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白的狐裘将大账铺得满满的,一身红衣的青年似雪中傲雪绽放的红梅,尤其是那绝世的容颜带上些许的文弱,更似虬枝铁干的雪中红梅。
“梅公子,天晚了,公主让您先歇息。”面色冷峻的俊美男子,嘴上虽恭敬,只是那挺拔的身姿却是看不出半分的恭敬与谦卑。
一双眼睛虽不似淬了毒般的怨毒,但是一身红衣,一地雪白,却是刺得男子双目烦红。
那梅公子只是扶着嘴角轻轻的咳了咳,“劳烦元池了,既是这样,还请元池好生照顾公主,公主素来不拘小节,只如今天气却也渐凉了起来,咳咳,”
梅公子素手红衣,一块素雅的帕子轻轻掩在嘴角,平添了几分的文弱与清贵,
“元池,你是公主身边的老人,我自是知道,咳咳,自是知道你素来周全稳重。然,公主于我不仅只有男女之情,更是救命之恩,你别笑我,我只是太过不安,心中惶惶不可终日,”
梅公子苍白的脸上,突然多了些许的潮红,既羞涩与不好意思,
元池只是眸色沉沉的瞧着眼前的红衣之人,既不说话,却也未曾抬脚便离开,
梅公子却也似未曾察觉似的,只自顾自的言说,眼中带着深深的悲戚与孤寂,
“北海这般的祥和,哪里是我这颠沛流离之人可以妄想的,总怕负了公主的深情与青睐,咳咳,却也,却也只能这般,这般方才,方才能压下些许的不安,还,还望元池莫,莫要介怀。”
方才说罢,整个人便扶着高脚的的桌案咳得死去活来的。
元池一身华服,目色沉沉,右手在腰间的破马鞭上流连忘返,忽的的嘴角噙了一些笑意,修长的手指从破马鞭上划过,嘴中停留在腰间系着的那块精致的绣帕上,不急不慢的从腰间将绣帕抽了出来,擦了擦手,负又系了回去。
“梅公子哪里的话,照顾公主本就是我等的职责,公主青睐与你,便是天大的幸事。”
元池嘴角微微上扬,竟是冷笑,“莫不是,公主的青睐,却是配不上你,竟是叫你如此不安,那当真却是公主之错了。”
咳得死去活来的梅公子,捂着朱唇咳了许久,方才捂着嘴巴瘫坐在雪白的狐裘之上,
因着咳得厉害,梅公子眼角潮红,一双宛如含波秋水的眼眸里尽是湿意,叫人只一眼,便心生怜惜。
元池却只是目色冷冷的看着白裘之上的红衣公子,心中冷意连连,专宠却也不过如是,他是西域小国高贵的王子,却因相貌出众埋下了祸端,被父母亲族送与北海公主为礼,只为谋求庇护。
五年,十年,他却也不知过了多久,于别人而言这北海的王帐不过是垫脚的过墙梯,然于他而言却是家,说来可笑,只这北海王帐,当真是他的家,这天地间虽然浩大,除去此间他在无处可去。
这些年,他见过太多薄情寡义,见过太多青睐,太多恩宠,然却无一人可威胁他的地位,便是号称大金第一公子的萧氏子,却不也死在了屠刀下。
元池目光微凌,先时觉着除了心腹大患,如今不过是别人****,自己引狼入室罢了。眼前之人,元池恨不得除之而后快,忌惮得很。况,他只一身的红裳,便刺得他眼睛生疼。
“元池怎得这般想我,我这等低贱之人,能得公主垂青,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分,咳咳,只是低贱之人,自知配不上高贵的公主。咳咳,可是,到底心中还是隐隐奢望。元池生来高贵,宛如天上明珠,自是不会解尘中泥。”
嘴角尽是苦涩,一身的红衣越发的衬得梅公子宛如红梅如尘,明珠蒙羞。
元池沉沉的笑了起来,“天色已晚,还请梅公子早些歇息,莫要叫人难做。”
说罢,却是在未看雪裘之上的红衣公子,径直转身离了去,只是沉沉的目色中尽是狠厉。
身后是一声声撕心裂肺的咳嗦声,只是那张倾城的脸上,却是一片平静,似那一声声的咳嗦声与那张倾城脸不是同一人似的。
烛火摇曳,侍从将颠坐在雪裘上的红衣公子扶了起来,脸上尽是心疼与不赞同,“公子,夜深了,该安寝了。”
红衣公子厌恶的看了一眼身上的红衣,“小忆,院中牡丹可还好,我许久未曾见它了。”
侍从低眉顺眼的道,“自是好的,养花人请公子放心,一切有他,公子只管保重身体便是。”
不过一会儿的功夫,侍从便手脚麻利的服侍梅公子除去一身的红裳,将其一头保养得宜的青丝归拢在身后。
梅公子望着摇摇曳曳的烛火,不知是倦还是不倦,眼中沉沉如水,“安寝吧,莫要辜负了公主的一番心意。”
侍从服侍梅公子睡下,从匣中取了夜明珠置于床榻旁的架子上,方才将帐中的烛火尽数灭下。
大账外黑影闪过,侍从只是抬了抬眼眸,便在守夜的矮榻上合上了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