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今日还杀不了我。”
在长久的沉默之后,皇上才突兀地说出了这样一句话,他静静地看向慕容墨,却发现他眼中如一潭死水般平静,对于即将到手的权力,他并无半分欢喜。
又或许,这是他装出来欺骗自己的。
哪有人会对皇位不动心?
皇上模模糊糊地想着。
“的确,我今日不会杀你。不是念着往日的情分,而是让你看一看你的臣子到底对你的所作所为有没有怨言。”
不由得冷笑一声,慕容墨一声令下,立马从外面进来一队黑甲兵,将这里团团围住。
而不等皇上再说什么,他就离开了。
第二日,当文武百官照常进宫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身着黑甲、纪律严明、气势肃杀的黑甲兵,两侧的石板路上似乎带着红红黄黄的痕迹,空气中也隐隐弥漫着令人不适的血腥味儿。
他们心中讶异地看了彼此一眼,然后又彼此警醒着朝着上朝的地方走去。
而大殿中更加诡异的是,连一个伺候的太监宫女都没有,只有一个光秃秃的龙椅在上面。
“这是怎么回事?宫中为何见不到宫女太监?”
“说起来,我昨日睡梦中隐隐听到了宫中似乎传来动静……”
“季指挥使难道也不知道宫中究竟发生了何事?”
……
就在众人群龙无首之际,有人看向了身着飞鱼服、垂首立在殿中神情莫测的季大人,季大人只是抬起眼看了来问话的人一眼,“我昨日也宿在宫外,宫中究竟发生了何事,我并不知道。”
他素来少同这些官员打交道,今日肯说这么多话,已经叫人觉得不可思议了。
有人倒是想趁着这个机会跟他攀交情,但是却不见他再回应了。
原本众官员想等着皇上现身之后再详细问问昨日宫中到底发生了何事,但是不成想一直到日上三竿之际,也一直没有见到皇上的身影。
朝堂中渐渐躁动起来,他们都是老油子了,对于可能发生的事情并不是心中无数,此时有人忍不住:
“为何今日不见八王爷来上朝?”
“本王一直都在这里。”
一道低沉而有威严的男声在大殿后响起,慕容墨自角落隐蔽处缓缓步出,他身上穿着一身暗色长袍,那长袍的边角处隐隐带着一抹血色,众人见了,心中又是惊诧,又是害怕,最后还是季指挥使问出声:
“八王爷这是何意?瞧着模样,你应当是昨晚一整夜都在宫中,这宫中似乎是发生了一场哗变。”
“季指挥使既然已经猜到了,又何必宣之于口呢?”
清俊苍白的男人一步步走到了众人面前,众人这才发现,他身上衣袍的颜色哪里是什么暗色?分明是鲜血干涸染就的颜色。
“你、你这是谋反!”
一位迂腐的老翰林当即就要破口大骂,但是慕容墨只消一抬手,就有两个黑甲士兵走进来,将那老者牢牢地抓住,又往他的嘴里塞上了一团布,那老者就只能发出一些呜呜啊啊的声音。
“你想着将我痛骂一顿、然后触柱身亡名垂青史,我偏不如你的愿。”
慕容墨淡淡一笑,他扫视了一圈被自己镇住的文武百官,在这里面并没有发现武安侯的身影,他不由得讽刺一笑,那些人在背后算计他,他今日就给了他们这机会便是。
“就像这狗皇帝想要当一个千古明君,我也不会让他如愿。”
他毫不避讳自己对皇上的态度,顿时惊得在场的众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慕容墨却只是不置可否一笑:
“曾几何时,我的愿望不过是当兄长手中最锋利的一把剑,替他挣下足以留名青史的功绩,护住他这来得并不名正言顺的皇位,我以为皇兄信任我就像我信任他一般,直到后来,我才发现,我错了。”
他一步步地走到龙椅旁边,就在众人以为他会坐到那龙椅之上、为自己的谋反挽尊的时候,他却只是抽出了旁边一个黑甲士兵的佩剑,将这龙椅上的龙头一把斩下,那黄金铸就的龙顿时滑稽地缺了一个头,越发显得大殿中气氛肃杀起来。
慕容墨看着殿下或是惊惧、或是不赞同、或是看乱臣贼子眼神的众人,只是讽刺一笑:
“若是皇兄不曾在我班师回朝的时候阻击我,又或者不曾制造央措雪山的雪崩,或许今日大盛依旧国富力强,兵力强盛,百越蛮子有何惧之有?毒害作为发妻的皇后、又因为想要抓住权力而削弱太子,最后将巨富方家的财产查没……任何人都只是他手中随意利用的一把剑,一旦没有利用价值,何照便是下场。”
他说的何照,从前也是天子近臣,一方大员,因为某些不可见人的宫廷秘辛,竟是急匆匆就被处死了,昔日煊赫的何家,也就此败落。
他的话意有所指,魏择此时头上也冷汗涔涔,他并不是不知道替皇上做事之人的下场,可是……
听了慕容墨这一番话,朝中有不少官员都交头接耳起来,其实他们都对皇后之死乃是方家所为的调查结果并不相信,但是却又不敢怀疑,如今慕容墨旧事重提,文官们商量一番之后,由韩相领头问道:
“你说皇后乃是被皇上毒害,你可有什么证据?皇后陪伴皇上多年,夫妻二人伉俪情深,皇上为何要对皇后下手?”
“这恐怕就要问一个人了。”
慕容墨示意旁边的黑甲士兵,那人立马领命下去,不多时便押着一个头发蓬乱的婆子上前来,那婆子发色都已灰白,但是看得出来精神头不错,她惶恐不安地被押了进来,在看清楚这里是什么地方之后,嘴唇都哆哆嗦嗦起来。
“这位是春嬷嬷。”
脸上露出了一抹冷笑,慕容墨示意旁边的人让她开口,押着她进来的黑甲士兵立马出声威胁:
“最好是老实点儿!问什么就说什么!你做的那些事情我们王爷早就知道了,若是不如实说,你在宫外的侄女儿可就要遭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