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陌卿似是早就料到盛云初会有此一问。
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惊讶,但对于她的问话,亦没有任何的回答。
只是低头沉默的看着面前的绣架一针一线的绣着那已经绣了一大半的牡丹。
盛云初一见君陌卿的这幅样子,就已经知道了她的回答。
说也奇怪,到了这个时候,她心中反而一点都不生气。
平静的在君陌卿对面坐下之后,这才又接着开口道。
“昨日皇上在永明殿设宴招待其他三国的来使,定下了东蜀七公主和御前侍卫容蓬的婚事。
宫宴结束后,皇上与东蜀太子在御书房商议七公主与容侍卫的婚事。
就在这时,东蜀太子向皇上提出了一个要求。”
说到这里盛云初顿了一下,略有深意的看了一眼君陌卿,
“他要以东蜀太子妃之位,求娶长公主。”
君陌卿乍一听到这个消息,整个人都惊了一下,连手指扎到绣花针都感觉不到痛感。
只是惊愕的看向盛云初,脸上的笑容比哭还要难看几分。
“母亲就算是想让我死心…也不必编出这样的谎言来骗我。
耶律太子和三堂姐从未有过交集,又怎会好端端的便要求娶三堂姐。
这实在是有些…荒唐。”
“荒唐?”
盛云初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的女儿,毫不犹疑的将真相在她面前直接一点一点如抽丝剥茧般揭开。
“当然荒唐。因为那耶律齐的目的从来都不是真的要求娶南蜀的任何一个女子!
昨日宫宴,他先是将七公主推给皇上不成,而后又故意求娶长公主,你以为他是为了什么?
他是为了能有一个正大光明对挑起与南蜀之间战争的理由!
如今赵小将军和平宁伯因着他和东蜀的这番算计不得不秘密赶往边关。
若是最后这一仗无法避免,你哥哥便会亲自领兵上战场!
这就是你喜欢了这么多年,惦记了这么多年的人!”
“不…不可能…耶律太子不是这样的人…”
君陌卿说不出自己心里究竟是什么感觉,一面是血淋淋的真相,另一面却是自己爱了多年的男人。
若有选择,她只希望这一切都只是一场噩梦!
整个人更是下意识的为耶律齐辩解。
“他如果是这样一个不择手段的人,当初又为什么会救下素不相识的我呢?”
盛云初的眼中难掩失望,但眼前之人毕竟是自己的女儿。
她还是忍不住要多劝几句。
“你自己也说了那是当初,那件事情已经过去五年了。
人心最是易变。
卿儿你该明白,五年的时间足够改变一个人。
更何况是耶律齐那样身处高位之人!
对于当初他救了你的事情,我和你父亲确实对他心存感激。
但私情和大义从来就不能也不该混为一谈。
你是南蜀的郡主,食君之禄就要担君之忧。
两国若是开战,你的身份注定了你这辈子无法和他走在一起。
这些年,是我们将你惯得太过了。
你父亲让我转告你,你若是抛弃南蜀选择那个人,那从今以后,你就不再是他的女儿。”
“母亲,你和父亲不要我了吗?”
君陌卿带着哭腔开口,盛云初的心不免便软了下来,但她还是逼着自己狠下心不去看君陌卿的脸。
“你永远是我们的女儿,可你必须分得清是非对错,理得清大义私情。
难道你当真要为了一个根本就不在意你的男人,与生你养你的父母,供你护你的国家站在对立面吗?”
说罢,盛云初也不再多言,起身便要离开。
君陌卿连忙喊住了她。
“母亲!”
“卿儿,我不逼你。
今日与你说这么多只是想让你看清事实,让你自己想清楚。
作为南蜀的郡主,面对南蜀的子民,你应该尽到的责任是什么。
从今日起,我不会再叫人看守着你。
你已经长大了,是时候自己为自己的人生负责。
无论你做出什么决定,那都是你自己的事情。
我不会再管着你,也不会再替你收拾你做下的事情。
你好好想清楚吧。”
……
驿馆之中。
耶律齐与自己的谋士莫词正在对弈。
场上的白子已被耶律齐的黑子逼到了绝路,耶律齐看上去亦是心情大好。
“看来太子这一次,是胜券在握了。”
“这也多亏了先生谋算人心的本事,只是不到最后,我们到底还是不能掉以轻心。
若是南皇最后决定舍小保大,那我们对南蜀动手之事难免就要往后拖上一段时日。”
“可南皇的态度不是已经十分明显了吗?
听说这位长公主素来身子不好,一直深入浅出,若真的嫁了还不知可有命走到东蜀。
更何况昨日太子所做之事想来已经彻底激怒了那南皇,无论是为了他和长公主的手足情,还是他自己的面子。
恐怕他都不会答应这场婚事。
太子殿下还是静候着佳音,等三日后这场事情闹大了,我们也就可通知东蜀那边动手了。”
二人相视一笑,恍若所谓的胜利已经紧紧掌握在了他们的手中……
而此时,一个小厮打扮的人悄悄溜出了驿馆朝着南蜀最繁华的街道而去。
这小厮生的眉清目秀,唇红齿白。
随便拦了一个人问到了茶若居的位置之后便直奔着茶若居走去。
而此时的茶若居里,微服出宫的君璟浅正在后院看着茶若居这个月的账面。
当初容欢离开之时,将茶若居托付给她与苏云栀打理。
苏云栀有了身孕之后便鲜少管这茶若居的生意。
是以这段时日这些事情多是压在了君璟浅的身上。
待到她看完茶若居这个月所有的账目,方坐上马车准备回宫之时,忽然有人拦住了她的马车。
而这突然出现的亦不是旁人,正是方才那个从驿馆里偷跑出来的小厮。
见到一个陌生小厮拦住君璟浅的去路,坐在马车上的月影跳了下来。
“你是何人?作何要拦住我家主子的去路?”
小厮眉毛一扬,面带倨傲之色。
“我乃东蜀太子耶律齐的贴身小厮,此次来见长公主是有一件要事要同长公主说明。”
小厮脱口而出君璟浅的身份,让月影月夕更是警觉了几分:
君璟浅出宫并未大张旗鼓,知道的人更是少之又少。
可眼前这小厮不仅知道马车里坐着的就是君璟浅,更是连她的行程都打听的清清楚楚。
显然就是有备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