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愿洗了把手,抽了张纸巾擦了擦眼睛,随后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她直愣愣地看了很久,直到门外响起敲门声。
“程愿?”
是李阳春的声音。
程愿将水龙头的水关了,打开门。
“李律师,怎么了?”她神色自若。
“你没事吧?”李阳春仔细看着她的脸,“喉咙卡到刺了?”
“没事。”程愿下意识摸了下自己的脖子,“回去吃饭吧。”
李阳春则拉住她的胳膊,“一会儿出去喝个咖啡?”
“我一贯不喜欢喝咖啡,会失眠。”
“庆春路上新开了一家书吧,环境很好,去坐坐吧。”
程愿回头看向他,见他眼神坦诚,她点点头,抽回了自己的手臂。
两人重回餐桌,程母殷勤道:“阳春,等下次什么时候有空,可以多来吃饭,平常家里就我们几个人,略有点冷清,你一在哪,家里热闹多了。”
侧过头,见程愿不说话,程母拿手拍拍她的手背,“阿愿,上回阳春去g省看你,你也得好好感谢人家。”
程愿依旧不说话,夹了一筷子花椰菜。
程母还想说点什么,李阳春替程愿解围:“刚才吃鱼卡了喉咙,让她安静会儿吧。g省的事不足挂齿,伯母不必放在心上。”
程母只得尴尬笑笑。
“对了,伯父伯母,程恕没事吧?”李阳春知道程恕在g省出了车祸,关切道:“还在医院休养吗?”
“阿恕现在在乌水镇休养。”程父说,“乌水镇的老家,环境好,适合休息。”
“可有人照顾她?”
“请了一个保姆,阿恕的奶奶也在。”
“我改天有空去看望她。”
“难为你这么惦记我们阿恕。”程母说起自己的大女儿,心疼得直叹气,“可怜我的阿恕,命不好,遭了这么大的车祸,幸亏老天保佑,没有生命危险。”
“好了,吃着饭呢,说起来也是阿恕自己不小心才出的车祸。”程父打断程母的话,他不想多提及程恕的车祸事件,“阳春,阿恕现在没事,你工作忙,不用顾着这里,现在阿愿回来了,她可以去照顾下阿恕。”
“身为朋友,我也理应去看望一下程恕。”李阳春依旧斯文有礼。
程愿在他们的寒暄中吃完了饭。
餐后,程母又留李阳春吃些水果点心,李阳春笑道:“谢谢伯母,只不过我刚才和程愿约了去外面书吧坐坐。”
程母听了,也高兴,“也好也好,那你们年轻人出去走走吧,下次再来家里吃饭。”
李阳春点头应了。
程母又小声叮嘱程愿:“阿愿,不要冷着一张脸,和人家阳春好好说话,晓得伐?”
程愿看了她一眼,没说话,从楼上穿了件黑色大衣下来。
李阳春已去门外等候。
程母拉住程愿,见她一声不吭的模样,没好气道:“哑巴了?你甩脸子给谁看呢?”
程愿心里也不舒爽,一个字也不想说,甩开母亲的手就走。
程母也动了气,追上两步想骂人,程父在后面喊住她,“好了,随她去!”
程母心里不舒坦,恨恨道:“死丫头,成天到晚板着个脸,阳春在也这样,不知道脾气像谁!”
程父不说话,坐下来看报纸。
程母再骂:“肯定是跟你爸妈住久了,脾气性格像你爸妈!”
程父看了她一眼,微微皱起眉头,“你少说几句,你越唠叨,阿愿越不理你。”
“你还怪起我来了?阿愿不理我,也不稀得搭理你,你看她跟你有多亲近伐?没有吧!”
“阿愿没养在身边。”
“没养在身边的孩子就是不亲近!”程母气道,“我也想不明白,她就算和我们不亲,可我们是为她好呀,这门亲事,多好呀,李家在泽州有头有脸,她以后嫁过去少说也不愁吃穿。我就搞不懂了,这样的人家不要,非要找个穷小子!我们这样用心用力为她打算,她非但不谢我们,扭头就来怪罪我们!天地良心,难道我们做父母的会去害她不成……”
程父闭上眼睛,打断她的话,“给我泡杯茶来。”
另一边,程愿跟着李阳春出门,来到庆春路上新开的那家书吧。
晚上八点钟,书吧里寂静无人。
程愿和李阳春挑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来。
书吧的服务员给他们端上两杯热红茶。
书吧靠里一侧,几排典雅书架,书架上摆满了各类书籍,小资而充满书香气息。
程愿看了眼面前冒着袅袅热气的红茶,“我不知道我父母是什么意思。”
“你自己的意思呢?”李阳春反问。
“你知道我的意思的。”
“我以为,你是一个含蓄的人。”
“并不是。”程愿笑道,“李律师,我知道自己要什么。”
“我不在你的选择范围之内?”李阳春直接了当地问。
“我有男朋友了。”程愿坦白,“我不知道我父母和你说过些什么,但是我得告诉你,我不是单身。”
李阳春沉默了一下,他似乎有些惊讶她的话。
但是很快,他的表情又冷静下来。
“是他?”
“是他。”
“你愿意过那样的日子?”
“哪样的日子?”程愿反问,“我也是一个普通人。”
李阳春忽然放松了身躯,拿手指轻轻托了一下金框眼镜。
“你父母上个月来找过我。”
程愿心里一个咯噔。
李阳春浅浅一笑,意味不明,“你应该知道的,程愿,你家需要我家的帮助。”
“你喜欢这种交易的婚姻?”程愿面无表情。
“现实一点吧,程愿。”李阳春始终认为她在感情上太过理想化了,“你父母不会害你,我也不会害你。”
“我有眼睛,我看得明白。”程愿喝了一口热红茶,轻轻吁出一口气,“强扭的瓜不甜。”
李阳春笑了一声,没作答。
程愿又说:“我不是程家的一颗棋子,也不必在我身上贴上物价标签。”
她放下茶杯,站起身来,“我希望你能明白,李律师。”
她转身就走了。
李阳春没有叫住她,只是端起桌上的红茶,慢条斯理地饮着。
书吧里放起了优雅的轻音乐。
程愿离开后,一个人在外面转悠了很久,深更半夜才回程家。
程父程母早就睡下。
程愿一个人收拾了东西,第二天一早就驱车前往了乌水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