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隆冬,长安城中天气格外阴冷。
我自小便体弱多病,但凡阴雨天,浑身关节总会疼痛难忍,站了这么一会儿额上已是冷汗如浆。
许是注意到了我的异样,穆云洲兀自开口道:“知奕,给太子斟酒。”
我应了一句,腿总算得以活动,酸痛稍减。
白玉樽中和竹叶青打着转儿,坐在对面的太子穆庭安却没动。他长眸蕴着凛冽的寒光,笑到:“三弟前往封地,本宫今日乃是送行,这酒该是本宫敬才对。”
他拍拍手,自有小厮端过一壶酒。穆庭安抬手,随着酒水入杯的瞬间,淡淡的香气飘了出来。
我浑身抖若筛糠,牙尖颤抖了一下,咬到内唇,满嘴都是血腥气。
穆云洲却淡定自若地接过酒杯,满目温和没有半分异样:“多谢太子。”言罢将手缓缓往唇边送。
我袖口一动,匕首入掌,就算周遭布满了太子的侍卫,但为了穆云洲的安好,我死也要拼上一拼。
就在酒杯贴上穆云洲唇瓣的那刻,穆庭安却状似恍然大悟道:“本宫竟忘了三弟身子不好,是不能喝烈酒的。”
穆云洲放下酒杯,我收回匕首,那颗提到嗓子眼儿的心轰然落下。
“知奕一直和三弟亲近,这酒你就代三弟喝了吧!”
穆云洲眸子倏然睁大,我趁着他还未开口,冲上前端起酒杯将酒一饮而尽。
穆庭安总算满意,派人送我们上了马车。两柱香后,那酒中的毒发作,我的五脏六腑中像是藏了一条毒蛇,疯狂地撕咬着我的身体。
“知奕,宋知奕!”
我拽着穆云洲的衣襟,望进他满是担心的眸子,寻到了依靠般呻吟出声:“好疼……”
那毒入骨髓,自生疼的地方起,灼热蔓延全身,我像是掉进了一个大火炉里,神思逐渐被烧得模糊。我不会被毒死,但这么下去肯定会被烧死。
穆云洲想为我在附近买些退热的药,那车夫却以不能因一个贱奴就耽误行程为由,敷衍推拒。
穆云洲下巴线条绷的紧紧的,他抬手自怀中掏出一把匕首,锋刃折射出的光入了我的眼,泪意倏然而上。
不要!
我想阻止他,却实在没有力气开口。那匕首入肩三寸,鲜血淋漓。
“如今是本皇子受伤,你还敢不让医治?”
车夫躬身一礼:“车内颠簸,恐让殿下伤势加重,小人去前头镇子的医馆取些金创药,还请三皇子稍等。”
“你……”
我艰难地抬手,扯了扯穆云洲的衣袖。他俯下身:“知奕,你且等一等,待会儿就不难受了。”
话音落下,他从马车上跳下去。寒风吹起藏青色的车帘,我看见他跑到了树林前的小河边。
河水是活水,只结了薄薄一层冰。他脱下衣衫,没有半分犹豫地跳入河中。
车帘再次垂落,将这一方天地与外界隔绝,半晌后穆云洲回来,冻得面色青白。他脱下我的外衫,将我紧紧搂在怀里。寒气自他身上传来,我忍不住双臂颤抖地环住他精瘦的腰际,想要离他近一点儿,在近一点儿。
“舒服些了吗?”
泪眼模糊中,穆云洲在我唇边嗫嚅:“你再咬这嘴就该烂了,来咬我的。我是男子,不怕留疤。”
他长舌撬开我的嘴,竟真的将唇瓣送到了我的齿间。
我轻轻咬了咬,眼泪“唰”地掉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