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边人来人往,瞧见孟秋玉哭得像泪人,再看孟祌的目光便不觉透着指责。
孟祌见她哭得伤心,想起老村长对姜家的帮助,心里不忍。
但想到王家的所作所为,他还是温声直言:“秋玉姑娘,此事,本就不该由你来收场。”
孟秋玉撑大眼睛,不可思议道:“大祌哥,这是爷爷的分内事,他身子不适,事情又刻不容缓,我不收场,难道你让爷爷拖着病体奔走吗?”
不待孟祌开口,她哭道:“大祌哥,你真的变了,自打你成婚后,你已变得不是你。”
孟秋玉哭着哭着,身子一晃便倒下晕了过去。
“秋玉姑娘!”
孟祌心下一急就将她抱上马车。
想送她去医馆,但想到沈落田就能医治,而方才张氏已经急匆匆走人,生怕她去沈府二人撞上,于是急忙拉着马车前往沈府。
沈府
沈落田这会儿刚同程夫人和沈夫人来到沈香葵的起居室。
见了这位沈小姐,她有些惊讶。
相比于沈夫人的肥硕,沈香葵瘦得有些病态。
眼下因月事困扰,她脸色更是苍白,没精打采有气无力的。
见程夫人进来,她起身行礼时腰都挺不直。
程夫人虚虚抬手让她免礼。
繁文缛节后,程夫人道:“沈小姐看起来身子很虚弱,沈大夫可否先为她诊断一二?”
沈夫人见程夫人始终客客气气的,也开口道:“那就有劳沈大夫了,我们都姓沈,说不准祖上还是亲戚呢啊哈哈哈……”
沈落田不理睬她,清冷道:“既然程夫人发话,民妇且先瞧上一瞧。”
边说边在沈香葵身侧落座,手指把上她的手腕。
沈夫人努了努嘴,只觉这娇小的女子架子好大。
片刻,沈落田收回手。
沈夫人问道:“如何?”
沈落田仍不理她,问沈香葵道:“沈小姐用药多久了?”
沈香葵道:“已有大半月。”
程夫人惊讶道:“竟比我还久?”
沈落田猜测:“我想,沈小姐应是拿到药方后就立马煎服了。”
而程夫人的药丸需要更长的时间制作,头一回制作时还因为种种原因耽搁了许久。
她接着问:“可否将药渣送来我瞧上一眼?”
沈香葵虚弱道:“没有药渣。”
“怎会没有?”
沈落田语气惊讶又质疑,连程夫人都觉得蹊跷。
沈夫人尴尬的瞄了眼程夫人才道:“小女同程夫人一般喝不下苦药,所服的药也一样是托医馆制成带药丸才服用。”
程大人刚携家眷来上任,她们居然将这么细节的事都打听得一清二楚?
程夫人脸色微微变了些。
沈落田道:“药丸可还有剩余?请呈上来我瞧瞧。”
沈香葵差侍女迅速将药丸盒取来,里头只剩下两颗药丸。
沈落田把药盒凑近鼻子闻了闻,同时追问道:“如此说,你们拿到程府管家手中的药方后直接送往医馆让他们照着药方配制?”
沈香葵如实道:“此事皆由我舅母一手操办,她曾说医馆的确是严格照着药方配制的,绝不敢随意调整。”
就在这时,张氏急匆匆回来了,却在门外徘徊不进来。
沈落田心里有数了,失笑道:“医馆的大夫难道未曾提出质疑?”
沈香葵摇头:“并未听舅母提起,沈大夫若还有疑义,我们可请医馆的人来问话。”
她并未提及也不表示医馆没有质疑。
“那倒不必。”
沈落田轻笑一声,起身对程夫人行了一礼。
“回夫人,沈小姐的血崩之症极有可能是服用过量益母草所致,此为主因。另外,据我诊断,沈小姐所服之药与我先前开给夫人的药方并不完全相同。”
此言一出,沈夫人和沈香葵皆面露惊讶。
沈落田接着道:“眼下事情已明朗,即便沈小姐用的药方是我开的那份,事情也与我无关,我给夫人的药亦无问题。”
程夫人点头道:“我也想起来了,沈大夫确实曾叮嘱过此药方仅为煎服,并非制作药丸的方子,只是当时管家已带着药方离开。”
她事后也不曾过问药方去向,只等着沈落田的药丸。
却没想到,管家竟带着药方回去,几经辗转到了沈家。
这可真是阴差阳错。
“正是如此,多谢夫人。”
沈落田庆幸遇上她,又道:“因制作药丸时每味药流失程度不同,配比也与煎服有所不同。加上个别药材制作药丸不利于保存等,药方还会有些微变化。沈小姐所服之药方配比已被改变,药效自然无法预料。”
即便她真的给沈香葵诊脉开了那副药方,沈香葵却没有遵照医嘱煎服,出了意外责任也不在她。
最重要的是,她开的方子里并无益母草!
至于沈香葵所服药丸中为何多了益母草,那是她们的事。
沈夫人坐在沈香葵身边,咬牙道:“都怪你那个成事不足的舅母,七拐八拐拿来药方非但治不好还雪上加霜。”
沈落田不以为然道:“沈夫人此言差矣,即便不是大夫也该知道,一副药方不可能一吃到底。沈小姐服药了这么久,早该重新诊断重开药方,何须拖到月事延迟又损伤身子?”
“是这个理。”
程夫人点头赞同。
沈落田头一回给她送药丸时,药方就放在盒子的暗格里。
这次开了新药方准备做药丸也是复诊过,两次开方子皆事先诊过脉。
两副药方并非一模一样,否则前一个周期的药岂非吃了却毫无效用?
两人一番话让沈香葵无言以对。
而门外的张氏更是找不到任何话进来回击了。
方才回来的路上,她想了很多种说辞要把沈落田的药方说成草菅人命的慢性毒方。
眼下沈落田这么一说,即便药方有问题也成了理所当然。
没问题才是怪事。
张氏心下发慌,脚下打滑险些摔倒。
沈落田瞥见她的身影,又见沈夫人神色不满,语含笑意道:“门外那位嬷嬷,可否麻烦帮我上一碗凉的白开水?”
张氏咬牙切齿的走进来看着沈夫人,一脸不情愿。
“面前就有好茶,何必挑三拣四不识抬举?”
沈落田对她的恶劣态度并不意外,即便她此时戴着帷帽,两人对彼此的身份和所做所为已是心照不宣。
张氏没有拆穿她,大概是不希望她和沈家相认吧?
沈夫人斥道:“她舅母,这名大夫可是程夫人专程给香葵请来的,是贵客,她想喝白水,让你端一碗折辱你了不成?”
“我这就去。”
张氏转身时瞪了眼那名戴白色帷帽的女子。
若是寻常人,她定然二话不说就去端来。
偏偏此人是沈落田,一个素来只配被她差遣的人此刻却敢开口让她端茶倒水。
她沈落田算哪个角落里的哪根葱!
居然还故弄玄虚的戴帷帽?
若非孟秋玉再三提醒不可揭穿,她早就在进门时曝光沈落田只是大字不识一个的乡野村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