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呼啸，营中士兵哈了一口气搓手，正拿了帕子想再擦擦那箭头，然忽觉手间一番震麻，立时起身凝神朝着远处目视，前方银装素裹白皑皑一片，却忽然现出一望无际的铁骑。
裘狐毡帽，大多留着满脸的络腮胡，腰间配着弯刀，呼啸着朝士兵所在的军营冲来。、
忙忙上前不住拉拽铜铃，那士兵声嘶竭力呐喊：“敌袭！敌袭！”
原本平静宁和的北方边境，刹那火光冲天……
楚卓儒正端坐在案台边看着弟弟楚卓越的来信，那向来威严肃穆的眼中，不自觉带了几丝柔和。
“报！”
然士兵的通传，却是打破了楚卓儒这难得的温情时刻。将信件小心存放袖间，楚卓儒的声音透过帷幔传出：“进。”
“大帅，边境急报！”
那得了通传进来的士兵自知兹事体大，不敢耽误片刻，单膝跪地后便双手奉上从怀中拿出的奏章。
楚卓儒接过，原本平静的面色，逐渐起了波澜，猛地合上奏章，对那士兵道：“你且出去一趟，速速将庸副将请过来。”
“是！”
那士兵不敢耽误，领了命便急急退出。
楚卓儒研磨提笔，摊开奏章书写，笔速疾驰，可见楚卓儒此刻的心绪也并不平静。
待书写完毕，过不了多久，阿庸便顶着外头的风雪进入营帐：“大帅，您找我？”
“阿庸，你且安排下去，让人快马加急，将军报送往楚殿。”
楚卓儒的神色，是前所未有的紧张，阿庸只是怔住一瞬，接过他手上密封的奏章，便即刻出去安排。
垂在案桌边的手缓缓握紧，楚卓儒不禁抿唇。
原来周灵让自己还的情，是在这处。事关离阳太平，他的确不得不还。
“周灵啊周灵，你当真走了一步好路数。”
楚卓儒面露半分无奈，几分苦笑地兀自喃喃。这位大帅都不禁在想，将天下斗得如棋盘一般精彩的周灵，莫非真是个下棋高手不成？
平洲城。
“兄弟，还站哨呢？”
士兵端了一盆洗脚水，于城外见着同自己睡一处床榻的室友正于城门前戒备，朝他招呼道。
“嗯，早些回去歇息，明儿可到你了。”
毕竟是站岗，男子自然不能同士兵多闲聊，只叮嘱了一句便不再看他，继续戒备。
“得咧！”
那士兵贸然将盆内的水尽数泼向城墙，然无一人怪罪呵斥，好似习以为常。他自然也知道站岗的规矩，回了一句便不多作打扰，匆匆进了城。
如今天寒地冻，再加上北方的胶州相对洛阳城，寒冷程度相对更甚，站到现在，城门的几个士兵皆手脚冰寒。
然即便冷得刺骨，他们也不曾打颤懈怠，每一个人都站得笔笔直直，挺直着腰杆目不斜视。
忽地，城头上方传来一阵击鼓，以及将领杨洛的喊声：“所有人，退入城内！”
“速速关城门！”
听得击鼓令，原本还在城外的士兵，护送着还在外头闲着的百姓入城后，便火速关上厚重的城门，与城内将其封死。
“异族！是异族！异族进犯，全程戒严！”
于城头督查的士兵见得那群由模糊到逐渐清晰的身影，见着他们那别具一格的打扮，瞬间就作出反应。
此刻，异族三十万大军，正朝着平洲城方向呼啸而来。他们眼中闪着嗜血而戏谑的光芒，驾着健马如赶一帮旱鸭般，用弯刀利鞭驱逐着一路从边境而下的周兵。
城墙上的士兵见同伴遭受屈辱如此，个个握紧了兵刃愤懑不已。然远水救不了近火，他们除了打开城门相营救进而引狼入室，只能让那些弟兄们活活等死。
显而易见，前者是万万不可能的。
他们只能守在城墙之上看着，无能为力。
“喂！上面那个守着的，叫你们家女帝下来，给远道而来的哥几个，乐呵乐呵！”
戏弄了一番，那些士兵脸上的惊惶恐惧显然愉悦了领头的将领，但很快就觉索然无味，毫不留情地将那最后幸存的士兵活活踩踏而死，在周军所步的防线前，对着城墙上的杨洛叫嚣。
而他身后的兄弟们，则个个哄然大笑，毫无廉耻地说着各种露骨的话。
“蠡王，咱哥几个还从来没玩过当皇帝的女人呢！”
“以前杀了咱那么多弟兄，现在还不是个只会在男人身下求饶的玩意儿！”
他们侃侃而笑，好似破城缉拿一方天子对他们而言就如吃饭喝水，手到擒来。
“放肆！休辱我朝天子！”
杨洛怎能容他们这般诋毁周灵？当下就恼怒喝出口。
而那右蠡王，则还在城门前叫嚣，不屑一顾道：“本王待会儿还要当真你的面羞辱你们那劳什子的女帝，你又能如何？”
杨洛心腔有无限怒火作祟，拳头捏得咯吱作响。
嗖！
然不等杨洛有所动作，一道寒芒眨眼从他面前飞掠而过，直直朝那口出狂言者射去。
“啊！”
那右蠡王能坐上如今的高位，自然有两下功夫，那银剑朝着他额心直射而来的时候，便提起弯刀格挡。不想那射箭之人却是劲道十足，直直压着他朝后倒，不多时便来了个人仰马翻，一时阻挡不急，左肩也被那银箭射中。
人摔得眼冒金星，肩上还传来一阵剧痛，引得他一声痛呼。
“右蠡王！”
异族那窝被突如其来的一遭变故搞得乱了套，但周军那边却是一阵畅快。
“陛下。”
杨洛等人回头，就见着将将放下弯弓的周灵，冷着一张脸站在他们身后，无一不恭敬地让开路来。
周灵走上前来，站在城头俯视下方，当目及那摔下马的右蠡王身旁的惨死周军时，眼底的血光一闪而逝。
“听说，你想玩弄朕？”
周灵清清冷冷的声音，从城墙上方悠悠传出。灌入底下每一个异族士兵的耳中。虽看不清样貌，但从那娉婷的倩影中，便可窥见那是一个倾国倾城般的美人儿。
但这个美人，你也得有胆去亵渎。
右蠡王曾跟随在烈阳奴身旁见过周灵一次，彼时的周灵，还是当初战无不胜的时候，他每每只觉得恐惧。
如今一朝听得周灵被废武艺，他奉命前来，此前的种种屈辱回忆历历在目，他便想着羞辱一番找个场面。
不曾想周灵不好好待在离州等死，跑来这平洲示威。
见那右蠡王不开口，神色变幻莫测，周灵唇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来：“怎么？你这个蠡王是个哑巴不成？”
“休辱我家右蠡王！”
枪打出头鸟，自那不自死活的小卒上前呵斥后，周灵便是又一剑送他归了西。
“聒噪！”
周灵横着眼，皱眉放下弯弓，冷冷哼道。
那右蠡王后退两步，看了眼被一剑封喉的士卒，狠狠磨了磨后槽牙。
周灵的弯弓明显是特制改造过的，可射距离远得让人心惊。
而且……
那抬头看着周灵的目光带了几分忌惮和恐惧，不是说这个女帝是个废人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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