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大夫见她踟蹰不免质疑她方才所言是真是假。
孟花玲更加不满了,只觉她是在添乱。
“牛大夫,大祌媳妇还在练字儿,尚未熟练,不如让大祌来写,我来给相公翻身?”
沈落田毕竟是孟祌的媳妇,总该避嫌的好。
但沈落田身为医生,“医生眼里只有病人,不分男女”这句话是深入骨髓的。
前世她全科钻研,有次险些连男科都看。
所以她自打进了房间后,眼神毫不避讳。
而此次也是她头一回见到姜振新本人。
虽说孟花玲特意给他打理过,但两年没有出过房门,加之病体缠身,他面容之苍白憔悴,便是刮胡子也不过是欲盖弥彰。
姜振新也是第一次见她,察觉她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他反倒比她更局促,只是碍于身旁人太多,也顾不上说话。
“牛大夫,我可以的,便是没有写下来,只要您说,我一定记得住。待会儿您开药我便从头到尾给您复述一遍。”
沈落田生怕孟花玲把她赶出去,连忙解释。
但不会写字这件事还是让她觉得自打嘴巴了。
哪有大夫不会写字儿的?
牛大夫看穿她的担忧,答应过的事也不好反悔。
一番检查下来,牛大夫所言与她预料的相差不大。
“若想腰骨痊愈,非动刀子不可。可眼下我实在没有更多时间逗留,姜兄弟的情况也须得做好万全准备方可开刀子。”
牛大夫叹了口气,接着道:“不过,有件事牛某须据实以告。在身上动刀子去处理体内已病变的骨肉乃古医书记载的法子,但几乎没有病人愿意接受此法,牛某平生未见有实施病例,效果也尚未可知。”
所说的完万全准备,是说姜振新背部肌肉损伤又松弛,须辅以特殊手法做按摩,如此才不至于影响术后康复。
至于他的眼睛,沈落田原本担心他因为常年待在昏暗的房间里会影响视力。
牛大夫检查后并未发现有此隐患,颈椎也无太大异常。
但是双腿,牛大夫颇为担忧。
“若能动刀子,免不了又得卧床一段时日,届时你们可提前把轮椅准备好。”
孟花玲眼前一黑,身子晃了晃,只把这句话当成判定他下半生残疾了。
在身上开刀子已是生死一线,换来的却是这样的结果。
“既是如此,这病不治也罢!”
姜振新沙哑的说完,认命的闭上眼睛。
这是沈落田第一次听他开口,声色之绝望比面上的颓废更甚。
孟祌也有些不镇定:“不可以!叔一定能站起来,一定能的,你可千万不能放弃!”
沈落田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有时家属越激动,病人反而更觉得拖累了他们。
牛大夫也赶忙解释道:“姜兄弟,你切莫灰心丧气,牛某的意思也并非断言你不能行走,只是提醒你们有此隐患并提早预防,倘若平日里家里人能帮着做些推拿辅助,情况应当会好很多。”
沈落田道:“叔和婶子放心,此事我心里有底儿,回头我便给惜惜做一套推拿手法,婶子照着给叔做即可。”
孟花玲看了看她和牛大夫。
沈落田磨牙:“婶子若还是不放心,我可当着牛大夫的面做示范,他看过后觉得没问题你再学。”
孟花玲闻言,可算松了口。
“既如此,往后我便每日给他做一次推拿。可开刀子的事儿……”
牛大夫也颇感为难。
他进宫当御医的事不能随意耽搁,进去后更不是随随便便能出来的。
姜家人也几乎不可能把姜振新带到京城让他治疗。
沉默中,沈落田沉着自信道:“这刀子,我来开!”
“你?”
孟花玲质疑的眼神已暴露无遗了,收敛后取而代之的是愁云惨雾。
牛大夫却道:“我相信她。”
但是说完后又忍不住追问:“你是真的会写字儿吧?”
孟祌给她作证:“我娘子认字儿的,只是笔迹太丑才不好意思写罢了。”
沈落田暗戳戳的瞪他一眼。
太丑!
用得着踩那么狠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