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桌人除了玉寸心和陈氏小孙女,其他人不约而同瞄了一眼玉寸心,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只能默默吃饭。
三号间那一对,一眼就能看出来是新婚夫妇。
至于眼前这位梳着快意雄风江湖气高马尾的女子和六号间的公子,他们偷偷聊过,实在猜不出他们什么关系。
说师兄妹吧,哪有同睡一间房的?
又不是没空房。
说是夫妻吧,一点也不像。
她这个年纪应该是新婚才对,他们两个不说浓情蜜意,连相敬如宾都算不上。
看她给那位公子打点饮食起居像个侍女,但是又厉害得很,四号间单独住的小姑娘还叫她师姐。
他们想不明白也不敢问,毕竟说下毒就下毒,说捅死谁就捅死谁。
吃完了饭,陶立春一脸难为情领着玉寸心往船尾走,路过六号间正巧遇上周迟把门打开,只得停下脚步问好。
“你们去哪?”周迟微微偏头,眯起眼睛打量脸色通红的陶立春。
“要你管,赶紧走。”玉寸心伸手推了陶立春一把。
陶立春没防备被推了一个趔趄,连忙扶住木板墙才稳住身形,回头朝周迟拱拱手,继续往前走。
周迟抱臂倚着门框看着玉寸心紧随其后的背影,折扇在手上打了一个旋,轻嗤一声,闲庭信步跟上去。
舵舱很小,原本建起来就是给掌舵人遮阳避雨,并不打算用作会客和参观。
两个人勉强能活动,要是多加一把椅子和一个男人,转身都费劲。
“不错啊,倒是小看你了。”玉寸心拨了一下司南上的勺子,“小小客船居然还用航海司南。”
勺子转动了几圈,慢慢悠悠停下来,勺柄依然指向南方。
“客人谬赞。”陶立春羞涩地笑笑,脸上隐隐有些自豪,“小人曾在海船上做了几年船工,司南用处颇多,所以给自家的船也置办了一个。”
“嗯?有点意思,还出过海呢?”玉寸心趴在台子上继续拨勺子,“说说出海有什么趣事?”
她还真没去过海上,毕竟她每次逃出来的目的是陪阿七寻找生父和管闲事。
久不出声的周迟闲闲地掀起眼皮扫了她一眼。
一个小船工就让她这么有兴致?
还夸了又夸?
百悦做的就是海上和江河生意,怎么不见她来问上一句半句?
他起身踢开凳子,“走了,做你该做的事。”
玉寸心的火蹭蹭的,不耐烦地回过头去,绑着马尾的革绳甩得飞起。
“一没到吃午饭时辰,二不用处理事务,我有什么事要帮你做的?要走自己走,我在这再待一会的。”
玉寸心指指陶立春,“这个....你叫什么来着,算了,无所谓。这个船工比你有趣多了,至少知道什么叫和颜悦色。”
自己闲得要命,还不让别人也歇一歇?
过去那几天,她从清早一睁眼忙到晚上睡觉,现在好不容易清闲了,有病才回去干坐着发呆。
反正她算看出来了,指望从他那得到一星半点消息,还不如让阿七天天在景公子夫妇跟前磨点有用的。
“你拿我同他相提并论?”周迟的眼神立刻阴沉如寒潭。
陶立春背对着周迟,忽然觉得如芒在背,脸上的冷汗都下来了。
感觉自己离阎王殿很近,脖子凉飕飕的。
这姑娘是真能给他招祸,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个公子喜欢她嘛!
不然哪个富家公子有这闲心在大热天挤在他这小舵舱里.....
“姑娘,我这里又小又闷,还是舱房舒爽些....”
陶立春挤出一个僵硬的笑脸,恨不得动手把他们两个推出去拴上门。
“你敢轰老娘?”玉寸心气炸了,抓着司南勺子想给他两下脆的。
不会说话可以不说话,一开口就帮那个狗男人,欠揍吧!
周迟懒得跟她废话,抓住她的手腕往外拖,顺便还把勺子放回盘上。
狭小闷热的舵舱他待够了,量那个小船工也不敢对他的人有什么别的想法。
玉寸心一条手臂被捉住,力气不够大,挣不开。过了十来招,一路被扯回房里也没拆掉周迟一招。
犟开钳制他的手,“你武功高,你了不起,说吧,叫我回来干什么!”
周迟拧了一条湿布斤抛过去,“待在那不嫌热?一身汗熏得人头疼,你放过那个无辜船工好吗?”
“我熏....”玉寸心抬起袖子使劲闻了一下,“我哪臭了!你嫌我还每天搂那么紧!你要是没点大病干不出这事!”
清香扑鼻谈不上,至少没有什么异味好不好!
“女人都是这么不讲道理的?”周迟几步上前撑着门板,低头凝视她的眼睛,“趁我熟睡钻到我怀里的是你吧?”
玉寸心咬住下唇气得不行,仰起脸气势汹汹瞪回去,“不是嫌我臭?贴这么近不怕熏死你吗!”
输人不输阵,气势一定要给足!
两人的鼻尖相隔一根手指,周迟垂眸看着她一张一合不点而朱的娇艳红唇,忽然回想起昨晚的甜美滋味,偏头吻了上去。
玉寸心愣在当场,狗男人是觉得这招特别好用?
说不过就亲?
被他含住的嘴唇又麻又痒,温热的呼吸和她的呼吸缠绕在一起,心头咚咚响似鹿撞。
玉寸心刚抬起来要推他的手被擒住,一只手盖住她的眼睛。
玉寸心才没跟他暧昧的闲心,头一偏矮身躲开他的手,抬袖使劲擦嘴,“也不知道跟多少楼子里的花娘亲过,脏死了,呸。”
“别张口闭口污蔑我,我只被一个叫锦瑟的花娘睡过。”周迟盯着被她擦得微肿的唇线,意犹未尽。
玉寸心仿佛听见了来自一个欢场浪子自证清白的可笑言论,嫌弃地睨着他。
“周大客官,好歹咱们第一次见面是在落仙楼,你觉得说这种笑话有意思吗?别跟我说你是被人绑着去的,你的传闻多数跟花娘有关好不好?”
“绑倒是没有,赴故人之约被下套而已。”周迟神色淡淡,“你所说的传闻,一开始是人有意为之,我不过是推波助澜了一把,毕竟锦瑟姑娘有点难找。”
玉寸心的手指在门板上来回叩着,忽然停了下来,满脸写着你有病吧。
“你…该不是…真被我睡出瘾了吧…”
周迟气定神闲,“显然,我是亲你上瘾。”
这种事没什么不能承认的,她问,他就坦诚。
“呵。”玉寸心嘲讽地哼笑一声,推开他越靠越近的脸,“不巧了,我特别讨厌被你亲!”
周迟收了手臂负在身后,转身往书桌那边走。
“啧,那还真是遗憾。我还准备告诉你玉断魂和某位封疆大吏的前尘往事来着。既然你对我如此厌恶,便作罢好了。”
玉寸心双眸一厉,拔腿往上冲,“你给我站住!”
携狂风之势一把将周迟扑倒在床沿,骑在他背上火冒三丈边捶边骂,“敢造谣我师父!我师父她最讨厌跟朝廷的人打交道!”
含恨带怒砸在后背的力气可不小,周迟还以为她是来投怀送抱,没防备居然挨了顿捶,气得抓住她的脚把她扯下来翻身覆上。
他撑在她两侧像看傻子一样盯着她余怒未消的小脸。
“笨蛋都像你这样笨得理直气壮?不如你猜一猜,玉断魂为什么不让小魔星出烟雨楼?仅仅是因为她爱惹是生非?烟雨楼还怕惹事?这一次为什么没派弟子出来围追堵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