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厚理倒是想跟焦逢春多亲近亲近,不过周行风让焦逢春先跟着岩松学几天,“现在什么都不会,到你跟前反而要你分心照顾着。”
“他一个人到这来,我多照顾他也是应该的。”甘厚理说,“他跟我差不多大。”
“你还想把他当兄弟不成?”周行风问。
“不行吗?”
“当然不行。”周行风说,“兄弟是兄弟,主仆是主仆,他是你的书童,过来伺候你的,你可以对他好,却不能把他当兄弟。”
周行风就跟他说了自己爹和之前大管家的事,他爹把大管家当兄弟,给了信任和看重,结果大管家把自己也当成老爷的兄弟,忘了自己管家的本职,然后越俎代庖,失了本心,最后他爹把管家送进牢里,兄弟也没得当。
后来奶娘时常进府来和他爹哭诉,每次哭诉,周朗都不太好受,对此袁心巧的原话是活该。
“如果我爹一开始就认管家做兄弟,不让他管家,或是公归公,私归私,关系再好也要监督管家的权利,最后也不会闹的这样难看。”周行风说。
“你看我对岩松好,但是我是主,他是仆,这一点是绝对不能触碰的底线。”
甘厚理听的一愣一愣的,他成长的环境里只有兄弟,没有主仆,这些东西对他来说十分陌生。
“你之前不知道怎么当主子,之后看着我学就成。”周行风说,“可以宽宥,但一定要立威。”
焦逢春在书院里没伺候上七郎,先跟着岩松跑腿,三下两下就让他套出话来,关于他的身世和怎么到甘家来的机缘,焦逢春说其实他娘说要带他走,但是他没同意,他要是跟他娘走了,阿婆真的只有死路一条。
爹在世时对阿婆很孝顺,他要继承他爹的遗志,要孝顺阿婆。
晚间想到阿婆还哭了,毕竟没有离开过阿婆,岩松安慰他别哭,“书院十天放一次假,你就可以跟着甘少爷回去,再有甘家送东西过来时你也能问问你阿婆的情况。”
“甘家阿婆人很好的,你阿婆在甘家必定不会吃苦的。”岩松说,他跟刘三娘学了一阵时间的厨艺,对刘三娘大为推崇。
“甘家阿翁是好人。”焦逢春跟着说,“我一定要好好伺候七郎,报答他的大恩大德。”
桂娘见刘三娘就要磕头道谢,让刘三娘制止了,“到家来就安心住着,你还有一个孙子,就是为了他也要打起精神来。”
“我是知道晚了,不然早就把你们接过来了。”刘三娘说。
“哪知道家里会有这样的飞来横祸,这三个月来真是尝尽世间百味。”桂娘说,“原想着我一个寡妇拉扯大儿子,看他成家生子,也算苦树上结了甜果,没想到临了临了让我白发人送黑发人。”
桂娘哽咽着,“我自个是做寡妇的,寡妇难我知道,儿媳妇要是想改嫁我也不拦着,没想到她心那么黑,把家里的钱财搜刮一空一走了之,留下我和孙儿,连下顿的米在哪都不知道。”
“街坊好心接济了一两口,但这也不是长远之计,有人来让我卖房子,卖了房子我和孙儿没有安身之所,抱着这一笔巨款,怕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桂娘说,“多亏了太爷,我们祖孙两能有个安身之所,贵子有福气去伺候七少爷,日后能学些本事安身,甘家的大恩大德,我们祖孙两无以为报,下辈子做牛做马来报答。”
“不要称呼太爷少爷的,我们家不是那样的人家。”刘三娘说,“就叫阿翁,阿大阿二,余下孩子们称呼郎就是。”
“你年岁与我相当,喊我三娘就好。”刘三娘说。
“那怎么使得。”桂娘说,“我同孩子们称呼一样称呼。”
“家里就是那些家务事。”刘三娘说,“你同春姐商量怎么安排。”
“别看我这把年纪,我什么都能做的。”桂娘说,“洗衣做饭打扫卫生,种菜喂鸡,我鞋底子纳的可好了,从前纳鞋底去卖,赚点零花。”
“会纳鞋底子好啊。”刘三娘笑说,“家中孩子多,这鞋子费的快,我感觉一年到头都在做鞋子。”
这么大的院子打扫就要半日功夫,房间里则是个人自己扫。天冷时衣物不是经常换也就不用经常洗。早饭是元娘做,中饭是刘三娘教徒弟示范做的菜,因为中午家里人少,等到晚上都回来了,就刘三娘主厨晚饭,元娘邹小戏打下手。现在家中需要照看的小孩就十一和十二,两人乖巧远甚于她们的哥哥,只要分神看着就行,不用时刻盯着。
后院菜园子不大,一刻钟就能浇个来回,养了十余只鸡,每日能捡六七个蛋,当天就能吃了,要用蛋时还得从枫树村家里拿过来。茅房原本是请掏粪人来掏的,但是既然想着在杀猪坪那开几块菜地出来,就要自己舀了去肥地。
这事甘明理想自己做的,桂娘说小孩家鼻子灵敏别做这事,她来做,到杀猪坪她就忙着浇地翻地,说这块地大啊,得种多少菜出来。
桂娘唯恐自己做的事少了,甘家觉得亏,刘三娘说了几次都说不听,也就随她去了,等到多待些时日,就知道放松了。
春姐让她比的,最近也闲散不了,到处找活计。
邹小戏早上起来送甘大和阿翁出门,回去就和甘十一睡个回笼觉,其余孩子都不用他管,等睡醒来,出门做事的做事,读书的读书,她只管着十一洗漱吃早饭,然后带孩子去唐钱儿院里,两个小的一起玩,她和唐钱儿对坐做春衫,现在还没卖卤菜,郑小秋一个人看店应付得来。
说是做春衫,也懒散的很,缝几针就停下说话,浑不像从前等到孩子们都睡了点灯熬夜做衣服的急迫,邹小戏说,“我都不敢相信现在这日子过的,每天睁眼等着吃饭就行,这员外娘子过的也就是这样的生活吧。”
“员外娘子不要自己做衣衫,什么都能买。”唐钱儿说,“早这样多好,之前累得我们三焦头烂额的,现在娘也空闲了,有心情鼓捣吃的,我看我的衣衫又要放大一码。”
“二叔不在家你就使劲吃吧,吃的脸圆圆的,二叔回来吓一跳。”邹小戏说,“这日子过的太好了也不行,我就轻松了这几日,感觉骨头都松软了,提不起劲来做事,只想轻松些才好。”
“轻松些还不好?”唐钱儿反问。
“现在是能轻松的时候吗?”邹小戏说,“孩子还没成亲呢,起码得等孩子们都成亲了,才是真的可以轻松。”
唐钱儿还想着等儿媳妇进门,万事有儿媳妇操劳,邹小戏笑说,“你六个儿子,其余五个儿子都归大儿媳妇管?你这个做娘的就省事了。”
“那我少操心,多享乐。”唐钱儿说,“大嫂多操心,就没我这么会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