绮萝的质疑,也是眼下整个郢都里大多数人的想法,但凤婕并不做如是想。
柳眉蹙起,凤婕道:“这次北静王的生辰庆典,被邪教徒搞成了血祭,八旗贵裔都有死伤,京里还指不定闹成什么样了,各家必定联手施压,连还政未久的那位都不会沉默…北静王的压力不小,别说他是郢都之主,就算是他后头的那位,也压不住的。”
“可是……”绮萝歪头问道:“杀人的是那些邪教徒,当场都死光了,施压了又能干什么?难道还能把死人拖出来再杀一遍不成?又为什么要在城中大肆搜捕,甚至杀人?”
“就是当场死光了才糟糕。”凤婕叹道:“你也说天龙一族秉性残暴,这些贵人死了亲眷,怎肯善罢甘休?就算没了凶手,也要多拉人来陪葬,这才消得了胸中怨气。”
“原来如此。”绮萝若有所悟,“入关以来,天龙一族确实是这样的。恐怕他们是有意枉杀……”
“更麻烦的事还不止于此。”
凤婕面色凝重,“北静王马上就要入京,替天子推行新政,已经是新党的旗帜。而纳兰、宝日和富察这几家,都是累世皇亲,妥妥的都是旧党,这是…在给北静王下马威啊……又或许,是直接在针对北静王身后的那位。”
“啊?”绮萝愈发困惑,没想到一场简单的恐怖行动,居然卷入政争,成了另一场纷争的导火索。
凤婕喟叹道:“郢都从此再非太平之地,党争之火…已烧到这里来了。”
同样的惨烈画面,有的人直见源头,看到了背后的政局变幻,也有人只着眼于当前,为了受难者的惨痛,感同身受。
凝望车窗外的混乱情境,洁芝叹气道:“如果有人能救救这些百姓,那就好了。他们明明都是无辜的,为什么要被说是反贼……”
“这你就不懂了,在不够自信的上位者眼中,所有的老百姓都是反贼,就算不是在造反,也是在去造反的路上。”
白夜飞纠正道:“还有,这些百姓?你搞错了吧,我们也是这些人的一份子,少拿自己不当百姓了。”
“也是啊。”洁芝点点头,握起拳头,“如果有人能拯救全城的无辜百姓,那个人肯定就是大英雄。”
白夜飞笑道:“救了这些人,那外头的呢?时局如此,郢都之外,无辜遭劫的人更多吧?人是救不完的,更何况,救这些人有什么好处?”
洁芝眼神憧憬,喃喃道:“要是真有人这么做了,所有孩子都会崇拜他,所有漂亮女孩也会爱上他啊!”
“男人只要有钱,就能让九成的漂亮女孩爱上!能用钱轻松做到的事情,为什么要为了剩下那一成去玩命呢?”
白夜飞摇了摇手指,“要真有人阻止了朝廷的官方行动,那就是天下头号的反贼,会疯狂爱上他的…只有官府里的那些酷吏,一个个爱到恨不得分分秒秒把他煎皮拆骨。”
“啊,对喔!”洁芝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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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了一脸紧张,“那阿白…你可千万不能去干这种傻事,我们…整个乐坊的将来,都还要靠你的。”
“这个当然,你看我像是那么傻的样子吗?”
白夜飞心里暗暗点头,庆幸洁芝不是那种为了善念,忽略现实严苛的女孩子,要不然,自己肯定会对当前的痴迷羞愧不已。
马车将白夜飞与洁芝一路带入王府,大总管徐瀚早就等候,微笑对两人欠身抬手,指了指路,“白小先生,洁芝小姐,这边请。”
“麻烦大总管了。”白夜飞欠身还礼,挽着洁芝跟在后头。
徐瀚领着两人在王府中七拐八绕,来到一处僻静的宫室,笑着道:“王爷在书斋静候,两位稍等,我进去通……”
话音未落,房中传来“砰”的一声响,虽然经过厚重墙壁的削弱,依旧清晰可闻,接着还隐约传来各种杂声,似乎是有人在里头砸打东西,发泄怒气。
徐瀚神情尴尬,低声道:“两位见谅,今天发生了些事,王爷他…情绪不太好。”
白夜飞若无其事,微笑道:“这两天事情很多,王爷心情不好也正常。那我和洁芝就在这里等一会吧,王爷的事情重要,我们不急的。”
徐瀚点点头,在门上轻轻拍了几下,片刻之后,书斋的大门由内而外开启,一名侍卫朝三人点了点头,徐瀚了然,带着白夜飞与洁芝进门。
跨进门第一眼,白夜飞颇为惊诧,房间的异常辽阔,自己本以为这里就是北静王的宫殿,所谓书斋,仅是其中一角,但举目所见,都是书架与各色书籍,整座宫室赫然都是书斋,论面积,已经堪比前半生的某些大图书馆了。
书斋之内,七根数丈高的古木,构成大支柱,牢牢支撑起一个半球弧顶。
穹顶之上,吊着一枚需要数人合抱的透明宝石,被打磨成光滑的球形,宛如高悬的大日,绽放着柔和的白光,照亮下方宫室。
书斋之中,摆满高低起伏的书架、书柜,或以金银宝石打造,或以各色珍稀石料木材,每一件都是工匠倾尽心血雕琢出的艺术品,纵然白夜飞这般不识货的,一看也知道价值高昂。
进门不远处,摆着一桌一椅,不见北静王,只有仆从正在清扫地上的碎瓷片和散落的书,白夜飞才在思考王爷去了哪,就听见书斋最深处僻静一角,有声音传来。
“白小先生与洁芝小姐到了吗?”
颜龙沧澜的声音,隐隐带着倦意,“让白小先生过来吧。徐总管你先替孤招待一下洁芝小姐。”
让我一个人过去干啥……白夜飞一愣,徐瀚却朝洁芝点点头,抬手指路。
洁芝朝白夜飞眨了眨眼,白夜飞无奈,跟着迎出来的侍卫,往里行去。
绕过各式书架,侍卫指了指前头,无声退下,白夜飞独自往里,穿过最后一一排书柜,看见颜龙沧澜身着华服,垂头坐在书斋一角,面前摆着酒瓶。
白夜飞正要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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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行礼,颜龙沧澜似乎听见动静,也不抬头,摆了摆手,道:“不用拘礼,今日孤很想喝酒,当白小先生是朋友,喊你同来喝一杯。”
白夜飞惊讶问道:“王爷是找我来喝酒的?”
颜龙沧澜也不回话,白夜飞颇感奇怪,却又无法拒绝,只能走到小王爷身旁,坐在他面前的蒲团上,闻到对面身上传来的浓烈酒气。
白夜飞隐隐觉得,等一下恐怕要有大事发生,但人都到了,跑都没得跑,只能笑着看向对面,等待对方开口。
“孤的生辰庆典上,你的表现出色,若没有你那一击破坏邪阵,死的人只会更多。”颜龙沧澜依旧垂着头,赞许道:“那一夜论功,首功是你。”
白夜飞心中摇头,没有急着居功回话,那晚真正的大功臣,明明是那个秀逗魔神,一脚没踏出就转身回家,如果祂跑出来,什么都要完蛋了……
颜龙沧澜语气严肃,“不居功自傲,这很好。但该有的赏赐,孤不能亏欠,你想要什么,直说便是。”
若是寻常,白夜飞肯定笑纳功勋,大要好处,此刻却心中一凛,察觉到氛围不对,摇头道:“王爷过誉了。草民所做的都是本分,不敢要什么赏赐。”
“哈!”颜龙沧澜忽然笑了起来,“果然和那个人说的一样,你刻意与我们保持距离,不想被牵扯进来。”
白夜飞背后汗毛倒竖,颜龙沧澜如此直白说出,这是要发难的前兆,他强自镇定,摇头否认,“草民岂敢!”
颜龙沧澜又笑了一声,带着几分玩味,白夜飞心中正自忐忑发慌,不知他是什么意思,对面忽然抬起头来。
双方近距离打了个照面,白夜飞神色陡变,为着眼中所看见的面孔大吃一惊,这位自己不曾看清过的王爷,面目熟悉得很,赫然就是曾见过数次的少年乞丐,武沧澜。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白夜飞错愕难当,脱口问了一句,又陡然醒悟,惊声道:“假冒王爷可是大罪,你这样玩得太大了吧?这里是王府,就算你们在这边有人,也不能这么乱来吧?”
面上的笑意收敛,颜龙沧澜正色道:“玩耍确是很有趣,但现在已经是做正事的时候了,所以,我用真实身份来见你。”
方才以为自己明白了,白夜飞这时却发现自己全错了,脑中轰然一声,至此才真正醒悟,所谓的武沧澜,就是颜龙沧澜,是货真价实的郢都之主,北静王。
……原、原来如此……难怪搭档会奇怪,没听说郢都有丐帮大高手和这么强的势力……怪不得你们和郢都官府亲如一家,因为你们根本就是一家……
白夜飞脑中轰鸣。闪过无数念头,最后化成一声叹气,自己居然傻到现在才醒悟。
颜龙沧澜看白夜飞神色变幻,微笑道:“这些日子以来,我一路考察你的表现,你有勇有谋,最重要的……你还有运,很强势的运道,这可比有才更难得,现在我们手上无人可用,希望能重点栽培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