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朱云怡便带着郁且狂、钟钧、荀桕竹、竹沥姑姑、朱砂、蓝雪和紫苏等人前往梅花峪了。
因为青黛的嫌疑尚未洗清,故而自从离开南京皇宫后开始,钟钧和紫苏便再三坚持青黛不得近身照顾朱云怡,所以一路上青黛都未和朱云怡乘同一张船。当众人都要陪朱云怡前往梅花峪时,青黛却被留在了客栈里。
刚起床时,朱云怡便发现整个世界已变得银装素裹,显然昨晚下了很大的雪。虽说雪天路滑,但她还是决定今日就去梅花峪,以免耽误了回宫的时间。
等朱云怡吃完饭后,钟钧早已准备好了车马。于是朱云怡、竹沥姑姑、朱砂上了其中一辆马车,蓝雪和紫苏则乘坐另外的一辆马车,剩下的郁且狂、荀桕竹、钟钧及其手下们则每人各骑一匹马。
因为雪天路滑,所以马车前进的速度很慢,加之燕山离城里也有很大一段距离,故而直到深夜时分,众人来来到梅花峪。
梅花峪位于燕山山麓,坐落在一个不大的山谷里。据说当年魏国公徐达之子徐潜奉太祖之命来到此处后,便将整个山谷栽满梅花,又将其命名为“梅花峪”。
刚从马车上下来后,朱云怡便闻到了一阵浓郁的梅花清香。
郁且狂早已下马,等朱云怡下了马车后,他便指着眼前的山谷问道:“这便是魏国公后人所居的梅花峪了?”
“荀公公依照大哥大嫂给的地图找到此处,想来不会有错,眼前便是梅花峪了!”朱云怡答道。
月亮已被乌云遮住,整个山谷黑压压的,朱云怡也看不清山谷里面的情形,只闻到里面传来阵阵浓郁的梅花清香。
就在这时,一旁的竹沥姑姑突然叹道:“五公子出身大名鼎鼎的徐家,但一不爱行军打仗,二不喜入仕为官,一门心思只想着像陶渊明一样修篱种菊、隐居世外。当年他突然消失、音讯无踪,只留下一封信,说要去过与世无争的隐居生活。那时我和皇后娘娘还担心了许久,怕他一个富贵公子哥儿过不惯隐居山里的清贫日子,故而多番派人寻找,只可惜都是音讯渺茫。唉,过了这么多年,也不知五公子变成什么样子了!”
竹沥姑姑所说的“五公子”便是魏国公徐达的幼子徐潜,他上面还有四个哥哥,分别是长兄徐辉祖、二哥徐膺绪、三哥徐添福和四哥徐增寿,因竹沥姑姑年轻时是徐府的婢女,故而才称其为“五公子”。
朱云怡曾听人说起过这个舅舅的往事,想要即将见到舅舅,她的心中不禁也生出了诸多感慨。朱云怡的祖父乃大明开国第一功臣,因功勋卓著而得以位列大明开国“六王”之首。后被太祖封为魏国公,逝世后得以配享太庙,得到了太祖“令行禁止,不居功自傲,不贪图女色财宝,处理问题不偏不倚,没有过失,当世有此美德者只一徐达”的盛赞。其有四女,其中三女皆嫁皇子,例如长女便嫁与当时的燕王为妻。徐达逝世后,长子徐辉祖承袭爵位。后燕王起兵靖难,徐辉祖则站在了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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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的一方,与燕王成为政敌。靖难之役后,燕王称帝,年号永乐。因徐辉祖始终不肯承认燕王,故被囚于家中。当时已经称帝的朱棣本想杀了徐辉祖,以杀鸡儆猴,但看在他国舅及徐达长子的双重身份上才消了杀心。永乐五年,徐辉祖病逝于家中,因认为中山王不可无后,皇帝遂命徐辉祖长子徐钦承袭魏国公爵位。不曾想徐钦先是在永乐九年被皇帝以“骄纵”之名严加批评,永乐十九年更是被削去爵位、发配凤阳,故而现下已无人再承袭“魏国公”之爵。
想到母亲早逝、舅舅死因不明、表哥被削爵发配,诺大的魏国公府竟变得如此破落,朱云怡不由得生了许多感触。好在此刻徐潜就在眼前的梅花峪中,想到马上便能见到舅舅了,朱云怡的心情才稍微愉快了些。
为了显示对舅舅的尊重,朱云怡让钟钧把马和马车都留在谷外,所有人均徒步进谷。
钟钧先是留了几个锦衣卫看守马和马车,之后又命剩下的锦衣卫每人举起一个火把为朱云怡照路。
因为信不过其他人,同时为了不打扰舅舅休息,朱云怡只带了郁且狂、钟钧、朱砂和竹沥姑姑入谷,让剩下的人都留在谷外。
荀桕竹、蓝雪和紫苏都想随朱云怡入谷,但既然朱云怡心意已决,他们也不好强行跟着进谷,故而只好都留在谷外。
安排好一切后,朱云怡便带着郁且狂、钟钧、竹沥姑姑和朱砂进入了山谷。因为天色黑暗,他们只好每人都拿着一个火把照明。
郁且狂和钟钧怕谷中有危险,故而都握紧了手里的剑和刀。钟钧甚至早已和谷外的锦衣卫通好了话:倘若遇到危险,他立即大声呼救。听到他的呼救后,众锦衣卫须得立即赶来相救。
好在一路上并没有什么危险,众人只觉得梅香扑鼻,偶尔还能听到几声鸟儿的啼鸣,让人觉得仿佛进入身在仙境。
借着火把发出的光亮,朱云怡看了看四周的情况。这个山谷并不大,想来不用办个时辰便能走完。但这个不大的山谷里却栽满了各式各样的梅花,有殷红如血的朱梅,有疎瘦有韵的江梅,有香气悠远的官城梅,另外还有腊梅、红梅、胭脂梅、重叶梅、绿萼梅、鸳鸯梅等多个品种的梅花。此时白雪未消,各种品种的梅花或是藏在皑皑白雪之下,或是隐于茫茫夜色之中,香气格外氤氲。
朱云怡向来喜欢梅花的香味,此刻她周身皆被梅花所包围。置身于梅香氤氲的环境之中,朱云怡格外陶醉,她觉得这才是最自然的香气,即便是最名贵的香料也无法与之相媲美。
大概在梅林里走了一刻钟后,众人眼前突然多了几间瓦房。那几间瓦房坐落在梅林之间,前面有个院子,院子用篱笆围着,篱笆旁栽着几株官城梅。
那几间瓦房不大,看起来像是寻常农家的屋子,但相比寻常的农家小屋又多了丝雅韵。
正当朱云怡在细心观察眼前的小院时,郁且狂突然指了指其中的一间瓦房。
朱云怡朝郁且狂所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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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方向看去,只见那间瓦房里还微微亮着灯光。只是那灯光极为微弱,若不细心观察也不易发现。
朱云怡正准备开口说话时,瓦房里突然传出了一阵声音:“外面天寒地冻,还请客人来房中烤烤火吧,在下恭候已久。”
那是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声音虽然不大,但格外温柔,温柔又杂夹着一丝平和和淡然,听之便使人感觉仿佛有一阵和煦的春风迎面吹来,之后温柔地拂过脸颊,让人感觉说不出的舒服与惬意。
听了这句话后,朱云怡和郁且狂都觉得有些疑惑,适才房中那个男子说他恭候已久,可是他又是怎样知道自己一行今晚会来梅花峪呢?
带着满腔疑惑,众人开始往那间瓦房走去。来到院子里时,朱云怡注意到院里的道路和台阶上已长满了青苔,看起来格外幽静,而每间瓦房的窗户都用竹帘所盖,不由得让她想起了刘禹锡在《陋室铭》里写到的那句话:苔痕上阶绿,草色入帘青。
郁且狂和钟钧没有放下警惕,依旧紧紧地握着手里的剑和刀。
走过长满青苔的小道,又跨上苔痕遍布的台阶后,众人便来到那间瓦房前面。
郁且狂怕朱云怡有危险,急忙抢在了她的前面。正当他来到门边准备开门时,那扇门却自动打开了。
那门一开,屋子便飘出了一阵梅花香气。
众人往屋里看去,只见里面有一个火炉燃得正旺,想来适才所见到的光便是这个炉子的火所发出来的。火炉旁有两个人盘腿而坐,其中一人身穿白衣,另一人则穿着藕色的衣衫。因为光线太暗,始终没能看清两人的相貌。
于是郁且狂举起手里的火把照向房内,想借助更为明亮的火光来看两人的相貌。
那火把燃得极好,故而火光也极为明亮。在明亮的火光的照射下,众人终于看清了那两个人的相貌。
然而看清两人的相貌后,郁且狂、朱云怡、竹沥姑姑、钟钧和朱砂都吃了一惊。只见那身穿藕色衣衫之人是个女子,她长发披肩,只在头顶松松地挽了一个发髻,发髻上插着几朵红色的梅花,其余头发皆散落在背。女子面容姣好,容貌丝毫不逊于朱云怡。那个女子不是别人,正是几个月前曾在太湖之畔见到过的常芙蕖。当时她化名为徐盈盈,在徐宅和朱云怡有过多番较量。
只是此时的常芙蕖神色格外淡然宁静,仿佛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世外仙子,丝毫不似当日在徐宅时那般咄咄逼人和争强要胜。
另外那人则是个男子,他身穿白衣,神色也如常芙蕖一样淡然宁静。朱云怡、郁且狂和朱砂认识这个白衣男子,他们曾在太湖之滨与其有过一面之缘:那晚常芙蕖带着他们从净友庄的暗道逃走,之后便到了太湖之滨。来到太湖之滨后,一个如神仙般的白衣男子荡舟飘然而来,之后便与常芙蕖双双荡舟而去。
常芙蕖身边那个身穿白衣的男子不是别人,正是那晚在太湖之滨与她飘然而去的白衣男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