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祌道:“明凤做工艺品遇到难处,想去城里的玉器加工坊再学习学习。”
这件事沈落田也已发现了。
明凤虚掩的房门口,想来她已起床下楼了。
“先前她在加工坊帮工一个多月是领了工钱的,这会儿她再去,恐怕人家未必肯教她。”
孟祌自然而然的牵过她的手一块下楼,道:“那便花些钱,只当是学费了。”
做工艺品那是技术活儿,哪怕天赋再好也得学基本功,学好后做出好东西才能卖好价钱,花点学费也是情理中。
沈落田没说什么,下楼问过明凤后,他们决定进城一趟。
进城后,他们先将明凤送去玉器加工坊,约定申时末再来接她。
之后孟祌两口子去了程府。
他想当面向程大人求赠那幅画。
自知有些唐突,但耐不过他内心渴求,何况程家留着那幅画也没什么用,还徒留隐患,烧了又可惜。
沈落田哭笑不得的打趣了他半天,明明就是冲着那幅画来的,竟还说是顺路。
程大人倒是答应将画像交给他,但有个条件。
“本官想请你叔叔喝杯酒,届时我再将画像亲手交与他,孟祌兄弟觉得如何?”
孟祌有些为难。
他们去后院瞧那件宝贝以及进城索要画像的事都没有让姜振新知道。
就算告诉他,他也未必愿意赴程大人的约。
孟祌忽觉强求不来,只好道:“我叔卧床两年多,已许久不曾与生人接触,且容我回去问问他,若他愿意,我再来程大人跟前求赠画像。”
程大人微怔,突然改了主意:“不如这样,本官今日就将画像交予你,另附邀约信函,如何?”
孟祌道:“大人如此郑重倒让草民惶恐,您若肯赠与画像,我心下自然欢喜,但我叔那边,我却没有把握能说得动他,万一让大人失望……”
“无妨,不论你能否说动他,这幅画像都归你了,如此可安心了?”
先挥剑吓唬吓唬人,之后又说:来,看看这把武器如何?喜欢的话就送你。
沈落田得知后,笑着翻了个白眼。
“很明显啊,程家对咱们没有叔担心的那种恶意,程大人还很想见见叔,说不定他们还是老相识呢!”
“那就得看叔的意思了。”
孟祌将手中的画像放进马车里,正过身准备驾车离开程府侧门。
程搴兰近几月应该很忙,连姜家入新居他都没空到场,只让人送了礼物进村。
原以为这一趟见不到他,没想到他们刚从侧门的小路来到大路上正好见他骑马回来。
他总是这样,单枪匹马进出,看似形单影只又无牵无挂。
孟祌出声跟他打招呼,并将自己主动向程大人求赠画像一事跟他说了。
“未曾事先同你打招呼就冒昧上门开口,还望程少爷莫要见怪。”
“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我爹居然同意把画像交给你,这着实让我感到意外啊!”
程搴兰摆手说完,想到了什么,又道:“不过现在应该也不必担心什么了。”
孟祌也道:“原本也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情,没想到竟是大喜过望。”
见程搴兰似乎有急事,他们简短告别就要离开。
程搴兰踟蹰片刻,还是唤住了他们。
“大祌哥,你们想知道我爹为何愿意把画像交给你吗?”
沈落田直觉他方才那句话蕴含的意义不简单,此时更加确定。
孟祌直接问:“愿闻其详。”
程搴兰四下看了眼,低声道:“昀王殿下亲笔信,当今陛下驾崩,只是京城动乱,还未发国丧。”
京城动乱,萧十一必定自顾不暇。
距离他们离开京城已有几个月,消息传到清黎县也需时间,没想到他在这种时候还不忘跟程搴兰互通消息。
孟祌抿了抿唇,道:“愿昀王殿下保重,可惜咱们平民百姓也帮不上什么忙。”
程搴兰目不斜视的看着他,道:“我跟你说这件事没别的意思,纯粹就是想让你知道。”
为何觉得他有必要知道?
沈落田扬唇道:“新帝登基说不定会出什么利民政策能惠及东邺城,可惜东邺城是藩王自治封地。”
程搴兰看了她一眼,道:“原本昀王殿下胜券在握,可惜关键时刻,发现先皇手中的玉玺是假的。”
玉玺是假,即便先皇留有传位诏书,萧十一也未必能名正言顺。
尤其是不服萧十一和有心夺权之人,随便抓个把柄出来放大动乱都在所难免,何况玉玺。
孟祌眼帘微阖,道:“程少爷,多谢你告诉我这件事,假若昀王殿下顺利登基,歆贵妃成为太后,我手中存着这幅画像应该算不上什么违禁物品吧?”
虽说歆贵妃对他有所怀疑,但终究没有杀心。
当日他们离京,她搜行李多半也是因为害怕画像落到对手手中。
程搴兰却捶了他胸膛道:“大祌哥,你想什么呢?拿了画像就好好藏着,别忘了那画像是怎么拿到的。娘娘若得知你跟画中人有关系,即便不杀你也会追究画像丢失一事。”
孟祌颔首认同。
沈落田却眯了眯眼:“程少爷此话倒像是已经确认大祌哥跟画中人有关联?”
程搴兰反将一军:“你们若不确定,又为何索要画像?难道不是为了留作纪念?”
孟祌头疼不已,不想跟他绕弯子了。
“程少爷能否将画中人的身份告知于我?”
沈落田见程搴兰犹豫,笑道:“大祌哥,画中人穿戴华贵,有些饰物也不是随便可以买到,程少爷既有难言之隐,咱们就别勉强了,不妨将饰物临摹下来去打听打听。”
程搴兰大惊:“你们疯了还是活腻了?即便昀王殿下得势,底下也难免还有……”
他语塞的看着他们洗耳恭听的模样,愣了愣,一咬牙道:“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你们跟我来。”
孟祌驾车跟着他,来到了之前萧十一解毒时所住的宅邸。
宅子长期空着,只留了一个老管家和一两个侍女打理宅院。
程搴兰带他们到一处空旷的亭子里说话。
即便有人上前,在来人听到他们谈话前他们也能发现。
沈落田将他的谨慎看在眼里,跟孟祌对视时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一丝肯定。
果然,程搴兰喝下一杯润口茶后望着孟祌道:“画中人,是先太子。”
孟祌只觉得心跳急促,抿唇不语。
沈落田却问:“当今陛下刚驾崩还未发国丧,我们只当不知道。那么,程少爷所说的先太子,是他在位时册立却先他而去的太子,还是?”
程搴兰摇头:“当今陛下未曾定下储君,否则京城也不会发生动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