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嬷嬷不禁吓,一听到黑甲士兵这么说,立马跪在地上不住地磕起头说着一些求饶的话,最后还死慕容墨不大耐烦了,直接开口:
“皇后到底是怎么死的?”
这话让春嬷嬷身上打了个激灵。
她迟疑地看向站在龙椅旁的男人,对上他冷酷无情又一切了然的眼神,她嗫嚅着道:
“就、就是因为思虑过重,所以才缠绵病榻……”
“你在说谎。”
摇了摇头,慕容墨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此时你侄女住的院子已经被团团围住,接下来,若是你再有一句不实,便斩下她一根手指。”
“我说我说!我都说!你千万不要为难我的侄女!”
见慕容墨似乎是真的什么都知道了,春嬷嬷立马急了,此时也顾不得自己是皇上的人,将自己做过的事情都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那次中秋夜宴,皇后当着群臣的面说出了当年皇上谋害王爷的真相,便让皇上生出了除去她的心思,皇上先是让人在皇后的饮食中下药,造成皇后病重的假象,将皇后以养病的名义软禁起来,然后又派奴才过去,一日不落地盯着皇后服用皇上这边送去的汤药——”
说到这里,春嬷嬷咽了咽口口水,似是回忆起了当日的情形:
“皇后娘娘似乎是察觉出了那药有不妥之处,但是碍于这是皇上的命令,为了保全太子和十三公主的性命,她也只能装作不知,将那药都喝下去。所以皇后的身子才会越来越弱。”
只说到这里,就足以让群臣哗然,他们知道皇上狠辣果断,却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皇上居然连陪伴自己多年的枕边人也谋害。
慕容墨却不管他们的反应,继续追问:
“那后来呢?后来皇后已经病入膏肓之际,皇上有没有再动手?”
“也、也是有的。”
春嬷嬷见他这样问,就知道他是真的已经什么都清楚明了了,如今叫自己来不过是来让群臣信服,“皇上特意让人给皇后透露,阿芙蓉膏能够让人神志清醒。皇后那时候的身子早已经不起阿芙蓉膏的摧残了,但是为了给太子和公主留下遗言,还是义无反顾地服用了阿芙蓉膏。”
这个消息更是如平地惊雷,在群臣中炸出了一片非议。
要知道,阿芙蓉膏极容易成瘾,刚从西域传过来的时候,就被大盛列为禁药,但是皇上为了谋害皇后,竟是连这样的法子都用上了!
这如何算得上一个明君所为?
就连方才要痛骂慕容墨的那个老翰林此时都安静下来,文官之间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都决定不再掺和这趟浑水,起码,现在他们不能说话。
慕容墨命人将春嬷嬷押下去,眼神却是转向了一直紧抿着唇不曾说话的季指挥使,他知道此人也是恨极了皇上,但是无奈皇上 实在是将面子功夫做得圆满极了,他便是心有不满,却也什么都不能说。
“你们一直都以为皇上是不拘一格降人才,将季大人这等罪臣之后提拔为位高权重的指挥使为他做事。”
说起这桩陈年旧案,慕容墨只觉得讽刺,他从前盲从兄长,只觉兄长做什么事情都是对的,现在想来只觉得自己愚昧:
“但是季家为何全家获罪?季指挥使的祖父乃是前朝首辅,亦是帝师,就因为在先皇面前品评众皇子的品行时说了一句,当今皇上城府颇深,并不如看上去那般温润无害,便被他记恨在心,着人伪造了季家老爷子跟百越的书信往来,将整个季家覆灭。”
听到慕容墨提起这桩陈年旧案,季指挥使垂在两侧的手不由得握得紧紧的,他一双眼直直地望向慕容墨:
“这是前朝秘辛,为何你会知道?”
“当年先皇没有驾崩,我母妃很是受父皇喜爱,父皇自然也准许我进出他的宫宇,有一次,我在父皇那儿躲懒的时候,听到了你祖父和父皇的谈话。而那个时候,皇兄就站在外面偷听,我看到了他衣袍的一角。”
其实今日他所说的有关于季家的事情,也不过是他凭借着当年的记忆拼凑出来的,此时说出来也不过是赌一把,不成想,自己居然赌对了。
“……”
季指挥使却是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眼神越发的冷了。
众人原本对此事还有些将信将疑,但是见季指挥使默然不语,只得勉强接受了这一事实,而他们忽然又想起皇后当日在中秋夜宴上曾经说过的,皇上为了将慕容墨致死,而私联百越叛国的事情。
当日皇后虽则言之凿凿,还搬出了亲历过那件事、归隐明山寺的高僧好了大师,但是他们却心里打了个问号。
毕竟事关国本,大盛与百越已经打了多年,如今国君居然叛国,说出去谁也不会相信。
但是现在,他们却是信了。
就在大殿上一片死寂,众人都面面相觑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时候,还是韩相轻咳两声:
“本相知道八王爷为无辜死去的将士愤懑,但是如论如何,皇上都是你的兄长,若是你弑君弑兄,那可是要遗臭万年的。”
“就是就是。”
“此话有理,到底如何,总不能将皇上杀了……”
……
见着群臣又吵闹起来,慕容墨只是淡淡一笑,“今日所为,不过是给九泉之下含冤而死的将士一个交待。皇兄总说,天底下的人都抗拒不了皇位的诱惑,是权势令他改变。我便要让他知道,他不过本性如此!”
此时,有人押送着身着明黄色龙袍的皇上走上前来,他虽然还穿着龙袍,打扮整齐,但是他方才被人牢牢压在后面,将慕容墨控诉他的那一番话清清楚楚地听了进去,此时更是羞愧难当,连看都不敢往朝臣那边看。
而此时的臣子看向皇上的眼神,也早就没有之前的敬畏,那些不怕死、甚至想要以死成就万古名声的文臣甚至拿着谴责的眼神看向他。
慕容墨看着如同阶下囚一般的皇兄,让出了身后已经断了头的龙椅,“皇兄,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