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他的心已死,背影一动不动,甚至,都没有呼吸时的起伏痕迹。
楚夭夭举起那几顶花圈,走到冰棺旁边,靠着墙壁放好。接着,再折转回门口,抱起那几束菊花,走到两口冰棺前,给傅煜城的父母鞠躬。
她鞠躬站的位置,就在傅煜城坐着的身旁。
每鞠躬一下,一道风就扑在他半侧脸颊上,而且,还渗透到他的鼻腔里。风里掺杂着她身上的薰衣草味道,头发里的洗发水味道,嚼过口香糖的薄荷味道。
这种突然扰乱空气的味道,似乎惹到了傅煜城。
他低垂着头,眉间有了一丝情绪,身体慢慢直立起来,转身面对她时,才肯抬起那张削瘦的脸。
“谁让你进来的?”他颓丧的脸上带着怒火,脚步一点点向她挪动。
“我……”楚夭夭喉咙发不出声音,就伸手,指怀里的菊花,“这些,是……”
门外跟上来的张嘉喘着笨重的粗气,抱着花,顶着花圈就进来了,“傅煜城,我们是来看叔叔阿姨的,你……还好吧?”
傅煜城没往门口看,也没回应副班长的话。
他脚步越发的逼近楚夭夭,在她一个不经意间,他突然挥动手臂,打落她怀里抱着的菊花,“谁让你进来的?”
被突如其来的阵势吓了一跳,楚夭夭偷偷往后腿一步,正准备开口回答时,傅煜城又推了他一把。
“我问你,谁让你进来的???”
这一次问话,咆哮到她的耳朵都有短暂性的嗡嗡声。
“我!是我!”副班长着急的举起手来,“是班主任让我带她一块儿过来的。”
屋子里暗黑又幽冷,副班长怕怕的,“傅煜城,我们都知道你失去父母很难过。但是,人死,不能复生。还有五十多天就要高考了,你一定要撑住,为了你在天堂里的父母,你也要振作起来,他们应该也不想看到你难过的样子。”
“外面还有些花没拿进来,我去拿。”话还没说完,人就已经跑出了门。
等外面的脚步声跑远后,死寂一般的屋子里,傅煜城抓挠着头发,重重地跺着脚,嘶嚎起来。
撕心裂肺的哭嚎声,此起彼伏的,在这间屋子里空灵的回荡起来。
楚夭夭紧揪着心,尽量抬高音量,给他道歉:“傅煜城,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如果能一命换命,我愿意复活叔叔阿姨,我去死!”
她身体瘫软,跪在两口冰棺面前,眼里满是悔意,“叔叔,阿姨,如果你们能听见我说话,那就成全我,来索我的命吧!让我替你们去死,让我下地狱,让我万劫不复,永生永世,不得超生。”
说着说着,她眼泪就下来了,“世界一点都不美好,我真的没有心思活着。什么人生,什么生命,对我来说,根本就是不值得。”
“所以求你们,让我去死!”
她字字斟斟说完,双手撑着地面,不停地磕起了头。
伤心欲绝的傅煜城,大步冲过来,顺手抓住她的后领,就拖着整个人往外走,“想死是不是?那我就成全你!”
出了门,他一路拖行着她,走过长长的过道。
百褶裙布料和地面摩擦的声音,在整个楼道里摩挲的沙沙作响,同时,还伴随着她的反抗声,“我能走,你放开我!”
傅煜城平时安安静静的,今天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拖着她,如拖着一只狗。
他不说话,只用力量来诠释心中的悲痛欲绝。
“傅煜城!我就算想死,也不至于受你的折磨!你这样是不是太过份了!”什么也没做的楚夭夭,现在被残暴的拖行,心里直呼冤枉。
听言,忽然,傅煜城就松开了手。
直板板的身体转过来,他揪起她的马尾,一把用力扯起来,再将她猛地推到墙壁上,紧紧按住。
身体被抵得瓷实,楚夭夭的脸就这么正对着他。
“唐沫沫。”他字字咬牙,双眼猩红,右手五指深深往她肩胛骨里钻,“你怎么还配活着?你怎么还不去死???”
她举起他的左手,将虎口对准自己的脖子,瞳孔瞪起,“现在,我就去死。”
傅煜城恨透了她,不遵守交通规则的人,就该去死!
他甩开她的手,左手重新掐住她的脖子,牙齿磨的嘎吱作响,“想死,我就成全你。”
楚夭夭闭上眼,等待厄运降临。
扼住咽喉的窒息感,一点一点蔓延全身,身体由于不能持续供氧,渐渐地,开始颤栗,痉挛,肌肉逐步蜷缩紧绷。
就在她快奄奄一息,脑袋一片空白时,傅煜城突然松了手。
“嫌你脏我的手,脏我爸妈的轮回路。”傅煜城甩开手臂,转身就往回走。
他本来是想拖她去火化间的,但在中途掐脖子的这点时间里,却打消了这种念头。
父母还在里面等他最后的送行,他不能因为她,最先把自己送进了监狱,也不能将父母的期望,化为泡影。
走出一段距离后,傅煜城又忽的定住脚步,半晌,才冷冷开口:“只要我还活着,你这辈子,就只能在鬼门关里度过。”
楚夭夭剧烈咳嗽着,望着那道远去的背影,忐忑地咽了咽口水。
这时,啾咪从她耳朵里冒出来,一下跳跃到头发上,荡着秋千,“难搞哦!宿主,接下来,就算车祸不用宿主担责,他也是把宿主恨得透透的。”
怨妇脸的楚夭夭,一伸手臂,将啾咪捉下来,“虐我是吧?!我打的你连亲妈都不认识。”
啾咪委屈巴巴的,瘪着小嘴,“嘤嘤嘤……”
新手系统,当着好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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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殡仪馆的楚夭夭,没和副班长回学校上晚自习,在接到唐爸爸的一通电话后,打了一辆车去警局。
送走晚霞,又迎来街道上亮起的霓虹灯,直到九点半,唐耀天才从里面出来。
并且,他身边还跟着一个珠光宝气的女人,也就是唐沫沫的后妈。
从警局里一路出来,后妈蔡丽雅就在抱怨:“监控算个屁啊!就凭那段黑漆漆的视频,就能断定是我儿子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