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笙将镇尺轻轻押在纸上,专注的将墨条拈起来,轻声道:“洱,你画,孤为你研墨。”
一时间,竟然是一派岁月静好。两人皆是默不作声,只有笔豪划过纸笺的声音和墨条与砚池摩擦的沙沙声。
钟洱的手指纤细嫩白,捏着狼毫却丝毫不显小气。她挥毫泼墨,素笔勾勒,不出半刻钟,一个鹿族女子的形象便栩栩如生的跃然纸上了。
景笙放下墨条,接过钟洱递过来的画纸,悉心的低头将未干的墨迹吹了吹。
“洱,孤…孤舍不得将你的画作指派出去。”
钟洱闻言轻摇了摇头,随后冲着书桌上剩下的纸一挥,竟然张张都一一模一样是那个鹿族少女的脸。
“阿毕!”
景笙唤了一声,侍候在侧的侍官阿毕立时恭恭敬敬快步弯腰走到了近前来,躬身行了一礼道:“陛下有何吩咐?”
景笙一脸专注的看着手上的原作,薄唇轻启:“阿毕,你将那几张画像派发下去,叫他们找到这个鹿族的女子,将她带到宫里来。”
“是!”阿毕恭恭敬敬的将那一沓画纸捧到手上,躬身往后缓缓退了出去。
阿毕刚走出门将头调转过去,又听里面景笙沉郁的声音:“阿毕,你叫他们快些,人要活的!”
阿毕一边答了,一边快步往前殿走去。前殿里已经侯着各族的代表,亦或是长老亦或是各族的王,都神色焦急不安的在殿上来回踱着。
阿毕去了,清了清嗓子道:“陛下旨意:尽快找到画像上这个鹿族女子。陛下说了,她一人身系兽界万年根基安稳,要活的!”
众人虽是摸不着头脑,一头的雾水,但还是都畅快的答应了下来。阿毕遂指派更低一阶的侍官将画像一一派发下去,只是警告道:“你们快些去吧,大祭司言及这位鹿族女子最后出现实在狼族祁原一带。”
打发走了这群要命的,阿毕感觉轻松了许多,再赶回来时,景笙与钟洱依旧是一派岁月静好的景色。
“陛下,您三日未合眼了,如今吩咐他们去找人了,你便先睡一觉吧!人来了也有精力处理。”
阿毕对景笙身后的钟洱不断使着眼色,钟洱会意,只是接过景笙手里的画像派给阿毕道:“阿毕,你且去将这幅小像装裱起来。”
阿毕得了命令,小心翼翼的捧着画纸往外去。
钟洱顾自牵起景笙的手,柔声道:“陛下好好睡一觉吧!”
她从来不等景笙说什么,便顾自将他拉到了后院的寝殿里。寝殿却不同于宫里别处的金碧辉煌,钟洱的寝殿就像她的人一眼,简单但绝不随便,神秘又有高不可攀之感。
景笙打量了一眼里面,陈设布景从来没有换过,但他每一次进来都会觉得有一种从未有过的新奇感。景笙虽然心里如是想,嘴上却依旧像往常一样说道:“洱,你的宫殿里,实在太冷清了。孤给你…”
“陛下,洱喜欢这样。”没到这时候,钟洱总是这样打断他。
钟洱熟练的将景笙繁琐的外袍脱了下去,将他扶到床上之后,又轻轻将靴子也一并脱下。
“陛下,您快睡吧,洱哪里都不去,就在这里守着您。”
钟洱照例跪坐在床头下面的榻子上,紧紧握着景笙的手。
景笙伸出手,抚在眼前女子的脸上,她的脸拢在一张精美绝伦的青色面具之下。
这张面具叫——绝铭。
绝铭在钟洱八岁那年便被授在了她的脸上,正是这一张面具,竟然生生隔开了景笙与钟洱二十载,也正是这一张面具,隔开了景笙与钟洱的一辈子。
自钟洱戴上这幅面具起,便注定他们二人此生万万不能在一起的。
景笙手心里的薄茧轻轻摩挲过这幅他痛恨无比的面具,他恍惚看到了面具之下,依旧是他少年时看见的那张明艳清贵的少女脸。
“洱,你可曾怨恨过?”
钟洱握住他的手紧了几分,语气柔淡道:“不曾,只是这样陪着陛下,便是极好了!”
景笙闻言苦笑起来,只是柔声道:“洱,一直在这里陪着孤好不好?”
“好!”
钟洱应得极为爽快,得到了满意的回复,景笙已然安详入睡。他的呼吸声均匀,胸口一起一伏,钟洱见了只觉得安心极了。
“叶公子,你这么快就摸清楚里面的情况了?”
林乔本就心不在焉的盘腿在宋清宜旁边坐立难安,远远见叶尘过来了,便连忙起身迎了上去。
叶尘见状一把拉起她便往几人隐蔽的那个树林里走,宋清宜收气一睁眼便是这幅景象,只觉得心
里陡然失落起来。
“叶公子,发生什么事情了?”
宋清宜也缓缓起身来,漠然的打量着叶尘。
叶尘掏出怀里的一张告示,急促的将揉作一团的纸铺展开来。
林乔与宋清宜两人齐齐凑近看了,纷纷叹道:“有些眼熟呐!”
宋清宜随即转头望向林乔,她左右重新打量了一遍,才明白过来:“这正是林乔?”
叶尘重重点了点头。
林乔亦是惊愕,两人看着公报里的画像下面的一行小字细细读起来:“重金悬赏告示中的鹿族女子,赏金一万两。有线索者可自行前往当地的狼卫司投案。”
林乔依旧逐字逐句剖析着告示里的意思,就听宋清宜语气淡淡道:“投案?这是将你当做犯人了。”
“不知道什么情况,但是祁原境内几个市坊狼卫突然增多了,狼族还出动了獠军,如今祁原境内人人自危,想来不是好事!”
叶尘分析了一番,便发起愁来,他将告示举到林乔的侧边,仔细对比了几番,叹气道:“画的一丝不差。可惜幻形丹只根据人的心境幻形,不能随意改换,看来我们该想个法子将你藏起来尽快回普界了!”
宋清宜又逐字句细细读了一遍,不无认可道:“
按照叶尘师兄描述的形势,看来确实有麻烦要找上头了!”
几人一合计,如今的情况陷入了两难。若是回去,便将先前的一切努力都白费了,摸不清楚原因,战事便永远无法真正平定;若是继续留在兽界,很可能面临暴露的危险,还有林乔,很有可能被狼族给掳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