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瑛?”他乍一听难免惊诧,只因,她从姜府一共带来了四个陪嫁丫鬟,其中便有杜瑛。
“在家时我就发现她形迹可疑,查清后便打定主意,不可能再让她留在我哥我嫂身边,这次特地把她带来,放在我自己的眼皮底下,总归是好管的。”
凌雪娴宅心仁厚,姜卿言事务繁忙,这才叫杜瑛在昭仁公主府里白白钻了不少空子。
但显然,宣亲王府可不是个好待的地方。
“如今,我已暗中将杜瑛的家人都拿捏在手,想要彻底断了她的念想,只要一句话就可以......但我暂时还不想动她,睿王放她继续在你我身边,不过是图个安心罢了,只要杜瑛在,他或许就能对你放松些警惕。”
所以,这颗定心丸,她想替睿王留着。
饶是如此,她却明白睿王不可能因为一个杜瑛,就放下所有结缔。
“菊花茶,清凉败火。”她递了一杯茶给他,却被他反握住了手。
“寂初......”
她听后却并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坐到了他身边,与他双手交叠互相给予着一方温热。
凌靖尘依旧拿着那张写满名字的纸,盯着看了好一会,眼睛里写满了疲惫,半晌后才突然道:“不必叫佟叔给他们换什么差事了,除了庭鉴司的人之外,全都发卖了吧,此事让阴林出面就好。”
姜寂初却没有想到他会处理的这么决绝,一点余地都不留,况且让阴林出面,便是无关内宅的事,将她完完全全摘了出来,既在护着她,也是护着她身后的姜家。
忍不住正要劝几句,可他接下来的话简直让她差点打翻了杯子。
“包括......周婆婆。”他喝了菊花茶,依旧觉得嗓子发干,眸中含着暗讽却又有些悲哀。
“周婆婆?她不是在风戚园吗?我记得你说风戚园要修葺改建,只有交给她办才放心。”
她眼睛里写满了惊诧,虽然她并没有见过这位精明能干的管家婆婆,但从佟叔的话里总是会听到这个人,干练谨慎,赏罚分明,也只有这样一个人才能撑起偌大王府内宅的庶务。
现在他却告诉她,周婆婆也是睿王放在他身边的眼线?
“原先内宅里没有主事的女眷,一应庶务都是周婆婆在打理,如果她是睿王的人,那你这些年岂不全都活在他的监视下?”
简直太可怕了,令她想起来就会忍不住背脊发凉。
凌靖尘的神色也渐渐凝重了起来,眸中蒙上了一层看不懂猜不透的薄雾,掩藏着他心底最最真实的恨意与嗔怒,语气却平静的像冰封住的湖面,没有半点波澜,“所以,咱们成亲的前一夜,我就把她送去了北郊......我承认她很能干,自我建府以来,这些年确实一直都很倚重她,甚至连佟叔都办不好的差事,我也愿意放心交办给她。”
但是,倚重她与相信她,终归是两回事。
“我会寻个她在风戚园的错处,把她送去西川的庄子上养老,到此为止吧。”
从前他独自在府中,身旁长着多少双眼睛也无所谓,但如今身边有她在,这座府宅才真正被他当作了家,既然是家,便容不得别人监视与置喙。
凌靖尘去给壶中续了些温水,回来时见姜寂初依旧在出神,他反倒忍不住笑了。
“你笑什么?”姜寂初接过他递来的杯子,闷着头喝茶,试图掩盖自己心有余悸的状态。
“江阁主什么排场没见过,怎的因为这几件小事就失了神?”他放下茶杯,轻轻地揉了揉她随意挽起的墨发,却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杜瑛是去是留,你作主就好,毕竟是你的陪嫁丫鬟。”
“你既然遣走了周婆婆,那就得留下杜瑛了。”
姜寂初说完却突然眉心一蹙,有些意味深长地反过来盯着他看,直到半盏茶的功夫过去之后,她才咬着嘴唇问道:“话都说到这了,我既然摊了杜瑛这个牌,你也要同我说实话。”
凌靖尘故意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饶是他都这么保证了,话到嘴边,她却突然懒得去追根究底,“算了......”
“这是什么问题啊......你真不问了?”
姜寂初直接摆了摆手,“事情忙的很,我还得再去过一遍礼单。”
“什么礼单啊?”
“三日后,瑢王世子凌煜殊的满月酒啊,你就是再看不惯瑢王,咱们去吃人家的席面,总不能空手去吧。”姜寂初每每说起孩子,眸间总是亮亮的,“我前几日和大嫂去看过,那孩子眼睛可大了虎头虎脑的,像极了沈氏。”
她嘴上说着,手上还时不时地比划着小孩子的身量。
凌靖尘先是低眸一笑,随后干脆将人抱了个满怀,直接放回床榻上,抬手便放下了帷幔。
“天还没黑呢,青天白日的你做什么?”姜寂初刚一躺下便立刻坐了起来,脑子里转了一圈,确认了寝院内的女使早就被他遣走了,正要再推脱几句却被他突然落下的吻封住了。
“家族兴衰皆落在我等肩上,责无旁贷,我总要尽一尽心力。”
这番正经话经他一说,又是在这么旖旎的情景下,让人听着难免想入非非。
待他熟练地解开她衣带的时候,姜寂初发现‘想入非非’才是正解,却顾不上愈渐发红的脸颊,嘟囔着在他耳边提醒道:“我身上还有寒毒呢,章阁主说还要等上几年。”
“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或许是我还不够尽力?”
他唇畔含笑,与她十指相扣,欢愉地同她一起分担着那份家族兴衰的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