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搜基地。
洛北甯坐在钱巍然的办公室里，看着桌上的一份文件，问道：“地震救援拉练？”
“还是要做好能力评估。”钱巍然从抽屉里拿了一盒烟，递给洛北甯一根，“下个月，等通知吧。”
“在我们基地？”
“嗯，夜间营救。”
洛北甯点点头，“原来z省都是白天拉练。”
“说到底啊，上次金州地震，还是在安全评估上没有做到位，安全员也没有在便于观察的位置进行警戒。”钱巍然抽了一口烟，叹了一口气，“可怜了阿年。”
洛北甯默了一瞬。
钱巍然看了眼他的表情，沉闷地吁出了一口气，“你也不要再压抑了，谁都不想看到这样的事情发生，我也知道平常阿年和你关系很好。”
洛北甯拿起烟，又放下了，问道：“阿年家属的抚恤金……”
“会安排好的，你放心吧。”钱巍然递过去一个火机，“抽吧。”
洛北甯接过，点燃了烟蒂，抽了一口。
他微微眯起了眼睛。
钱巍然问：“咱们这儿，今年还有谁要考消防救援学院吗？”
“没了。”
唯一一个备考的刘年，已经不在了。
钱巍然有些头疼地拿手撑住了额头，他还想说点什么，但是胸腔一滞，许多话难以言表。
半晌，他掐灭了烟蒂，朝洛北甯摆摆手，“算了。你也别多想了，通知下去下月地震拉练吧。后续有什么消息，我再和你讲。”
洛北甯起身离开了。
他在走廊里把烟抽完了，才进了学习室。
有几个队员在里面学习或者玩手机。
洛北甯站在门口处看了几眼，学习室后排的位置空空如也，以前刘年喜欢坐在那里，特别是他备考那段期间，一直坐在那个位置看书刷题。
“老大？”
身后突然传来阿星的声音。
洛北甯回头。
阿星一脸的欣喜，“老大，菜园子里的西瓜长出了西瓜藤了，有个别还有了小西瓜球！”
那些西瓜种子，是他们三月底的时候种下去的，现在都五月底了。
洛北甯去了菜园子，果然如阿星所说，他们种下去的这批西瓜种子已经到了幼果期阶段了，卷曲的西瓜藤末端侧枝上，长出了绿色的小西瓜球，这些小西瓜球就是最初的西瓜形态。
“只要等它们平平安安地长大，那么六七月份就可以吃了。”阿星很兴奋。
洛北甯笑了笑，心里舒畅了一点，“没想到真的种出来了。”
“大概咱们这儿适合种西瓜。”
“也许吧。”
“老大，等西瓜成熟了，请嫂子和俞老师来咱们这儿吃西瓜呀。”
说到俞老师，阿星似乎想到了什么，笑意凝固在脸上。
“这西瓜，也是阿年一起种的，可现在……”阿星很难受，“这都叫什么事儿呀？”
阿星蹲身，面对白绿色的三角状卵形的西瓜叶片，愁得他狠狠打落几片叶子。
洛北甯立在他身侧，看了眼他的举动，沉声：“起来吧。”
“老大？”
“都过去了，好好训练吧，下个月还要夜间地震拉练。”
“啥？”
“嗯。”
*
转眼六月份。
程愿带的六年级班和张老师带的四年级班一起上体育课，都由周老师带课。
下午，天气有点热，周老师让两个班的学生们先站开来做热身运动。
程愿和张老师从办公室的窗户里望着操场上的举动。
“是要跑步吧。”张老师猜测道。
“应该吧，小孩子一直坐着上课和学习，多运动运动也好，城里的学校不一直在提倡青少年运动锻炼吗？”
“现在提倡减负倒是真的。”张老师笑了笑，“现在这年头啊，真的，学生不容易，老师不容易，家长也不容易。”
操场上，学生们热身完，开始绕着操场跑步。
“八百米！”周老师喊，“可以慢点跑，不着急，但是八百米要跑够。”
“果然是跑步。”张老师又笑了笑，“程老师，你真的要留下来继续任教？”
“留呀，怎么不留，早就做决定了。”程愿也笑，一派轻松，“我都想好了，继续带下一届的六年级。”
“这里很穷，很落后。”
“正是因为这里很穷，很落后，我们才来这里的。”
“你打算留多久？”
“大概……不走了吧。”
“你哪里来的勇气？”张老师很惊讶，“支教，一方面是出自爱心，另一方面，大家都想从这场扶贫计划里得到点什么，比如，换取一个编制的机会，比如，镀一层金，回去能前途光明点。”
“是啊，但是我和你们不一样，我是一开始出于迷茫才来这里的。”程愿坦然，“一开始，我在泽州很迷茫，没有了喜欢的人，也没有了喜欢的工作，我前半辈子都没有走出过东部沿海地区，我不知道原来西北的山区是这样的，不知道原来山区的孩子是那样的，这一切都让我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新奇和挑战。我来了这里以后，才发现原来世界这么宽广，我走出了自己的心魔，所以我愿意留在这里。”
因为这场未知前路的支教旅程，蜕变了程愿的心路历程，所以她愿意继续待下去。
张老师笑道：“我还以为你是因为洛队长。”
“他也是一个因素吧。”程愿朝他微笑，“其实我心里一直有种直觉，我觉得这里会越来越好，园子小学，园子乡，会发展得越来越好的，我莫名的自信这一点。”
“为什么？”
“说不上来，可能张校长说，这一届的六年级学生有五个升县初中的名额吧。这在以前是想都不敢想的，所以，我觉得，园子小学和园子乡在慢慢发展当中。”
张老师朝她竖起了一个大拇指，“希望你说的都能成真。”
他透过另一侧的窗户看向三年级的班。
三年级是俞洁带的，此时她正在上课，上语文课。
郎朗的读书声从教室里传出来。
是第七单元的课文《我们奇妙的世界》。
“这是一个奇妙的世界，一切看上去都是有生命的。你看天空的珍藏——清晨，太阳升起，带来新的一天。开始，天空呈粉红色，慢慢地变成了蔚蓝色……”
张老师侧耳聆听了一会儿，问道：“俞老师呢？准备去哪儿？”
“俞老师打算去东北l省教书。”
程愿听俞洁提起过，教完园子小学，她准备去刘年的家乡任教。
俞洁想留在刘年安眠的地方。
张老师心里突然酸涩，“是她男朋友的家乡吧？”
程愿点点头。
张老师叹口气，“你们各自决定了去向就好，生活嘛，再怎么样困难也得继续过下去啊。”
“张老师说的是。”
“所以，程老师也要加油，说不定等哪天我们回想起来园子小学，过来旅游看望你，你已经成了园子小学的校长呢。”
程愿笑起来，“说不定，以后留在园子小学的老师会越来越多呢。”
“那程老师可要起一个好头啊。”
“哈哈。”
午后的阳光照耀在操场上跑步的学生身上，一片蓬勃朝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