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杀伐之气的人仿若遁入妖魔道,赤红着眼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掐住傅子贤的脖子,傅子贤只感觉脖子一重。
双脚一轻,还没明白发生了何事整个人已悬空。
他惊恐万分的挣扎起来。
然而越挣扎越窒息,涨红着脸不断翻白眼,想求救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用双手毫无章法的去掰去抠萧允拓掐在自己脖子上的那只手。
濒死人下意识的行为是很可怕的,看似挠了几下,萧允拓手背上却现出几道皮肉外翻的血痕。
而那只手却如铁铸,纹丝不动。
直面死亡的这一刻傅子贤终于感觉到害怕了,就在他以为自己必死无疑时。
贤妃出声了。
“阿弥陀佛——国丧期间,以示皇上仁怀,还是莫要见血的好,以免扰了皇上圣灵,影响大明国运。再大的罪过且等丧期之后再行处置吧。阿弥陀佛——”
贤妃说话时手中也在念珠,话音落,手中动作也停了,捻着的那颗佛珠上有块云朵图案。
因为她在说话的缘故,众人的视线自然是看向她的。
就连已奄奄一息的傅子贤也在拼命用余光去瞄贤妃,当看到佛珠上那块云腾,面如死灰,他这是——被弃了?看到那块云腾,本来在哭泣的宁妃也倏然停住了。
云腾现时,便是赴死之时。
愣怔片刻她望着萧允拓哭得更凶,可能是哭的时候大脑一片空白,有些事反而想清楚了。
她不能说出实情,更不能害了允拓——所以这一切由她认下似乎再恰当不过。
贤妃的话只让萧允拓蹙了蹙眉,并未让他停下手中动作,实际上他若想直接杀了傅子贤,哪有贤妃说话的机会?
他不过是配合温庭逼傅子贤说出火器图纸的下落罢了。
萧允拓视线扫过宁妃。
且他心里比谁都明白,今日若是让傅子贤活着走出乾清宫。
恐怕不用他来动手他们的同党就会先灭口,到时候再问就什么都问不出来了,“说!火器图纸现在何处?是不是被那些出云商人带走了?那些出云商人又在哪里?”
说着萧允拓不忘提醒傅子贤。
“你以为发生了这些事,大明和出云还能维系友好邻邦关系?大明会给出云制造出火器的时间?”
“唔——”
傅子贤呜咽几声似要说话,萧允拓稍稍松了手。呼吸刚一顺畅傅子贤便往萧允拓脸上啐了一口,随后斜着眼恶狠狠的道,“图纸已在海上!很快就会到出云……”
他急急喘了几口气——
露出一抹狰狞古怪的笑,“恐怕已经到了出云了。别提什么友好邻邦,若真友好——又岂会订下什么不能与外族人结亲的规矩?”
“说到底大明自视甚高!什么时候将外族人放在眼里过!”
“放屁!”
不远处看戏的元徽忍不住骂了脏,“你别断章取义!大明不能与外族人结亲的那条规矩明明清清楚楚写了,是世家大族若与外族皇室或世家联姻必上报朝廷。”
“否则不予结亲!为何会有这条规矩连寻常老百姓都明白,就是怕被不轨者利用潜入大明当细作!”
“你身为堂堂鸿胪寺卿,难道还不如老百姓明事理?”
辩解完元徽还不忘扎傅子贤的心,“莫不是你心仪出云女子,因无法结亲对大明存了怨恨?”
“哼,我看你也并非真心爱那出云女子——如果她身份不明经不起勘察,你可以去出云入赘当上门女婿啊!说到底还不是你舍不下大明的一切?”
“呸,瞧不起你!”
瞧傅子贤眼底闪过各种复杂情绪,看来是误打误撞被元徽说中了。
这时萧允拓又问,“所以你就与出云人勾结盗取大明火器图纸?”傅子贤没说话,算是默认了他的话。
他一承认也表明出云这些年表面上与大明交好,实则野心勃勃。
对大明虎视眈眈。
另一边的贤妃当即黑了脸,暗骂一句“蠢货”,这种时候就该咬死不松口,现在就让他们知晓实情,不是给了大明提前应对防范的时间和机会吗?
问到这里很多事已经明了,萧允拓却依旧没松手,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
他再次看了眼泪眼朦胧一瞬不瞬盯着自己的宁妃。
“她——”
每一个字都说的极为艰难,“是出云人?”
傅子贤稍稍一愣,不懂明明宁妃就在这里,他为何不亲自问她?
犹豫之际感觉到脖子上的力道又重了,连忙应声,“没错,你母亲就是出云人,你身体里也流着出云人的血!”
即便早就猜到了这一结果,真正得到确认萧允拓依旧如五雷轰顶,他身子一晃,傅子贤被摔到地上,劫后余生的他不停揉着脖子,早已吓得后背汗湿。
“允拓——”
宁妃轻唤了一声,欲伸手去拉萧允拓,总觉得此刻不拉住他就要永远失去这个儿子了。指尖尚未触到,便听见他说。
“我与母妃说过多次,我要守护的是大明。”
宁妃手指僵住,曲了曲最终又缩了回来,自知今日必须将这口锅背下,也自知自己活不了多久,笑得凄凉又不舍,“所以我儿,注定要成为母妃的敌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