起来。
在刑部牢狱中,他最后还是没能拗过他。
他此时心头满是怒气,竟是拔出了书房中一直被供奉着的前代家主的配剑在房中一阵乱砍,将整间书房都弄得不成样子,才勉强平息了胸中的这一口郁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