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星和林子心在京城郊外的小院子里一起乘凉、赏月的时候,中州道另外一处地方。
天黑了,杜玄还在灯下认真查阅帐册。
杜玄这次跟随五皇子李旭出游,李旭除了仆役和护卫之外并没有多带人,杜玄这个被太子派过来随侍的,自然而然就成了这支出行队伍的总管兼帐房先生,他得处理、协调各种杂事,还要管帐。
杜玄把帐目理清,对着帐本皱着眉,心里在想:这一行的开销倒是尚在预算之内,到目前都不算是花得离谱,还好,还好。
但是,杜玄最近总觉得哪儿有点不太对劲。
是哪儿呢?
出游的队伍一路向北,距离京城越来越远。虽然按照目前这个行进的速度,距离到达漠北且还有一段时日。
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杜玄开始注意到,这一整支出游队伍,人员渐渐不太一样了。变化的不是人员的总数,而是人员本身,有些面孔走着走着,不见了,而补上那个位置的,是一张似曾相识,又恍然不是的脸。
杜玄心中开始暗暗起疑,他相信并不是有仆役趁着离府的机会悄悄逃走,但是真的换了人。
为什么?怎么回事?
是李旭做的吗?杜玄不能肯定,又觉得以李旭的身分,他不太可能去管理更换仆人、侍女们的事。
不是李旭?可这也并不是身为随行总管的我做的事啊。
杜玄心里牵挂的还有一层事,这些随行人员都是五皇子府里的人,将来出游结束,返回京城,他这个代行总管之职的人,除了要向太子复命外,总得跟五皇子府的总管、掌事尚官们之间有个交接,不能一回京就马上撒手不管。到那时该怎么跟五皇子府里交代呢。
杜玄心里腹诽不已。
就在杜玄于灯下满腹心事的时候,李旭出现在门口,“杜先生?”
听到李旭的声音,杜玄连忙起身,收敛起疑惑的神情,换上淡淡的微笑,“公子。”
李旭笑眯眯地进来了,“还没睡哪。”
杜玄看看桌上摊开的帐本,笑了笑,他心里清楚李旭知道他正在做什么,他也不掩饰。刚离开京城上路那会儿,杜玄还会刻意在李旭面前“做戏”,并不想让李旭知道他每日都在做什么。
后来相处的日子久了,杜玄觉得他和李旭彼此都有放下部分对对方的心防和伪装,现在已经能够比较坦然真诚地面对了。
李旭瞄了瞄桌上,笑了笑,说道,“厨房送了夜点心来,先生若是这会儿还不睡,过来一起尝尝可好。”
李旭这么客气,杜玄觉得他再拒绝就是不识抬举了,而且这会儿他确实也有点饿,就点头道,“好,多谢公子相邀。”
李旭摆摆手,“我等你呀。”然后就退出去了。
杜玄匆匆收拾起帐本和笔墨,整整衣冠,然后出来往李旭的房里来了。
杜玄和李旭二人面对面坐在桌边,桌上有刚泡好的香茶和几色装在小碟里的点心。李旭让杜玄尝尝,又道,“此地虽是一县,这小客栈里的厨子手艺倒还不错。”
杜玄随着李旭的话头说道,“小地方有小地方的好处。”
“可说呢,”李旭笑道,“当初我往江南去,也慕名去了好几处有名的大酒楼,吃过所谓江南名厨的手艺,嗯,好是好,不过小馆子里也有小馆子的好味道。”
杜玄道,“一人一个口味。”
李旭笑笑,缓缓说道,“旁人说的再好,也得要自己尝过,才知道合不合自己的口味。不能一谓只能人言。”
杜玄心里的那根弦“嘣”的一声崩紧了,他总觉得李旭这一句话里有话,暗想:他是想对我暗示什么吗?我最近做了什么吗?
杜玄这边正在心里迅速“自查自省”,就见李旭笑笑,说道,“这一日行一日的,离漠北越来越近了。”
杜玄听了暗想:哼,你这一程走得可慢着呢。
李旭喝了茶,放下茶杯,抬起眼帘看着杜玄,说道,“杜先生,漠北,并不是什么繁华热闹的地方……”
杜玄心想:哦,原来你也知道呀,哼,那还闹着非要往那里去,害得太子替你操心牵挂。
这时,李旭又道,“先生若是不喜欢,不想过去,再往前走走,可以留在中州道内某一处。”
杜玄心里的弦又是“嘣”的一声,飞快地想着:他这又是什么意思?
“我,我……”杜玄心里想着该如何应对,一时又想不出更合适的话来,犹豫着,吱唔着。
李旭笑了,说道,“我去漠北,自然有我想做的事,把先生牵连进来,让先生离开家,原非我本意。我会尽量护先生周全。”
杜玄觉得这话似曾相识,好像之前听李旭对他说过一次,那一次李旭也是表示要保证杜玄的安全。杜玄心里不明白,这能有什么不安全的,难不成还敢有刺客来暗害皇子不成。
心念这么一转,杜玄瞬间紧张起来,李旭此行,身边护卫带的可真不算多,而且平时贴身护卫李旭的两名侍卫高手也都留在了京城里。
杜玄瞬间好像炸了毛的小动物那样,整个身体都挺直了,神情紧张地看着李旭,然后他站起来,开了房门向外探看了一下,见侍女、仆役等只在外间伺候着,近前并无人在,他又关上门退回来,一脸紧张地问李旭道,“难道、难道你知道什么?那……这……我……”
看到杜玄这样子,李旭笑了起来,冲着杜玄直摆手,“先生,你误会了,你误会了。”
杜玄人坐下了,心里是七上八下,他看着李旭,脱口而出道,“我知道……”
说了个话头,杜玄心里一惊,自己把话打住了。这种话心里想想也就罢了,万万说不得。说什么,告诉李旭说我知道你们几个皇子不合,我知道其他皇子有害你之心,哎哟哟,这可是大不敬,大僭越,要掉脑袋的。
李旭的神情很轻松,他仿佛知道杜玄实际上是要说什么,笑了笑,没有说话,转而道,“我知道你心里不愿意离京北行。”
当然不愿意。杜玄心想,我是想留在太子府里好好服侍太子。
李旭又道,“再往北走,越加荒凉,就算咱们不缺盘缠,生活也会远不如中州大埠那般舒服、便利,先生若想止步,随时可以告诉我。”
杜玄心想:哦,他是要告诉我,等到了漠北,日子就不会像现在这么舒服和富足,会有不便之处,会吃苦头什么的。
杜玄摇摇头,这时心里倒坚定起来,“公子,我答应了……我答应了你兄长的,嗯,便会一路随行,随侍公子,照料好公子的生活起居,其他的,只要公子不嫌,我更不会嫌。”
李旭听了,点一点头,然后说道,“那咱们继续北行,先去彦州看看那里的风光。”
终于从李旭的嘴里听到了漠北三州的地名,杜玄暗暗吐出一口气,哎哟,可是盼着目的地了。
杜玄认真点头,“我知道了。”
李旭笑笑,示意杜玄继续吃点心。
嘴里嚼着点心,杜玄垂着眼帘,他总觉得李旭在看他,在观察他。
杜玄心里打了几个转,暗想:不对,他该是还有话,现在却不愿对我明示。
是什么呢?唉,这位五皇子,他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啊。
陆星在天蒙蒙亮的时候就醒了,他没动,也没起,侧躺着,凝视着晨光是仍然睡着的林子心的身影。
这个时候陆星的心里只觉得特别宁静、平和,说不出的舒服和坦然。
伸手握住林子心散在枕上的一缕青丝,陆星用手抚着,感受指尖下发丝的柔软。他心里在想: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真正让他摆脱开那些阴影,我们两个才能有真正安安稳稳的日子。
这时,林子心醒了,睁开眼睛,他脸上还带着睏睏的表情,看起来非常可爱。这样的林子心,瞬间让陆星心里涌起一股强大的热情和面对未知的未来的勇气。
会的,会有那一天的。什么朝堂风云,什么储位之争,那些我都不管,我只知道我要跟他在一起,我要护好他。
陆星坐起来,又伸手按一下林子心的肩,轻声道,“还早呢,你再睡一会儿。我起了,我去做早饭。”
吃过早饭,陆星磨磨蹭蹭地收拾包袱。林子心说道,“你还是早些回去。还没有明示学子们可以离京呢,若是万一……”
陆星自然也懂,他也不想再有节外生枝的事发生,就点点头,然后又道,“我就不跟你一块儿吃午饭了,嗯,你要好好吃饭。”
林子心笑了,“你哎。我会的,会的。”
心里不舍,陆星站在林子心跟前一直看着他,林子心笑笑,抬起手摸了摸陆星的额角,“去吧,不用担心我,我会照顾好自己。”
陆星骑上马,顺着乡间小道又回京城去了。
午后,陆星进了京城,一路赶回崇仁坊,他一进坊,就发现坊内气氛和昨日有点不同,街上人多了,有人三三两两地说着什么,还有小厮仆役打扮的人在街上奔走。
瞧着那些人脸上都是笑容,陆星暗想:是有什么好的消息了吗?
回到客栈,陆星迎面就碰到了店主。店主一见陆星,迎上来道,“陆公子,回来啦。”
陆星一边把马交给店伙计,一边答道,“回来了。”然后又忙问道,“外头是有什么消息了吗?”
店主脸带喜色,小声告诉陆星道,“放啦,放啦,那些考文试的学子,开始被放出来啦。”
陆星一听高兴极了,“啊,终于……!”
店主双手抱拳,做出向天拜谢的动作,说道,“过了这么些日子,也该查实了。据说啊,那些还被关着的学子们,查明了的,会陆续一一地放出来。”
这些天里,崇仁坊里这些客栈的东主们,也都在密切关注着考试作弊一事,店主们都担心,怕自家店里住进的学子被查实作弊,他们怕跟着沾包吃瓜落,也会被审受查。如今考文试的学子们开始被释放,店主们也松了一口气。
陆星急忙问道,“放出来多少个了?有徐公子、马公子他们的消息吗?”
店主这时又皱起了眉,摇了摇头,“听外头说,已经有十人左右出来了,但都不是我这间店里住的人。余下的大约是慢慢陆续出来。”
陆星想想,说道,“能放就好,出来了就好。”
店主道,“且再等等,徐公子他们就该能出来了。”
陆星往他住的房间去,边走边想:嗯,不管怎么说,都是好消息。
刚开始的时候,它根本就不认为自己面对这样一个对手需要动用武器,可此时此刻却不得不将武器取出,否则的话,它已经有些要抵挡不住了。浴火重生再强也是要不断消耗的,一旦自身血脉之力消耗过度也会伤及本源。
“不得不说,你出乎了我的意料。但是,现在我要动用全力了。”伴随着曹彧玮的话语,凤凰真火宛如海纳百川一般向它会聚而去,竟是将凤凰真炎领域收回了。
炽烈的凤凰真火在它身体周围凝聚成型,化为一身瑰丽的金红色甲胄覆盖全身。手持战刀的它,宛如魔神一般凝视着美公子。
美公子没有追击,站在远处,略微平复着自己有些激荡的心情。这一战虽然持续的时间不长,但她的情绪却是正在变得越来越亢奋起来。
在没有真正面对大妖王级别的不死火凤之前,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能够抵挡得住。她的信心都是来自于之前唐三所给予。而伴随着战斗持续,当她真的开始压制对手,凭借着七彩天火液也是保护住了自己不受到凤凰真火的侵袭之后,她知道,自己真的可以。
这百年来,唐三指点了她很多战斗的技巧,都是最适合她使用的。就像之前的幽冥突刺,幽冥百爪。还有刚刚第一次刺断了曹彧玮手指的那一记剑星寒。在唐三说来,这些都是真正的神技,经过他的略微改变之后教给了美公子,都是最为适合她进行施展的。
越是使用这些能力,美公子越是不禁对唐三心悦诚服起来。最初唐三告诉她这些是属于神技范畴的时候,她心中多少还有些疑惑。可是,此时她能够越阶不断的创伤对手、压迫对手,如果不是神技,在修为差距之下怎么可能做到?
此时此刻,站在皇天柱之上的众位皇者无不对这个小姑娘刮目相看。当凤凰真炎领域出现的时候,他们在考虑的还是美公子在这领域之下能坚持多长时间。白虎大妖皇和晶凤大妖皇甚至都已经做好了出手救援的准备。可是,随着战斗的持续,他们却是目瞪口呆的看着,美公子竟然将一位不死火凤族的大妖王压制了,真正意义的压制了,连浴火重生都给逼出来了。这是何等不可思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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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曹彧玮内心所想的那样,一级血脉的大妖王和普通的大妖王可不是一回事儿啊!更何况还是在天宇帝国之中名列前三的强大种族后裔。论底蕴深厚,不死火凤一脉说是天宇帝国最强,也不是不可以的。毕竟,天狐族并不擅长于战斗。
可就是这样,居然被低一个大位阶的美公子给压制了。孔雀妖族现在连皇者都没有啊!美公子在半年多前还是一名九阶的存在,还在参加祖庭精英赛。而半年多之后的今天竟然就能和大妖王抗衡了,那再给她几年,她又会强大到什么程度?她需要多长时间能够成就皇者?在场的皇者们此时都有些匪夷所思的感觉,因为美公子所展现出的实力,着实是大大的出乎了他们的意料之外啊!
天狐大妖皇眉头微蹙,双眼眯起,不知道在思考着些什么。
从他的角度,他所要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妖怪族和精怪族能够更好的延续,为了让妖精大陆能够始终作为整个位面的核心而存在。
为什么要针对这一个小女孩儿,就是因为在她当初夺冠的时候,他曾经在她身上感受到一些不同寻常的东西,也从她的那个同伴身上感受到更强烈的威胁。以他皇者的身份都能够感受到这份威胁,威胁的就不是他自身,而是他所守护的。
所以,他才在暗中引导了暗魔大妖皇去追杀唐三和美公子。
暗魔大妖皇回归之后,说是有类似海神的力量阻拦了自己,但已经被他消灭了,那个叫修罗的小子彻底泯灭。天狐大妖皇也果然感受不到属于修罗的那份气运存在了。
所以,只需要再將眼前這个小姑娘扼杀在摇篮之中,至少也要中断她的气运,那么,威胁应该就会消失。
但是,连天狐大妖皇自己也没想到,美公子的成长速度竟然能够快到这种程度。在短短半年多的时间来,不但渡劫成功了,居然还能够与大妖王层次的一级血脉强者抗衡。她展现出的能力越强,天狐大妖皇自然也就越是能够从她身上感受到威胁。而且这份威胁已经上升到一个新的高度了。
曹彧玮手中战刀闪烁着刺目的金红色光芒,全身杀氣凛然。一步跨出,战刀悍然斩出。天空顿时剧烈的扭曲起来。炽烈的刀意直接笼罩向美公子的身体。
依旧是以力破巧。
美公子脸色不变,主动上前一步,又是一个天之玄圆挥洒而出。
战刀强势无比的一击也又一次被卸到一旁。在场都是顶级强者,他们谁都看得出,美公子现在所施展的这种技巧绝对是神技之中的神技。对手的力量明明比她强大的多,但却就是破不了她这超强的防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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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没有谁怀疑这种能力的由来,毕竟,孔雀妖族最擅长的天赋本来就是斗转星移。她这技巧和斗转星移有异曲同工之妙。
美公子这次化解曹彧玮的攻击之后却并没有急于攻击,只是站在原地不动。
曹彧玮眉头微蹙,这小姑娘的感知竟是如此敏锐吗?在他以火焰化铠之后,本身是有其他手段的,如果美公子跟上攻击,那么,他就有把握用这种手段来制住她。但美公子没有上前,让它原本蓄势待发的能力不得不中断。
战刀再次斩出,强盛的刀意比先前还要更强几分,曹彧玮也是身随刀走,人刀合一,直奔美公子而去。
美公子手中天機翎再次天之玄圆,并且一个瞬间转移,就切换了自己的位置。化解对方攻击的同时,也化解了对方的锁定。而下一瞬,她就已经在另外一边。曹彧玮身上的金红色光芒一闪而逝,如果不是她闪避的快,无疑就会有另一种能力降临了。
拼消耗!她似乎是要和曹彧玮拼消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