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宁晚上想吃素炒豆角,燕儿就在小厨房忙活开了。莲儿无精打采地走了进来。“唉!”她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后心不在焉地蹲下来跟燕儿一起剥豆子。
燕儿瞟了她一眼,不屑地说:“你一个小孩子家家的,经历过什么事,就唉声叹气的。”
“我是在担心婉姐姐呢,她好像真的心情不太好。燕姐姐,你去看看她吧。”
“小姐心情还没好啊?方才跟我说话好好的,还以为那时就好了呢。”
莲儿一脸愁容:“就从见过少爷之后,回宫来就像失了魂魄。这么长时间,也不见好。”
“肯定是跟少爷吵架了。小姐的痼疾啊!只要她嫁给了高少爷,一切都好了。”
一提起婉宁他们,莲儿就表现出非常满意这段感情。
她合起双手,放于胸前,眼望着远方,似充满无限向往:“我也好希望婉姐姐赶紧嫁给高家少爷。多般配的一对!”
她回转头来边继续剥豆角边说:“我也好想遇到这样一段恋情,真是太美好了!我也好想遇到高少爷这样的一个温柔深情的男子,真羡慕婉姐姐。”
“难怪小姐责怪你不害臊,果真是不害臊。小小年纪都在想什么呢?十四岁,哦,年纪也不小了,是到了情窦初开的年纪了。那你也不能张口就来啊!”
莲儿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嘿嘿。”
“你还想跟小姐比啊?别看小姐跟高少爷现在闹点矛盾,他们可是前世注定的缘分,他们是指腹为婚,还在娘胎里就注定此生要在一起。现在这世道混乱,人心不古。像我们这些普通人,就说你呀,能遇到一个差不多的男人就不错了。你可要注意不要被男人骗了去,你现在已经是云烟阁有些地位的丫鬟了,以后碰上男子要跟主子们打招呼的。”
“燕姐姐,你说的我都明白。知道你都是为我好,我听你的。”
“这才乖。”燕儿赞赏道,“你好好剥豆角,把它们都剥完,晚上要做给小姐吃的。我进去看看小姐。”
“好。”
燕儿最了解婉宁,没有进去就直接问,而是端了她最爱饮的青葡萄露,轻轻放在她眼前。婉宁的眼神果然被葡萄露吸引了过来。
“小姐,喝点东西换个心情吧。”
“燕儿还是这么了解我。”婉宁端过葡萄露,饮下大半杯,才放回去。
燕儿试探着问:“小姐,发生什么事了?您跟少爷吵架了?”
婉宁轻轻点了下头:“嗯。”随后一声轻叹,“唉,岂止是吵架啊!我还打了他。”
“啊?”燕儿一声惊叹。她吓了一大跳,这可是从未有过的事,可见他们这次的矛盾非常严重。
“为什么呢?”她问。
“他说我会为了父亲而成为皇上的女人。你说我气不气?燕儿你是最了解我的,我自幼就只认定他,有哪一点对不起他,我是那样心甘情愿地跟他在一起,他怎么能这样说我呢?真不是男人!”
燕儿赞同地说:“少爷这么说,确实过分了一些。你们毕竟这些年的感情,怎么说也应该有重量感了。怎么能轻易这么说?”她思考了片刻,又挤出两个字:“但是……”
“但是什么?难不成你觉得他是对的?”
“没有,小姐。他的话过分是事实。只是奴婢倒觉得少爷是真的爱您,可能是太过害怕失去,才如此口无遮拦。奴婢这个局外人看得清楚一些。”
她的劝慰对婉宁不起一点作用。
“打都打了,小姐您就别气了,气坏了身子可就不值当了。”
婉宁再次端起葡萄露,全部饮完。很享受地舔了一下唇:“我忧心的可不止这一点点。”
“还有什么呢?”
“我甚至觉得,哥哥是故意这样说,他只是以这个为由头阻止我揭发叔父,他害怕高家走向衰败。”
“小姐,奴婢不想介入到这些大事当中,但此事,奴婢想直言替少爷说句话,少爷不是这样的人。奴婢什么都不敢与您比较,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也没有办法比。唯独年龄比小姐您大一些,经历过的事情稍多一些,依奴婢看,少爷不会这么做。以他的为人,有话就会直说,不会拐弯抹角。他只是在乎你们之间的感情,您是不是想太多了?”
“那燕儿你说,我跟皇上揭发了叔父的罪行,他怨我吗?”
“奴婢觉得,要说一点都不怨,是不可能的。”
婉宁直视着她:“他说过不会怨我。”
“小姐,少爷那么说是为了安慰您。谁摊上这事能没有一点怨言呢?”
婉宁似乎很笃定:“既然他会怨我,那他就是想尽一切办法阻止我。皇上虽然现在一点惩罚叔父的意思都没有,但我觉得他做了那么多有违律法的事,一定会受到惩罚。革职,下狱,不是没有可能。他因何要怨我?他这明显是心虚了。”
“少爷可不是这样的人,您误会了。小姐,您应该比奴婢更加了解少爷啊!他怨归怨,绝对没有心虚,他不想在此事上跟您闹僵。”
说了这样多,婉宁仍然很烦闷。她心想,凡事都简简单单的该多好,不要各种因素都掺和到一起。既然跟子昂哥哥相爱,叔父没有半点对不起李家该多好。
她看了一眼窗外,天色渐暗,屋子里也该上灯了。“天色不早了。”
“是呢,您今天回来应该是算计着皇上有可能来吧?”
“是呀。我可是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准备着皇帝惩罚我呢。”
燕儿微笑说:“奴婢陪您。”
婉宁同样微微一笑:“还想给父亲平反呢?我现在都自身难保了。还有周才人那儿,我们也该想想办法,皇上都好多天没来云烟阁了,周才人一定是怨我的。”
燕儿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婉宁又突然想起什么来,问:“对了,皇帝的剑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不过小姐,奴婢每次看见那把剑都觉得它怪瘆人的,担心皇上真的刺向您啊!”
“燕儿,不用怕,皇上那天在气头上都没有杀我,现在就不会了。若他来偏殿,就更不会了。”
“但愿如此吧。”
云烟阁这一帮女人的第六感准确地告诉自己皇上今晚会来,都准备得很充分。
果不其然,天色刚暗下来,屋子里各处灯火通明时,皇帝就来了。当然是直接去了正殿,顾念许多天没有来云烟阁,早一些过来陪周才人进膳。
皇帝终究是皇帝,心胸极其开阔,不会把对婉宁的怒气发到周才人身上。进过膳,陪着周才人说话,因为这些天都没有过来,言语间竟有些自责。
皇帝自来云烟阁,一直没有提到婉宁。也许就是不想提令自己不开心的人。
周才人知道婉宁在偏殿做好了一切准备,准备迎接皇上对她的责罚。跟皇上说着话,有意无意地会提到她,可皇上似乎就是不把她当回事。
良久,他终于在周才人不注意的时候问了一句:“怎么觉得这宫里少了什么人?”
才人一下子就明白过来,皇上说的人是婉宁,便回答说:“婉宁在自己宫里请罪呢。”
“请罪?请什么罪?她还有脸请罪。”
“皇上您不知道?只要她算着您要来云烟阁,她就跪在偏殿恭候您呢。这些天都是如此,从未间断。”
周才人的话确是勾起了皇帝去偏殿的兴致,当他踏进偏殿,婉宁带领三两个贴身丫鬟,跪在外间,手上高举着一把剑。
皇帝问道:“你这又是唱的哪一出?”
“奴婢惹皇上动怒,伤害龙体。请皇上责罚。”
皇上没有理她,径直去了里间,在榻上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