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学广一个念头闪过,还没来得及说话,突然脚上一痛,一条翠绿色的小蛇叼在他的裤管上,小腿顿时一阵麻木的疼。刚刚是谁说有长虫来着,好一张乌鸦嘴!
略一回忆,“有蛇”是苏青雪说的,刚刚升起的一点欣赏顿时化为乌有,任学广无言看着她,橙七已经急了,慌忙抽出腰间佩剑朝任学广腿上一划。
“不要啊!”苏青雪喊道。
她说的晚了几秒,橙七剑下长虫已经一分两半,尾端掉落在田埂上微微挣扎盘旋,嘴仍然紧紧叼着任学广的小腿,咬定青山不放松。
“这蛇要掐着七寸拿开,蛇被杀死的一瞬间,会突然分泌巨量的毒素出去……”苏青雪迟疑着说,她觉得自己在放马后炮。
“你是说,这蛇有毒!?”橙七惊愕大叫。
任学广觉得苏青雪的乌鸦嘴功力比想象中更高一筹,他麻木地望着苏青雪。
苏青雪为难地撇了撇嘴,说:“哎,是啊。你看它脑袋尖尖,呈现三角形,恐怕是有毒。”
“那现在该怎么办?”橙七大吼。
“你不吼我也听得见!”苏青雪也被他带动得吼叫起来。
她慌忙走过去,捏住蛇七寸的地方,把死而不僵的蛇从任学广小腿上扒拉下来,小心扔得老远。这种冷血动物哪怕死亡了,神经一时半会也不会死,如不小心碰到,有被咬中的危险。
“你赶紧把这位……这位老先生的裤管割开。”
橙七忙挥剑划去,任学广小腿上的裤子开了,皮也被划破了。
他仰头望天,算了,不能指望橙七。
他跟在少爷身边,司少爷这么多年都安好,也是不容易。
苏青雪见橙七已经划开一道大口子,不等他哭丧脸说对不住,立刻伸手去挤压那个位置。
她微蹙柳眉,双手使出全身力气挤,只看到一滴滴黑血从伤口处往下滴落,任学广只觉得被蛇咬住的右腿麻麻软软的,倒没有别的感觉,但苏青雪伸手一压,那地方便开始钻心疼。
他知道这是蛇毒中的麻醉效果开始减缓,身体反应恢复,虽然疼得心惊肉跳,仍然很感激苏青雪的仗义出手。
她这样娇小瘦弱的丫头,居然能够临危不惧。
真是胜过十个橙七。
橙七感受到任大爷不善的目光,缩着脖子往苏文亮身后躲去,他个子比苏文亮还高,就努力缩肩齁背,苏文亮……
直到血变成鲜红色,苏青雪才叹一口气,说:“稍等。”
马上转身连跑带窜冲进自家的田里,拔了一株草,顾不上擦干净,直接放到自己嘴里嚼起来,她把草药嚼碎后,才小心地贴在任学广的腿上,说:“这是白花蛇舌草,能够解蛇毒,刚才我虽把大部分的毒素都挤了出来,恐怕还有一小部分已经随血液流动开了,这东西可以解毒。”
她将草药厚厚涂了一层,又用手帕松松裹了一圈,避免草药被血水冲走,也避免挤压腿部神经。
说完,她又重新回到田里,拔了另外几味草药递给橙七,说:“这是白花蛇舌草,不但可以外用,也可以内服。还有金银花、车前草、重楼和姜半夏。这几样药都是治蛇毒的。任大叔毕竟被蛇咬了,等会儿不要自己行走,劳烦你背他回车上。回去后尽快让大夫再看看!”
任学广心头又是一热,这乌鸦嘴的姑娘,真是果断热心。
就凭她这份胆识……任学广禁不住思量起来,两军对垒,死伤在所难免。而且一旦打仗,基本是死亡一人,就要伤了十人的数。而军队里最难募集的就是训练有素的普通士兵。
若有一位这样懂得医术且胆大心细的姑娘……
腿上更疼了,他停止了思索,车子驶离苏家村,瞬间只剩下一抹尘埃。
见任学广走远了,躲在树荫底下嗑瓜子的苏青蝶才冷笑说:“我本着姐妹情谊,有些事情原是不信的,可是真不由得我不信,这也太邪门了。大冬天说有蛇就有蛇,说咬人就咬人。我真不知道该信村里人说的,这人是个灾星呢,还是信那秦道婆说的,这人其实是个邪鬼,说不定会啥邪术呢。”
苏青雪声音冷淡说:“你根本不信我是邪鬼。”
苏青蝶一扔瓜子皮,蹭站起来说:“我怎么不信了?你现在和以前判若两人!连叔叔叔娘心里也害怕,只是你毕竟是他们俩的女儿,他们再还害怕也不能表现出来!你知道当着你的面,叔叔叔娘不知道多顺着你的意思,可背着你,他们都说了,顺着你不是因为信任你,其实也是害怕你!”
苏青雪根本不信苏青蝶的鬼话,可听到她说的,仍然心中微弱地动摇了一下。
毕竟身处古代,自己和过去的那个苏青雪确实截然不同。
她不能苛求二老,毕竟他们是接受神鬼之说长大的。
见苏青雪安静下来,苏青蝶心里得意。
“我真是替叔叔叔娘难过,他们努力了这么多年把你养大,结果却养了个这么恐怖的……”她还没说完,苏青雪突然打断她:“你根本不信我是邪鬼。否则你就不会用这个态度和我说话,你不怕我对付你吗?既然我说有蛇,就能有蛇。”
说着,苏青雪左右一看,故意装出大吃一惊的模样:“哎呀,又有一条蛇!好厉害的毒蛇!”
苏青蝶明知道她在骗自己,仍然心中打鼓,忙跳起来说:“我不跟你一般计较!”说着跑掉了。
苏青雪看她走得远了,才冷冷一笑。
她转身朝山上走去,爹还在山上打猎,非闹着要打一头野猪才肯下山。
她也不懂,为啥苏澈对打猎这般执着,明明自己挣了一些钱,已经交给陈巧荷了,过一个丰盛的年不在话下。难道他们真在心里对自己生分了?害怕自己有什么邪术不成?
苏青雪甩甩头,想把荒唐的念头扔出去。
苏澈认认真真潜伏在下风处,弓箭已经搭在弦上。
女儿越来越懂事了,甚至能给家里挣钱了。但是他才是一家之主,除夕春节的用度花销他要亲手赚回来!
他射出一箭,准头却微微偏了一点,那头鬓毛黑亮的野猪抬起小而凶狠的眼珠子,狠狠盯着苏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