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戴上那个可笑的夹扁脸的头盔，坐上程牧机车的后座，洛小甪真想狠狠扇自己两个耳光。自己八成是中蛊了，才会这样傻呆呆的听凭他摆布，明明一看到那辆机车的第一反应是夺路而逃，身体却老实巴交地坐了上去。
上一次坐程牧的机车，还是3月，春寒料峭的，穿的比较多，一转眼已是6月，今天洛小甪只穿了一件薄薄的真丝衬衫和一条直筒牛仔裤。程牧也只穿了一件薄薄的衬衫，这让洛小甪很是犯愁。这手该抓哪儿呢？上次程牧说不能抓肩膀，会影响他骑车，所以上回洛小甪是紧紧地抓住了他的皮夹克，可现在这薄薄的一层衬衫布料，怎么抓？还没等洛小甪想明白，程牧已经发动了机车，并且很自然的反手将洛小甪的胳膊抓向自己的腰腹，微微转头说了句：“抱住我，别被甩出去了。”
机车一个加速冲上马路的时候，洛小甪别无选择地紧紧抱住了程牧的劲腰。
在耳边呼呼的暖风吹拂之下，洛小甪不禁默默地叹了口气。既抱之，则安之吧，毕竟能上手这种极品帅哥的机会也不是很多不是吗。心念至此，洛小甪下意识地动了动手，轻轻按压了一下手下的肌肉，嗯，不错，坚硬紧实，q弹有力，手感甚好。机车此时突然歪了一下方向，让洛小甪醒了醒神，松了松手。
机车突然一个急刹，洛小甪“啊”一声整个人因为惯性压在程牧背上，头盔重重磕了程牧的头盔一下，然后整个前胸紧紧地贴在程牧后背上，隔着薄薄的衣料，一股热力传来，洛小甪裹在头盔里的脸瞬间涨的通红。程牧的脊背明显地僵直了一下。然后车停下，洛小甪赶紧调整了一下姿势，直起身往后坐了点。
夜色渐起，洛小甪的脸红心跳，统统消散在夜色和周围的喧嚣里，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
终于到了诚然门口，洛小甪从车上有点狼狈地爬下来，暗暗松了口气，把头盔扔给程牧的时候又有点没好气，明明有四轮的，非要开辆两轮的，哼，肯定是故意的！
程牧去停车了，洛小甪则颇有点熟门熟路地走到了上次那个角落的卡座里。和上次一样，因为时间还早，店里没什么人，也没看见冉见舟。
程牧过来的时候，随手拿过一份菜单，说道：“想吃什么，我去给你做。”
“你做？”
“怎么？你不是吃过我做的菜？”
“可是，这些你都会做？”
“也不是全会，有些没怎么做过。牛排怎么样？这个我拿手些。”
“好，七分熟，谢谢！”
程牧笑了笑，让洛小甪坐着休息一会儿，自己则转身去了后厨。
诚然的环境确实舒服，整体调性死死的卡在了洛小甪的点位上。发了一会儿呆，从后厨走出一个小姑娘，穿着服务生的衣服，端了一杯柠檬红茶给洛小甪。
“洛小姐，这是牧哥让我给你的，有点烫，你慢点喝。”
“谢谢！”
洛小甪看了眼小姑娘，顶多大一大二的样子，扎着丸子头，满脸的胶原蛋白。
放下柠檬红茶，小姑娘就快速地回到后厨去了。
洛小甪捧着茶杯，静静地看着窗外的车水马龙夜色阑珊，突然明白为什么自己明明不想和程牧牵扯太多，却鬼使神差地跟他来到这里。
诚然是个让她忘忧的地方，仿佛是和她真实生活的平行世界。这里没有辛劳的父母，没有嗷嗷待哺的孩子，没有纷纷乱乱的过去，没有尔虞我诈的江湖，有的只是一个纯粹的自己。第一次来诚然，洛小甪就有一种暂时脱离现实的轻松和隐隐放肆的快乐，这次，依然如此。目之所及，每个人都那么简单可爱，尤其在这个卡座的一方小角落里，洛小甪有种前所未有的安宁平静。
洛小甪的沉思被程牧的牛排打破。
对于美食，洛小甪没有研究也不执著。从小由于陈芬女士的体弱多病，洛小甪习惯于凡事报喜不报忧，尽量不让陈芬女士烦心，在饮食上就表现为陈芬女士烧什么都好吃，从不挑嘴也从不对饮食有什么特殊要求，以至于陈芬女士对外晒娃时，洛小甪除了学习好之外的第二大优点就是好养活，吃什么都行。
吃什么都行的洛小甪，并非不知道什么好吃什么不好吃。上回程牧在萧晴晴家里烧的清蒸鲈鱼，洛小甪没有吃上几口，已然感觉惊艳。如今面前这盘牛排，看品相便是不俗。
程牧上完牛排，又开了一瓶桃花酿。
“桃花酿？”洛小甪惊讶道。
程牧笑笑答道：“这桃花酿口感很好，你尝尝。没人规定牛排一定要配红酒啊。在这里一切随心。”
嗯，一切随心。这话静悄悄地落到了洛小甪的心坎里。她都已经不知道自己过了多久一切不随心的日子了。
程牧摆好两盘牛排和刀叉，倒了两杯桃花酿，向洛小甪做了个“请”的动作，痞痞的笑了一下：“开吃吧，洛小姐。只能说好吃不能说不好吃哦。”
洛小甪哑然失笑，想想自己还真的没有说不好吃这项功能。
也许是折腾了半天真的饿了，一小块牛排入口，洛小甪瞬间说不出话来。这也太好吃了吧！洛小甪其实是个典型的中国胃，一向不爱吃西餐，对牛排什么的没有什么兴趣，但是程牧煎的这份牛排，直击洛小甪的味蕾，她从来不知道牛排竟然可以这么好吃的！
语言和大脑同步，洛小甪丝毫不吝惜赞美：“程牧，这牛排太赞了吧！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牛排了！！”
“真的？那我太高兴了，你多吃点。来，配一口桃花酿，快活似神仙啊，哈哈哈……”程牧舒朗地笑起来，露出一口大白牙，像个大男孩般，纯粹干净。
程牧的笑容让洛小甪有一瞬间的晃神，她赶紧将注意力放回牛排上，几块肉下肚后，又抿了一口桃花酿。
“好喝哎！”洛小甪瞪大了眼睛，“瓶子给我，这什么牌子的桃花酿，我喜欢，我要去买点。”
“这你可买不着，整个茸城我这诚然独家供应。”
“啊？为什么？”
“这是我姐自己酿的酒，数量不多，不对外卖的。”
“你姐自己酿的？你姐是酿酒师？”
“不是。我姐和姐夫开了个小饭馆，他们的菜自己种，家禽自己养，酒自己酿，总之什么原材料都尽量自己搞。绝对绿色环保有机，哈哈，就是不怎么赚钱，因为成本太高，但是他们日子过得很开心。”
“真有活的这么率性的人么？田园牧歌？”
“没什么率性不率性的，我姐和姐夫就是普通的小镇青年，活的简单。不过他们有很多手艺，会做很多好吃的好喝的好玩的。他们走过很多地方，这几年在景林郊区安了家，开的小饭馆还挺红火的，下次带你去。”
“好啊。”洛小甪随口应道，说完感觉哪里怪怪的，只能喝了两口桃花酿掩饰尴尬。
程牧看了一眼洛小甪手里很快空杯的桃花酿，给她又倒了一杯，说道：“你喜欢桃花酿，等会儿我拿几瓶给你，你拿回家慢慢喝，除了桃花酿，还有其他几种果酒和花酒，也挺好喝的。不过别怪我没提醒你哦，这个桃花酿好上口，但是有点后劲，不能喝太多，否则我怕你喝醉。”
洛小甪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继续埋头在牛排和桃花酿中，吃肉喝酒，不亦乐乎。
程牧又给洛小甪添了一次酒，然后就把酒瓶子放的远远的，怎么也不肯再给她倒了。洛小甪撇了撇嘴，小声嘀咕了一句：“小气……”
程牧哭笑不得，心想这位姐姐估计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已经醉的差不多了。想了想，他进后厨给洛小甪调了一杯解酒的茶，回来半哄半劝地跟她说：“试试这个，这个也好喝。”
洛小甪乖乖的喝起了解酒茶，不吭声了，眼睛看着外面的夜色，不知在想什么。
从程牧的角度看去，此时的洛小甪面若桃花，沉静如水，窗外的光影打在她的脸上，变幻莫测，有点迷离，有点忧伤。
洛小甪不说话，程牧也不吭声，就让时光静静流淌。
很快夜色深了，陆陆续续到来的客人把诚然坐了个满满当当。冉见舟不知道何时来的，只跟程牧眼神示意了一下，并没有过来打招呼。他开始在小舞台上忙乎，看来今夜果然有彩蛋。
诚然什么时候有音乐有驻唱，全凭“凑巧”两个字，得凑两位老板的巧。他俩刚好凑上了，兴致来了，来客便能一饱耳福和眼福。
洛小甪的注意力从放空中拉了回来，落到了小舞台上。看到冉见舟在摆弄设备，就问程牧道：“今晚有演出？”
程牧道：“说了今天有彩蛋。唱歌给你听好不好？”
洛小甪支着脑袋，定定的看了程牧一会儿，然后说：“好。”
难得的温软乖巧，让程牧的心里如春风化水。他站起来，手轻轻抚了抚洛小甪的发顶，然后走向舞台。
这突如其来的动作让已经迷迷瞪瞪的洛小甪稍稍清醒了一点。这桃花酿啊，果然醉人，醉里不知身是客，这轻如羽毛般的动作也不知是真是幻。
程牧走到台上的时候，人群已经开始骚动。他和冉见舟低语了几句，便坐到了舞台中央的高脚椅上。
程牧遥遥的望了一眼洛小甪的位置，看到她还是保持着支棱着脑袋的动作，不禁笑了笑，对着话筒说道：“唱首歌。今天高兴，因为我知道你在听。”
话音刚落，音乐声响起。一首老歌，陈百强的《偏偏喜欢你》。
愁绪挥不去苦闷散不去
为何我心一片空虚
感情已失去一切都失去
满腔恨愁不可消除
为何你的嘴里总是那一句
为何我的心不会死
明白到爱失去一切都不对
我又为何偏偏喜欢你
爱已是负累相爱似受罪
心底如今满苦泪
旧日情如醉此际怕再追
偏偏痴心想见你
为何我心分秒想着过去
为何你一点都不记起
情义已失去恩爱都失去
我却为何偏偏喜欢你
爱已是负累相爱似受罪
心底如今满苦泪
旧日情如醉此际怕再追
偏偏痴心想见你
为何我心分秒想着过去
为何你一点都不记起
情义已失去恩爱都失去
我却为何偏偏喜欢你
情义已失去恩爱都失去
我却为何偏偏喜欢你
醇厚磁性的嗓音响起，整个酒吧再无其他声音。
洛小甪看着舞台中央的程牧，俊朗如少年的程牧，闪着光的程牧，唱得千转百回缠绵悱恻的程牧，那么近又那么远的程牧。
一曲唱罢，台下掌声雷动，洛小甪泪如雨下。
这桃花酿实在太上头了！
程牧看到了洛小甪的泪光，一时间有些无措。却见洛小甪抹了抹眼泪，快步向舞台走来。
洛小甪走向冉见舟，耳语了几句，然后走向程牧。
程牧挑了挑眉：“你想唱？”
“可以吗？”
“当然。原来今天真正的彩蛋在这里。”程牧把话筒递给洛小甪，满目温柔。
洛小甪接过话筒，坐上高脚凳，音乐声响起。
《奈何岁月》
凌晨一点
我躲在解忧酒馆
角落藏好
略带沧桑的孤单
听民谣歌手
把故事轻轻地弹
闪烁的霓虹
窥探了我的心酸
是谁点了
这首没那么简单
我爱的人
已在时光走散
谁亏欠了谁
如今找不到答案
买醉的人
把回忆喝光又倒满
原谅我
努力过后还是平凡
原谅我
真心爱过还是遗憾
举杯敬命运
别再起波澜
但愿醉过
能风轻云淡
原谅我
选择逃避不够勇敢
原谅我
失去之后还在留恋
举杯敬岁月
留我几分暖
但愿醉过
能学会坦然
是谁点了
这首没那么简单
我爱的人
已在时光走散
谁亏欠了谁
如今找不到答案
买醉的人
把回忆喝光又倒满
原谅我
努力过后还是平凡
原谅我
真心爱过还是遗憾
举杯敬命运
别再起波澜
但愿醉过
能风轻云淡
原谅我
选择逃避不够勇敢
原谅我
失去之后还在留恋
举杯敬岁月
留我几分暖
但愿醉过
能学会坦然
洛小甪曾经是大学校园十大歌手，嗓音沙柔，音域宽广，最爱民谣。可是自从离开校园之后，她几乎再也没有唱过歌。
她都快忘了，自己曾经也是那么自由不羁的人啊，可是青春哪？骄傲哪？那么努力的自己，那么恣意的自己，又去了哪儿？
唱到最后，洛小甪已然泣不成声。
不知道为什么今天情绪失控，也许是夜色掩护，也许是歌词撩人，也许是酒太醉人吧。
冉见舟把舞台灯光打暗了。程牧走上前，背对着台下，将洛小甪轻轻地拢在怀中，一手慢慢地轻拍着她的脊背。
良久，台上无人出声，台下一片寂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