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下,斜晖成影。一阵青烟从林间飘起,炙热的炭火将草地烤得一片焦黑。
雾谷:“你不吃肉,那为什么会偷鱼呢?”
云衣:“因为阿文、阿武喜欢吃鱼。每次他们回来的时候,我都给他们喂小鱼吃,吃完后,他们都高兴地舔着我的小脚丫。阿文舌头大大的,从我脚底板滑过的时候痒痒的,总是逗得我哈哈大笑。阿武呢,是那种麻麻的感觉,怎么说呢?”少女坐在草地上,双手撑着下巴,蹙着俏眉,似乎在想着什么。
雾谷:“阿文和阿武是谁?”
云衣:“这是秘密,阿文啊武不让我告诉别人。”
雾谷:“那你更喜欢阿文还是阿武?"
小女孩明显愣住了,她似乎从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雾谷下意识缩回被鱼肉烫了下的手指,这的确不是一个好问题。
云衣:“不知道。”她摇了摇头接着说到,“阿武脾气不好,也不爱跟我玩,还总是欺负阿文,但是每当我们遇到危险的时候,他总是冲在我们面前。阿文呢,弱弱的,每次被欺负就只会缩成一团,但是他很好,从不会生气。唉,他们已经很久没有回来看我了......”
云衣自顾自说着,仿佛有说不完的话。雾谷觉得无聊,有一声没一声地应付着,只希望着太阳快点下山,好送这个话痨回家。
“雾谷少爷,你也是狗嘛?”
“不是......”
“雾谷少爷,你那耳朵是真的嘛?像狗耳朵欸,好可爱哦。”
“不是......欸,别扯,轻点,痛啊......”
林中传来雾谷声声惨叫。
......
当夕阳落下的时候,天边霞光万丈,半个天空仿佛都浸染在一片血海中。
云衣回头一望,看到远远的山坡上,阴影朦胧中,有一个深影正在望着自己。
她握了握手中的长角骨笛,终于转身向着黑暗的村庄勇敢走去,雾谷少爷说过,只要吹响这个骨笛,雾谷少爷就会出现在我面前,保护我。
雾谷终于觉得耳边一阵清净,这人类女孩真难缠,总算是用长角骨笛哄回去了。长角骨笛是父亲留下的东西,却不知道有什么用处,只要下次再找个机会骗过来就好了,雾谷想到。
回去的时候,树神机已经沉睡过去了。
伤势好了之后,自己的力量也差不多恢复了,雾谷没事便往林中转转,顺手抓只野兔野鸡什么的,不在话下。云衣已经两天没有出现了,少了一个话痨,雾谷忽然觉得有点失落。期间,倒是有一件有趣的事情。
一次,雾谷正在树下吃着烤兔,刚把香叶洒在兔肉上,忽然,一道绿光从天而降,一个老神仙赫然出现在眼前。他发如凝雪,面若童颜,手执蟠龙杖,身着白羽衣,额前鼓着两个大包,头上长着几片绿叶。
雾谷刚被忽然的绿光吓得坐在地上,沾了一屁股灰,他抬头看清来人后,心中一阵嘀咕,看着装束活脱脱一位老神仙啊,总不会是来找自己麻烦的吧?
“老神仙您好,不知大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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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临......”雾谷机灵地上前作揖,有模有样地弓着腰,堆着笑脸问道。
“雾谷少爷,是我啊。”树神机的声音忽然从老者口中传来,打断了雾谷的巴结之举。
雾谷尴尬地挺起胸膛来,围着树神机转了三圈,摇着头,啧啧称奇。然后他捏捏树神机头上的绿叶,拽拽树神机长长的胡须,又以极快的速度,凑到树神机面前,谄笑起来,“老头,你刚才那是什么招式?咻一下就到我眼前了,就像一道光,绿光。”
“只是一些腾云飞行的小把戏罢了,不值一提,不值一提...”树神机的身体,绷得就像一根萝卜,不,更像一个老人参,他的身体僵硬地,一上一下地迁就着雾谷的动作。雾谷的右手上正抓着他的长命须,只要轻轻一晃,那老家伙就紧张得不行,看来这胡须就是他的命脉啊,雾谷在心中得意坏笑到。
“教教我呗,那以后我不是就不用担心被人追杀了,也省得您老救我。你看怎样?”雾谷凑近问道。
“这...这可不...”树神机感觉自己的胡须都要被拽断了,眼看着眼前这小犊子的眼神越来越凶狠,忙勉强改口到,“这可不是难事,好说,好说。”
树神机感觉自己胡子终于自由了,忙松了口气,接着说到,“雾谷少爷若是能像我一样,每天早睡早起,吞云吐雾,修身养性,不出百年,必能学会这意念神行之术。”
“百年?你逗我呢?得了吧,莫说百年,三十年、三年后,自己都不知道在哪里了。”雾谷拿起炭火旁的兔腿,一片失神。算了,本来就不指望能学会什么灵术。
却不料,只是一个愣神,手中兔腿竟然被这树神机抢了去,雾谷大惊,堂堂树神也会吃肉嘛?果不其然,手拿兔腿的树神机,用鼻子在兔腿上潇洒一闻,发出一声赞叹地轻哼,已是大块朵颐地吃了起来。吃完,抹了抹油嘴,在雾谷目瞪口呆的眼神中,又迅速将剩下的兔肉卷入囊中,然后划作一道绿光,消失在远处的树丛中。
雾谷咽了咽口水,将手中的撩火棍向着残影丢去,大骂起来。
当黄昏将尽的时候,雾谷远远便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正跨越林间而来。
雾谷一个闪身躲在树后,侧着身子看到,一个中年妇女正挎着一个竹篮,迅速地穿过草丛。没想到,那人路过神木的时候,竟然停下了脚步,向着神木祈祷了起来。这时才看清,她竹篮中装着的全是草药,同时,她的上衣衣袖中带着丝丝血迹,血迹中有一股熟悉的气息。
“神树,救救我的女儿吧!”
她声音轻微,却逃不过雾谷的妖耳。她默然而立,两行清泪顺流而出,祈祷完便匆匆离开。
而这股血液中熟悉的气味,正是云衣的。
一道回忆忽然袭过脑海。
二天前,暮色中。
“雾谷少爷,我害怕...害怕他们...”云衣忸怩地站在身前,似乎不敢回去。
“怕什么。快走吧,没人会欺负你的。”雾谷不耐烦地喊道。
“可是......”
“可是什么!真是服了,嗯,这个给你。”雾谷无奈从怀中掏出一个白而发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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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骨笛,塞给云衣。
“雾谷少爷,这是什么?”云衣喜爱地把玩着,问道。
“这是长角骨笛,你只要吹响,我就能出现在你面前,保护你。行了,快回去吧。”
“真的嘛,好神奇啊。”云衣一脸期待地望着雾谷,很显然,她早已深信不疑。
“当然,不过只能用一次,没事你可千万不能乱吹啊。”
“知道啦。”云衣跳着脚丫慢慢跑远,把刚才的烦恼忘得一干二净。
“雾谷少爷,你明天记得来看我啊,我家在...”走远后,云衣回头大喊道。
“知道了,知道了。”雾谷不耐烦地喊道,转过头,挑着剩下的几条肥鱼消失在林中。
雾谷想着两天前分别的画面,心头一紧,便要向村子奔去。
“雾谷少爷,我听见了云衣母亲的祈祷,事情我都知道了。拿去吧,这个或许有用。”
树神机忽然开口说到,一条枯木触手便伸在雾谷面前,触手上,拿着一个黑色神果。
雾谷接过神果,几个跳跃之间,便消失在林中。
透过窗子的栏杆,雾谷看到,简陋的房间内,云衣正静静地躺在一张木板床上,床上简单地铺着一床发黄薄毯,薄毯上沾着未干的血迹。
两双小手放在两侧,雾谷看到,小小的手臂上除了一处处的淤青,横七竖八的伤痕更是触目惊心。伤痕早已发炎溃烂,有着正往外渗着发黄的血水,有的结着厚厚一层白膜。小小的手掌上,正抓着一枚白色的骨笛。
她的额头很烫很烫。
“雾谷少爷...”
在一片颤抖中,雾谷慢慢抽回了自己的右手,眼前的云衣,已是缓缓睁开了双眼。
“雾谷少爷,我...刚才...做了一个梦,梦里我吹着长角骨笛...然后我们一起坐在草地上...雾谷少爷,你听见笛声了嘛?”云衣的声音很轻很轻,但是每一个字,都声声落在雾谷心里。
“嗯...听见了...”雾谷轻轻回道。
“那...以后这笛子还有用嘛...”
“有用,只要你吹响,我都会来的。只要...只要你好起来。”雾谷透过窗外看见,一抹残月已经从东边升了起来。
“雾谷少爷,我后背好痛,你能扶我坐起来嘛?”片刻沉默之后,云衣祈求着。
雾谷轻轻扶起云衣,然后让她靠在自己右肩上。雾谷小心翼翼地掀起,云衣那被浸湿的薄衣,月光下,一片雪白的后背上,几条更深的伤痕反射着更深沉的光。或许是因为疼痛,云衣的娇躯一阵轻颤,却已是整个滑入了自己的胸膛。
“云衣,告诉我,是谁做的。”
一股怒火席卷心头,体内忽然热流涌动,雾谷感觉自己的拳头突然暴涨起来,望向窗外的时候,一抹红色的血月泛着诡异的妖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