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孟大人的书房出来后,婉宁的脑子里不断回想着孟大人已然答应了她,并吩咐她要搜罗足够的证据。她总算不再觉得莽撞、冒失,看到了前方的无限曙光。
对于孟静瑶的热情,她心怀感激。李家出事以后,跟李家保持了距离,这不怨她。毕竟李家到现在都还是有罪的。
孟静瑶一直将婉宁送到府门外,直到她坐上车驾,眼瞧着她离开,才回到府里。一回孟府,就被父亲叫到了书房。
“父亲,您找我。”
孟大人看着她,眉心有褶皱,责备道:“你这丫头,也不分什么事,就乱答应。”
“父亲,您已经答应婉宁,不会反悔吧。”
“为父已经答应,当然不会反悔了。我是说你啊,你别忘了,你现在已经嫁人了,是王家的人,王家会允许你这么做吗?你可知得罪高家,后果会有多严重?别说是你了,就是再加上父亲,加上你婆家,都不能跟高家相抗。”
“父亲,您一直以来不是如此,一直都是正义凛然的。婉宁的父亲原本就冤枉,人死都死了,还要扣顶帽子。李家顶着有罪的身份,度日如年。婉宁是无辜的,失去了双亲,还要如此苟活于世,您不觉得她太可怜了吗?高大人做得原本就不是什么光明正大的勾当。您从前不也没有跟他沆瀣一气?”
“你个小丫头知道什么,从前好歹有人像父亲一样保持中立,而现在必须要有人做出头鸟,没有万分的把握,谁敢做这个出头鸟?你呀跟李婉宁一样,不知道天多高地多厚。”
孟静瑶搬了一把椅子在父亲身边坐下:“父亲,婉宁在皇帝面前可是能说得上话的。您也别生气了,如今都已经答应她,我们总要说到做到。至于说王家嘛,闺女不在乎。”
“你呀,一回家来就给父亲送个‘大礼’。对了,你怎么突然回来了?”他顿了顿,“该不会就是为了这事吧?”
“是又怎样?我还巴望着父亲您官复原职,跟公公官位相当,王家就不敢小看咱们孟家了。”
“你对王家成见颇深。恐怕还因为品鸿吧?这孩子还在外面瞎胡闹?”
“父亲,我回家来,就开开心心的,不提让人不开心的人和事。”
“闺女,委屈你了。你们啊,也是一段孽缘。”孟大人叹道。
孟静瑶贴向父亲,像是在寻找另一种依靠。
婉宁心里有几分踏实地回了李府。
她时刻不忘记孟大人说过需要证据。叔父收受贿赂,卖官鬻爵,在高府必然能找到证据。如果自己亲自去到高府,一定会接触到子昂哥哥。她不想利用残存的一点感情,有些于心不忍。若越过他,以他的聪明睿智,怎么可能不知道到高家的意图?
她想来想去,想到了高家的姐姐。姐姐曾经说出了叔父的那么多罪过,更是亲眼见过叔父笼络他人。推倒叔父一直都是她所愿,拜托她找证据,她一定愿意,也只有她最合适。与自己相比,当然姐姐要合适和方便许多。
婉宁给姐姐写了一封信,派人送去了高府。可是她忘记了,上次姐姐写信给她,将只吃了顿饭的事说成两人在一起,故意挑拨她跟子昂哥哥的感情,害婉宁误会。从那以后,高子昂就下了严令,跟少夫人来往的所有物品都要经他过目。这回她写给姐姐的信怎么可能顺利地到达婉英手中?
那封信最先到了义儿手里,义儿确定了是婉宁的笔迹。此事必须向少爷汇报,何况还跟婉宁小姐有关。
他来到高子昂的房里:“少爷,截获了一封信。”
“信?什么信?”
“是婉宁小姐写给少夫人的,您说过跟少夫人有关的所有物品都要由您过目。”
高子昂思考了许久,坚定地说:“把信给李婉英。”
义儿颇为惊讶:“少爷,您不看吗?”
“婉宁写给别人的信,我不会看。”高子昂盯着义儿手中的信又说,“她要做的事,我不拦她。”
“可是少爷,此时婉宁小姐给少夫人写信,您不怕会对高家不利?”
少爷只是沉默,没有回答他。
自从两人闹别扭以来,婉宁又生了那么大的气,高子昂一直在试图接近她,他早就命义儿派人注意婉宁的动向,从中寻找机会。对于婉宁今日的去向,义儿了若指掌。
“义儿还有一件事要向您禀报。”
“什么事?”
“婉宁小姐今天去了一趟王府,下午又去了一趟孟大人府上。”
“她有可能跟孟静瑶走得近,可是她去孟府干什么?”
“恐怕不仅仅是跟孟家小姐走得近,她是在接触朝廷命官,应该跟老爷有关。”义儿不确定地说,他见少爷再次陷入沉默,“少爷,您不想想辙吗?”
“我有什么办法可想,大概不是婉宁一个人的主意,她甚至不过是一颗棋子。”
“您是说皇上?”
“你放心吧,高家再落魄,也不会没有你一口饭吃,皇上拎得清。”高子昂接着吩咐道,“不说了,你先把信给李婉英。”
“小的这就去。”
义儿不能进去到少夫人的房间,他将信交给了李婉英最信任的丫鬟墨竹。随后,他返回少爷房里伺候。
婉宁的信上写明要向皇上揭发叔父,希望得到婉英的帮助,并请她到李府详谈。婉英老早就被禁止自由出入高府,这回不一样,可是婉宁的意思,但同样要请示夫君。
信被转交还不到一盏茶功夫,高子昂的房里就听见了咚咚的敲门声。
“进来。”高子昂懒懒地回。
李婉英有机会进到夫君的房间,有几分欢喜。虽然夫君没有明令禁止她不许踏进这个房间,她心里也清楚,这里不欢迎她。
她见高子昂一直低着个头,只好自己先开口:“夫君,婉宁说想见我,叫我去一趟李府。过来,是想请你允许我出府。”
夫君没有回应,她只好继续说:“知道你害怕我会对婉宁有坏心思。从前我跟她之间确实发生一些不好的事,但都过去了。无论如何,我们都是一起长大的姐妹。”
“去吧,会有轿子送你过去。”
李婉英明白,夫君这是安排人监视她,尽管他答应得似乎很果断。“多谢夫君。”说完,转身出了他的房间。
李婉英此番能出府,完全是因为婉宁,至于她说的话,高子昂半个字都不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