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星回到他住的那间下房里。这些天他人不在,房间里一直有人打扫,甚是干净。陆星注意到屋子里有被翻动过的痕迹,家具移了位置,包袱是半打开的,他留在客栈房间里的寒铁锏,放的位置也不对。
陆星暗想:果然,有人来这里搜查过,恐怕就是翻查与试题泄露相关的种种。
陆星坐下来,心里默默地计算着。七月二十日是举行文试的日子,陆星也是那一天被抓进的大理寺监牢,在第十二日的上午被放了出来,算算,今天正是七月的最后一天。而今科武试正式开始的日子,该是七月二十五日。
没了,肯定是没了。这条路也是没了……陆星在心里叹气。过去了这些时日,想必城外的林子心一定已经知道了消息,然而现在陆星是肯定不能动,不能出城,二人不宜这时候相见。陆星这时候得乖乖留在崇仁坊的客栈里。
陆星心里左右思量,想着接下来该怎么办。
过了一会,有人敲门,是店主和一个伙计端着食盘,送热饭热菜来。陆星忙道,“有劳。”
陆星拦住想走的店主,拉他坐下,说道,“耽搁你一点时间,我这有些事情得好好问问,我啊,还糊涂着呢。”
店主显然也有话想和陆星说道说道,这时先道,“小陆,那个,试场作弊之事一发,盛京府和大理寺就都派了人来,在崇仁坊挨各客栈搜查,我这间小店也被搜查过。学子们都被抓了,他们住过的房间都要被查,你这一间也……”
陆星笑笑,“我知道,让他们查,我没做那事。”
店主道,“东西被翻乱了,过后我们收拾了一下。有的学子带的有小厮仆役,自有他们收拾,你这里是店里人给整理的。你看看有没有少了什么。”
陆星道,“没有,都在。贵重之物我贴身带着的,这里就是些衣裳杂物,再就是我的兵器。兵器在就行。”
陆星告诉店主,前几日他不在,是新近结识了朋友,和朋友一起出去玩了,住在朋友的私宅里。陆星没提卢俊保的名字,他觉得这时只要告诉旁的人他是和朋友在一起就够了。陆星又道,“原本是说好要给他们送考的,没成想我前一晚喝醉,给睡过了。就想着到试场外去接一接考毕出来的他们,我先回的客栈,之后的事,你都知道了。”
店主道,“十九日那晚,那几位公子见你一直没回来,都念着你,又想着你是和人在一起,就罢了。”
陆星问道,“文试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每每朝廷开科考,外地进京城的学子们会住进崇仁坊的客栈里,若是哪间客栈里出了考中的学子,是给客栈的口碑添彩,店主必要敲锣打鼓宣扬一番。到了开考那日,各间客栈都会派伙计去送考和接考完出场的学子们回来,这是一个固定的俗例。店伙计们愿意去送考和接人,把这视做沾喜气、添福气的事情。
陆星他们入住的这间客栈也不例外,二十日早晨,店里厨下做了丰富的早饭,店伙计们都换上干净衣衫,等时间一到,几个伙计一齐跟着应试的学子们,往吏部设定的试场那里去。武科举由兵部主考,但武试之前加的那一场文试,是由吏部考功官员主持。
等学子们进了场,各个客栈里来送考的伙计、杂役们一大群人,就在试场外面安静等待。
结果等着等着,突然来了大批官兵,将整个试场团团包围,试场外等着接人的、看热闹的人们都慌了,吓坏了。
店主告诉陆星,大家也是之后才知道,原来试场内有人作弊当场被抓,他们知道后也吓了一大跳,“这可是要掉脑袋的重罪啊,唉,怎么能糊涂至此!”
试场内的学子们统统被大理寺的官差抓走,接着,崇仁坊里就来了大批官兵,挨间客栈地询问、搜查,把不考这场文试的其他学子们都抓走了,还往街上去搜巡那些当时人在外头的学子们。
陆星知道,所有的学子都得被查,无一例外。
店主道,“我们啊,也是后来才听到一些消息,考文试的人和只考武试的人,关的地方不一样。之前往兵部检录,朝廷自有名单,都得被审。还有……”
说到这里,店主凑近一点,压低了声音告诉陆星道,“坊间有说,那日,被抓作弊的考生共有两人,接着又从三人身上搜出了夹带。十之八九是试题泄露了,有人买了题,提前做好了小抄夹带。”说完,店主又频频摇头,“糊涂,糊涂啊!”
陆星清楚了这些,又问道,“与我要好的那几个人,严公子、徐公子和马公子他们,现在如何了?”
店主一听,眉头大皱,一脸苦相地连声哀叹,“唉,唉,怎么跟你说啊这,严公子和徐公子是要考这场文试的,都是从试场直接被带走的。以他二人的为人,我想着他俩应该不是那作弊之人。只不过听说考文试的都审得极严,至今还没有什么消息。
陆星点点头。
店主又道,“只是那马公子,唉,唉……”
陆星奇怪,“他怎么了?”
店主告诉陆星,马宏春不考文试,那天一早,兴兴头头地去送考。结果当试场被官兵围住,接着官兵们盘查试场外那些等着接人的人,问到马宏春原来是个学子,就要抓他。马宏春一见情况拼命反抗,还想要跑,被一群官兵团团围住,打倒在地,是拖着走的。
“啊……”陆星震惊不已,“这……这……”
店主连连叹气,“这让我说什么好呢,他跑什么跑啊,他不该跑啊,他这一跑,岂不惹人怀疑,哪有不追不抓他的。当时那情况,便跟着官差们去了,大堂上辩明白,不就行了。也不知当时他是怎么想的,又跑,又反抗,结果……马公子被打了,打的还不轻,可惨喽。”
陆星直想跺脚,“糊涂啊,糊涂啊!”
店主这时小声道,“唉,这班公子,养尊处优,在家乡时也是被人抬捧、被人夸赞,一直是坦途,没见过官差官兵,没被怀疑过被抓过。想躲、想逃、想反抗,也是能理解。”
陆星这时候非常担心,“也不知道他们一个个都怎么样了。”
店主道,“想来在里边,徐公子和严公子会照应好自己,马公子,嗯,狱中也是有大夫,只是远不像外头的医馆那么尽心。希望他们都能平安无事地出来,平安无事。”
店主出去了,陆星捧着饭碗,心里愁得吃不下去,可又不能不吃,慢慢地扒着饭。
这个时候,想去探监显然是不可能,陆星很清楚,他也只能是在客栈里等待了。
这一边,陆星已经被放了出来,京郊王家村那里,林子心是牵挂不已。
科场出了作弊事件没过几天,事就传到了郊外的村子里,林子心从王家村的村民那儿得到了消息。
相信事情与陆星无关,但陆星一定会被抓被审,林子心很担心,他还担心之前陆星出城了三天,不知道这三天会不会成为被怀疑的理由。林子心相信陆星一定会想方设法,不把城外的他牵连进去,但他还是忧心不已。
房东王大哥也知道了消息,来问林子心该怎么办,又说如果林子心仍然身体不适,他愿意帮着进城找陆星。林子心连忙劝阻了,“这个时候他一定还在被查问中,估计人都在牢里。此时找他,无用,且等他自证清白了,再去找他。我相信他。”
房东知道陆星不识字,想想,“也是,陆兄弟不考那场文试,他一定没事的。”
陆星乖乖地呆在客栈里,哪儿都不去,一举一动都做在明处,让店里人看到,意在如果再被查问,他有人证。
崇仁坊的客栈里住的不仅是外地进京赶考的学子,更多的还是那些进出京城做生意的大小商人。作弊案所牵连的主要是学子们,那些商人们可不受这件事的影响。留在客栈里的学子们所带的家仆小厮,还在心人惶惶,客栈里的商人们这时候自管自吃酒玩乐,夜夜笙歌。
两日之后,也就是八月二日这天的晚上,陆星所住的客栈里来了一伙卖唱的乐师和歌姬,几个乐师抱着琵琶等乐器,四、五个歌姬们们打扮的花红桃绿,环佩叮当,一进来便请安问好,言笑晏晏,一下子就讨得了店里住客们的喜欢。
有人吆喝着让歌姬们好好表演,说一定会包个大大的封赏,歌姬们谢了赏,就唱了起来,一曲又一曲,楼里喝酒吃饭的住客们听的高兴,不时叫好。
唱过一巡,几个歌姬得了赏钱,便来挨桌敬酒,说敬平安酒、康乐酒。歌姬们好口彩,店里这班喝酒的客们们更是高兴,跟歌姬们说说笑笑,有的直夸歌姬们说的好,又拿出银钱赏给她们。
陆星这时候也在客栈一楼的角落里吃晚饭,他坐在暗处,捧着一碗素面。陆星这几天忧心着很多事,完全没有听小曲的心思,只是看着别的住客欢闹。
也不知是怎么的,几个歌姬敬着酒,竟然走到陆星这里,她们莺声呖呖地说笑,见陆星面前没有酒,却也向陆星说了几句吉祥话儿,说过之后,那几个歌姬又笑闹,直说“哎哟,这位郎君长得好相貌”,“这位郎君,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呀”。
陆星知道这是歌姬们惯常与人调笑的手段,心里并不在意,只是有些尴尬,直往暗影里缩。
对着陆星调笑了几句之后,有个歌姬竟然丢了一条白绸手帕给陆星,然后在店堂里众人起哄的笑声里翩然转走了,留下陆星哭笑不得。
等陆星反应过来该把手帕还给歌姬的时候,那伙乐师和歌姬已经去另一个客栈了,陆星拿着手帕有些不知所措。这时,他突然注意到,这是一条品质一般,市面上常见的普通手帕,原该是纯白绸子,然而陆星手里这一条,在手帕一角上用绿色颜料画着一个花瓶图案。
陆星用手摸了摸来确认,是用笔和颜料画的,不是绣上去的,图案也很简陋,仿佛随意草草画就。
这时,陆星心里一动。
瓶,平,是谐音,刚才那些歌姬们劝酒说吉祥话的时候,也用过谐音。这是什么意思?
陆星突然觉得,虽然不知道是谁,但是,这该是某个人刻意通过来坊里卖唱的歌姬传递给他的信息。
平安。
握着手帕,陆星一直不安的心,这时候略略有点放松下来了。
刚开始的时候,它根本就不认为自己面对这样一个对手需要动用武器,可此时此刻却不得不将武器取出,否则的话,它已经有些要抵挡不住了。浴火重生再强也是要不断消耗的,一旦自身血脉之力消耗过度也会伤及本源。
“不得不说,你出乎了我的意料。但是,现在我要动用全力了。”伴随着曹彧玮的话语,凤凰真火宛如海纳百川一般向它会聚而去,竟是将凤凰真炎领域收回了。
炽烈的凤凰真火在它身体周围凝聚成型,化为一身瑰丽的金红色甲胄覆盖全身。手持战刀的它,宛如魔神一般凝视着美公子。
美公子没有追击,站在远处,略微平复着自己有些激荡的心情。这一战虽然持续的时间不长,但她的情绪却是正在变得越来越亢奋起来。
在没有真正面对大妖王级别的不死火凤之前,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能够抵挡得住。她的信心都是来自于之前唐三所给予。而伴随着战斗持续,当她真的开始压制对手,凭借着七彩天火液也是保护住了自己不受到凤凰真火的侵袭之后,她知道,自己真的可以。
这百年来,唐三指点了她很多战斗的技巧,都是最适合她使用的。就像之前的幽冥突刺,幽冥百爪。还有刚刚第一次刺断了曹彧玮手指的那一记剑星寒。在唐三说来,这些都是真正的神技,经过他的略微改变之后教给了美公子,都是最为适合她进行施展的。
越是使用这些能力,美公子越是不禁对唐三心悦诚服起来。最初唐三告诉她这些是属于神技范畴的时候,她心中多少还有些疑惑。可是,此时她能够越阶不断的创伤对手、压迫对手,如果不是神技,在修为差距之下怎么可能做到?
此时此刻,站在皇天柱之上的众位皇者无不对这个小姑娘刮目相看。当凤凰真炎领域出现的时候,他们在考虑的还是美公子在这领域之下能坚持多长时间。白虎大妖皇和晶凤大妖皇甚至都已经做好了出手救援的准备。可是,随着战斗的持续,他们却是目瞪口呆的看着,美公子竟然将一位不死火凤族的大妖王压制了,真正意义的压制了,连浴火重生都给逼出来了。这是何等不可思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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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曹彧玮内心所想的那样,一级血脉的大妖王和普通的大妖王可不是一回事儿啊!更何况还是在天宇帝国之中名列前三的强大种族后裔。论底蕴深厚,不死火凤一脉说是天宇帝国最强,也不是不可以的。毕竟,天狐族并不擅长于战斗。
可就是这样,居然被低一个大位阶的美公子给压制了。孔雀妖族现在连皇者都没有啊!美公子在半年多前还是一名九阶的存在,还在参加祖庭精英赛。而半年多之后的今天竟然就能和大妖王抗衡了,那再给她几年,她又会强大到什么程度?她需要多长时间能够成就皇者?在场的皇者们此时都有些匪夷所思的感觉,因为美公子所展现出的实力,着实是大大的出乎了他们的意料之外啊!
天狐大妖皇眉头微蹙,双眼眯起,不知道在思考着些什么。
从他的角度,他所要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妖怪族和精怪族能够更好的延续,为了让妖精大陆能够始终作为整个位面的核心而存在。
为什么要针对这一个小女孩儿,就是因为在她当初夺冠的时候,他曾经在她身上感受到一些不同寻常的东西,也从她的那个同伴身上感受到更强烈的威胁。以他皇者的身份都能够感受到这份威胁,威胁的就不是他自身,而是他所守护的。
所以,他才在暗中引导了暗魔大妖皇去追杀唐三和美公子。
暗魔大妖皇回归之后,说是有类似海神的力量阻拦了自己,但已经被他消灭了,那个叫修罗的小子彻底泯灭。天狐大妖皇也果然感受不到属于修罗的那份气运存在了。
所以,只需要再將眼前這个小姑娘扼杀在摇篮之中,至少也要中断她的气运,那么,威胁应该就会消失。
但是,连天狐大妖皇自己也没想到,美公子的成长速度竟然能够快到这种程度。在短短半年多的时间来,不但渡劫成功了,居然还能够与大妖王层次的一级血脉强者抗衡。她展现出的能力越强,天狐大妖皇自然也就越是能够从她身上感受到威胁。而且这份威胁已经上升到一个新的高度了。
曹彧玮手中战刀闪烁着刺目的金红色光芒,全身杀氣凛然。一步跨出,战刀悍然斩出。天空顿时剧烈的扭曲起来。炽烈的刀意直接笼罩向美公子的身体。
依旧是以力破巧。
美公子脸色不变,主动上前一步,又是一个天之玄圆挥洒而出。
战刀强势无比的一击也又一次被卸到一旁。在场都是顶级强者,他们谁都看得出,美公子现在所施展的这种技巧绝对是神技之中的神技。对手的力量明明比她强大的多,但却就是破不了她这超强的防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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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没有谁怀疑这种能力的由来,毕竟,孔雀妖族最擅长的天赋本来就是斗转星移。她这技巧和斗转星移有异曲同工之妙。
美公子这次化解曹彧玮的攻击之后却并没有急于攻击,只是站在原地不动。
曹彧玮眉头微蹙,这小姑娘的感知竟是如此敏锐吗?在他以火焰化铠之后,本身是有其他手段的,如果美公子跟上攻击,那么,他就有把握用这种手段来制住她。但美公子没有上前,让它原本蓄势待发的能力不得不中断。
战刀再次斩出,强盛的刀意比先前还要更强几分,曹彧玮也是身随刀走,人刀合一,直奔美公子而去。
美公子手中天機翎再次天之玄圆,并且一个瞬间转移,就切换了自己的位置。化解对方攻击的同时,也化解了对方的锁定。而下一瞬,她就已经在另外一边。曹彧玮身上的金红色光芒一闪而逝,如果不是她闪避的快,无疑就会有另一种能力降临了。
拼消耗!她似乎是要和曹彧玮拼消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