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慕辞醒过来的时候，她感觉自己浑身灼热而又滚烫。
她面前是赤色的鲛纱，影影绰绰，让她看不清晰眼前的一切，林慕辞略微一怔，她只觉得浑身涌动着强烈的灵力，而她睁开双眸的刹那，仿佛有什么扑向她。
她艰难地支撑着自己的身体坐起来。
耳畔响起了一道低沉又激动的声音。
“小辞……？你醒过来了？”
她浑身一颤——但是她的眉眼逐渐冰冷下去。
“我说过我不想再见到你。”
对面的男人的声音，在一瞬间，几乎变成了哀求。
“小辞，你放心，我不会出现在你面前……只是求求你，你每隔一段时间需要有妖族中人替你护持身体，你涅槃之后——昏睡了很久很久，好不容易从梧桐树之上重生，小辞，你需要很多妖力。”
“小辞，如果妖族之力浓淡而论的话，最适合的人就是我……”
他的声音带了强烈哀求之意。
说得言辞恳切。
而面对他的话语。
林慕辞只说了一个字。
“滚。”
赫连兰砚怅然若失，他就在外面，跟她只隔了一层鲛纱之帘，但是给他的感觉，却像是泾渭分明的两个世界，而这之间的距离，不论如何都无法触碰，更加无法接近。
赫连兰砚呼吸急促，他声音低沉，好似在低沉呢喃。
“求求你……就算是我求求你了……好不好？”
“小辞，我知道你恨我，生我的气，生我当年被青雀蒙昧，遮住了双眼，对你做出了那么多的错事。”
“我已经下令，挖掉了她的灵脉。小辞——我把她放逐到妖界苦寒的地鞍山做苦役，让她生生世世都后悔当初对我的欺瞒。”
“小辞，是我当年有眼无珠，求求你，让我用妖力替你温养身体吧！”
“若是你恨我，等到你身体痊愈，让我做什么都好……”
他的声音极为卑微，几乎是低声下气地在祈求着林慕辞的原谅。
而听着他卑微到了极致的声音，林慕辞的神色却始终冷漠。
她的内心根本不会再为了赫连兰砚而波动，对方说什么都跟她没有关系。
林慕辞睫羽浅浅地颤动了几下，她说。
“滚。”
还是短短一个字。
但是她的这一个字，却几乎让赫连兰砚坠入无边地狱。
赫连兰砚的声音颤抖了一下，随即他苦笑起来。
“好——好。”
“小辞你说什么都好。”
“你若是想要让我离开的话，我立刻就走。”
“你别生气……”
他的声音几乎变成了哀求，哀求林慕辞千万别生气。
然后他转过身，大踏步地向外走去，看他的样子，居然是真的不打算再留下了。而等到他的身影远去，林慕辞沉默了许久，她在脑海之中问小系统。
“凌千贺怎么样？”
小系统不敢装死，只能慢悠悠地在她脑海之中出声。
“那个……他现在，应该还挺好的。”
“毕竟他没有了人类的躯体，魔气会自然而然地替他塑造出一具新的躯体来，他现在应该人在魔界，宿主你……你完全没有必要担心他。”
“他现在的情况，应该比你好很多……”
小系统声音磕磕巴巴，但是好歹把该表达的内容都表达清楚了。
凌千贺对司暮辞彻底绝望，他在魔界重生。
无心的魔头，他的修为会飞速增长，魔界千万年都在等待着他，他回去之后，很快就能重塑魔躯，成为真正的灭世之魔。
小系统犹豫再犹豫，觉得还是有必要再告诫一下宿主。
“宿主，后面的剧情会很虐的……他现在的执念就是要报复这个世界，报复你，你要不要先躲一躲？我怕你承受不住他的报复。”
“他真的不会对你客气的。他现在被你挖心，相当于完全割舍掉了人类情感，换做修炼界的说法，就是被剖去了情丝，宿主——你千万要小心。”
“他抓到你，肯定二话不说，先对你上十大酷刑……他现在可是魔族了，花样多着呢，若是你不想被他弄得神魂俱灭，你还是赶快赶快逃跑吧。”
林慕辞听着小系统颤颤巍巍，感觉几乎等同于天塌下来的声音。
她却蓦然之间冷静了许多。
她沉默片刻。然后林慕辞说。
“你很希望我逃跑么？”
她抬起头，她说。
“我不能走，我想要等着他。等他——来报复我。”
……
魔界晦暗之地。一片焦土，最大的一块岩石之上，魔气翻腾。而在这不断翻腾的魔气之中，生出了一个少年的影子。那少年的影子逐渐清晰，露出一张俊美到了极致，也冷漠到了极致的面容来！
这少年一步踏出，他身穿玄色黑袍，那黑袍立刻在刹那无声地在他身后激荡开来，露出黑色波纹，那黑色波纹一道道地荡漾开来。
而这少年则是一副漫不经心的神色。
他唇角几分冰凉，几分讥诮。
那张天上地下都绝无仅有的绝美容颜上，是睥睨一切的冰冷。万事万物，都不会放在他心上。魔气化躯，一朝入魔，成千上万年积攒的魔气，纷纷飞速注入他的身体之中，而他却仍然是淡淡的神色，根本不在意这些魔气，会将他的修为推到何等可怕得地步。
他面前。
数个高等魔族浑身惊颤，在他面前匍匐，甚至根本不敢抬起头来，唯恐多看他一眼，都觉得是亵渎了这位高高在上的绝世魔神！
“属下恭迎魔神归位！”
他掌心黑色旋涡无声无息地弥漫开来，黑色旋涡所到之地，吞噬一切。
而感受到这股强烈的力量。
这些高等魔族，则是颤抖了一下，声音更加低沉沙哑起来。
“愿为魔神效力，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愿做魔神尊上马前卒！”
这少年的神色仍然没有什么变化。他就像是一尊黑色冰山雕刻而成的雕塑，但是下一刻，他微微抬起指尖。
他面前，浮现出一面黑色的镜子。他沉静地看着那面镜子——
镜子之中，倒映出他当初跟司暮辞相处之时的点点滴滴，从司暮辞出现在他面前，到司暮辞替他取玉骨莲花，替他重生灵脉，笑着说他会爱上她，到他们携手在帝都获取皇位——再到他跟她灼热的缠绵，他看她的视线愈发灼热。
昔日的情感，已经荡然无存。
一个没有了心的人，如何能够留存半点刻骨铭心的情感？
他神色愈发冰冷。
他看着她最后挖心的刹那，他是魔头，能够感应到旁人的真心实意，所以他那一刻，感觉到了她的憎恶同恶念。
她没有撒谎，她真的恨他，厌恶他。
恨不得他去死。
她把他曾经的爱意，视为——最肮脏的亵渎。
少年唇角的冷淡之意愈发明显起来。他冷冰冰地看着这一幕，就如同在看旁人的一生，片刻之后，他才缓缓站起身，只是声音却很冷漠。
“既然这个世界如此糟糕……那就灭掉。”
“不过——”
“孤还要寻一个人。”
“她教会孤，原来孤此生，注定孤家寡人，注定天煞孤星。”
“孤要给她一份大大的回礼。”
“孤要毁了她所爱，孤要毁了她的未来——她既然那么痛恨我，我就要禁锢她，折断她的羽翼。”
“她既然那么厌恶被我强迫，孤就要她看着，她是如何辗转承欢的。”
“她以为她能够逃得了么？”
“孤如今已经没有心了，孤要她——在孤面前，低贱卑微，宛若人间最下等的娼妓，被孤狠狠地……”
眼前的那些魔尊根本不敢动弹。他们大概听出，这位魔神仿佛是恨极了一个人！
那股恨意，几乎透骨而出——魔神的恨意，何等可怕，这个得罪魔神的人，好似还是一个女子？
这个女子只怕是要在魔神的怒意面前，神魂俱灭了吧？
这么一想。
这几位魔尊狠狠地打了一个哆嗦，愈发觉得可怕，这位魔神听闻好似是刚刚在人间渡劫回来，他在人间的那具身体好似是灰飞烟灭了，他才会重生得这般彻底，但是既然如此——他必定是心头有怨气。
他们之前根本不敢看这尊少年魔神，但是他们听见他说道。
“我想要打开魔界前往妖族的通道。需要你们几个配合。”
他们恭恭敬敬点头，只看见这少年的背影，他们战战兢兢地抬起头，正好看清楚这少年的背影，忍不住地倒吸一口冷气。
这少年浑身黑气浓郁，尤其是煞气同怨念，是他们看一眼，哪怕是魔尊，都觉得快要窒息的浓度！
这意味着什么。
魔的力量，同他们的煞气怨念相互纠缠，他只怕是会拥有通天彻地的可怕修为，而他们身为魔神下属，只怕是他一个眼神，就能够完全操纵他们，让他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打头的那个红衣魔尊，头生双角，他在之前算得上是魔界顶尖强者，甚至可以跟妖皇抗衡，但是眼下仍然在凌千贺面前低头，低声问他。
“魔神尊上——需要属下做什么？”
“可是要跟妖族宣战？”
少年冷笑，然后他唇角吐出冰冷字句来。
“做什么？”
“做你们最擅长的事情。”
“杀！”
“我要这世界，血流成河！就从——妖界开始吧。”
第427章 他要虐哭她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