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搴兰眸色幽暗道：“娘娘，草民即便无法再为殿下分忧，也断不会反戈相向。”
“口说无凭，来人啊！”
歆贵妃招来护卫，又道：“将他们带回各自的居所看好了，在本宫查明之前不许他们乱走动。”
孟祌道：“贵妃娘娘，程少爷此番进京只是担心我夫妇二人在返程的路上出意外。”
沈落田也眉目冷凝的看着她。
歆贵妃道：“是与不是本宫问过才知道，都下去吧，稍后本宫会一个个传你们问话。”
程搴兰道：“娘娘，此事是草民一人执意为之，与他们夫妇二人无关。”
歆贵妃道：“你担心什么？本宫便是查出了什么，在处置之前总会给你们狡辩的机会，还要知会昀王。”
沈落田望着她，怎么都察觉不到半分恶意，却不知她为何要揪着程搴兰不放。
明明萧十一跟程搴兰的关系很好不是吗？
出门时，程搴兰要戴上面具，又想起方才这么一闹，周围已有些护卫和侍女看清了他的正脸，忽然觉得没必要再遮掩了。
孟祌察觉他的细微动作，道：“程少爷，还是戴上吧！”
王府人多口杂，方才陪侍的人虽多，但只是冰山一角。
程搴兰想了想，还是戴上了。
孟祌和沈落田回到自己的居所，屁股还没坐热，歆贵妃就派人来传孟祌。
沈落田迅速往他怀里塞了一小瓶药，低声道：“实在不行就服药装死，到时我再想办法救你。”
孟祌苦笑，但为了让她放心还是收好药瓶，道：“娘子别担心，等我回来。”
沈落田没说话，看着他的身影渐行渐远。
在侍女的带领下，孟祌来到一间类似书房的房间，一进门就发现两侧的墙面挂满了作画。
皆是人物画。
他只匆匆瞥了一眼，未曾定睛细看就上前行礼。
歆贵妃手握画笔在桌面的新画布上细细涂画，头也不抬的问道：“姜孟祌，前几日本宫曾问过你的家庭情况，今日，请你再如实的说一遍。”
孟祌道：“那日说的都是事实，不知娘娘还想知道什么？”
歆贵妃道：“听闻你是你亲叔叔养大的？”
“正是。”
“你叔叔几岁？”
“三十八。”
“叫什么名字？罢了，名字可以改，不重要。”
歆贵妃改口后又道：“你叔叔是几岁到你们孟家村的？”
她的提问有陷阱，稍有不慎就会说姜振新是十八岁左右到孟家村。
然而，孟祌此刻对任何想探知姜家细节的人都竖起防备。
“我叔婶都是孟家村的人，我自小就在孟家村长大。”
歆贵妃缄默不语，仍在作画。
片刻后，她小心翼翼的提起画轴，款款走到墙边挂起来，左侧还挂有别的画。
孟祌笔直的站在原地，目不斜视。
歆贵妃侧身望着他，道：“你过来。”
“是。”
孟祌无所畏惧的往她跟前走几步，面对着她，但并未抬头看她，或是明目张胆的打量屋内陈设。
歆贵妃似是轻笑了一声，重新戴上护甲指着新挂上的画，道：“你抬头看看，我画得如何？”
孟祌道：“草民对诗词作画一窍不通，不敢妄评。”
歆贵妃道：“本宫画的是同一幅画，你就说说两幅画像不像。”
孟祌依言抬眸。
那一瞬，他瞳孔缩放明显，又迅速平淡无波。
墙上的画分明画的都是一个人，而新挂上去的画与左侧的画相比只是面部刚被涂了一层薄碳变得黝黑了些，仿佛是恶作剧。
“画上之人，相貌堂堂，都是美男子。”
“哈哈哈哈……”
歆贵妃被他的话逗笑了，眼角却泛着异光。
“都是美男子？这么说，你看不出来本宫这两幅画画的是同一个人？”
孟祌面不改色道：“您刚挂上去的这副，更显硬汉，虽说衣着仍是光鲜，但下地干活一定很卖力，能吃苦耐劳。”
至于左边那幅，不用说，眉眼有几分像他小时候。
或者说，他小时候跟左侧画像上脸较白的那人有几分相似。
歆贵妃无疑是在试探他了，试探他认不认识画上之人。
但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她跟画上之人是什么关系？
他呢？他跟画像之人又是什么关系，会不会是……
歆贵妃仍笑盈盈的，在他身边围着他打量了一圈，道：“真不愧是庄稼汉，可画像之人已过世将近二十年，本宫如今随便几笔仍能画出他的模样，这样的人，你竟觉得他是庄稼汉？”
孟祌道：“草民无意冒犯娘娘，但民间话本里也不乏平民女子入宫为妃的，她们闲暇时也会作亲人画像寥表念想。”
歆贵妃默了默，点头道：“你说的倒也是，那你就不想知道画像上的人是谁、本宫跟他又是什么关系？”
“草民不想知道。”
“为何？”
“民间话本里说，知道的越多死得越快。”
歆贵妃皱眉：“又是话本，你倒是会打哈哈。”
孟祌神色淡淡道：“娘娘发问，草民如实回答罢了。”
歆贵妃又道：“你再看仔细看看，这两幅画哪里像，哪里不像，眉毛、眼睛鼻子嘴巴轮廓……一寸寸的看。”
孟祌喉咙滑动，重新抬眸一点点的细看，但又克制自己，时刻提防歆贵妃看出一丝他识得画中人的迹象。
“五官轮廓都很像，方才是草民眼拙，只凭肤色看人。”
歆贵妃满意的笑了，又朝他靠近一步，艳丽又尖锐弯曲的护甲抚上他的脸，声音温软柔腻。
“你说，你的脸若是变得再白一些，跟画中人比又如何？”
孟祌猛退一步：“娘娘所画之人应不是寻常人，草民身份卑微，岂敢与他相提并论。”
“唉，方才还觉得你挺有趣，现在却这么没劲。”
歆贵妃收敛了笑意，又朝他走一步，道：“别以为你这么说我就信了你，不过，你也不必紧张，本宫此举并非是为了为难于你，而是……”
孟祌后退一步，狐疑的看着她。
歆贵妃也望着他，看着看着，目光竟渐渐涣散。
“娘娘？”
“而是为了……”
歆贵妃又靠近两步，几乎贴上他的胸膛了。
孟祌惊得撑大眼睛，一时忘了反应。
“你抱一下我，好不好？”
柔软透着委屈的声音落下，他猛地一个激灵，后退两大步，却撞到书案边退无可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