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月抬头看见不远处三人骑着马匹,她先是一喜,迅速站直身子,欲要上前,而后又想起房明烬刚拒绝了她的示爱,硬生生停住脚步,蹙着眉转过身。
房明烬眼底一闪笑意,自是将沧月的小举动收入眼里。
房明漾扭头问:“去打个招呼吗?”
房明烬摇头,“走吧。”语落,架马离开。
沧月自然听到了这动静,气急,房明烬真是太讨厌了!
房明漾尴尬的笑了笑,“那个,沧姑娘,你要去哪儿啊?”他指着掠连道,“顺道的话,和咱们一路罢?”
沧月一口拒绝,“你们走吧,我去别处。”
房明漾点了点头,想了想,从束妖袋里掏出一件防身的武器,跳下马匹,“你一个姑娘家,出门在外得有一些防身的啊。”
“谢谢。”沧月接过武器,看向已经走远了的房明烬和掠连,“你快走罢,他们走远了。”
“咦!他们怎么都不等我!”房明漾一回头,连掠连都没影儿了,无奈失笑,道:“我先走了啊,有什么事,便来京城找我们。”
沧月点头。
目送房明漾离开后,沧月感叹,这房明漾这般贴心,难怪掠连喜欢的人是他,那人,恐怕气死人不偿命罢!
沧月将房明漾送给她的武器别在腰间,抄近路去下一座神君府邸。
这近道杂草丛生,换作平常人恐怕都不敢进去,都不知道里边儿可能有甚危险的东西。
时间渐渐过去,夜晚繁星点点,沧月好不容易穿过茂密的荆棘密布的小道,肚子有些饿,她抬头四处张望,踮脚一跃,站在高处看看四周有没有什么可以吃的。
沧月抓了一只野鸡,拔毛洗净,放在木炭上烤,在山上都是她姐姐和沧齐给她做吃的,现下自力更生,也不知这厨艺如何。
沧月抬手托腮,静静地盯着火堆,浅褐色的瞳孔映着火焰,发了半响神,慢吞吞检查烧鸡,好在味道还不错。
吃完一整只烧鸡后,沧月仍旧觉得饿,于是,视线缓缓落在三枚蛋上,咽了咽口水,拿起一枚蛋放土堆里。
紧接着,她动作一顿,视线落在她身侧的左边那枚蛋上,蛋上有裂缝,她微挑眉头,低头去看。
一条小蛇破壳,嫩白的蛇头怯生生的望着沧月。
“是蛇啊。”沧月有些失望,有些郁闷,轻敲小白蛇的蛇头,“不是,你怎么跑去鸟窝里?”比起蛇,她更喜欢漂亮的鸟儿。
苏灵沧坐在一旁,沉默片刻,忍不住说:“喜欢鸟儿,还吃鸟蛋。”她看向这条小白蛇,那便是挽月罢。
“嘶嘶……”
沧月叹了口气,当着小白蛇的面烤它兄弟姐妹,怪不人道的,她从土坑里挖出蛋,一手捞起小白蛇和另一枚蛋,不难看出,这小白蛇挺有灵性的,稍加修炼,定能成妖,继而再修炼成仙。
沧月将它放回鸟窝里,“放你一命罢。”她轻敲小白蛇的脑袋,“还好你运气好,我吃得也差不多饱,哈哈。”
小白蛇的望着这笑起来好好看的妖,她身上的气味它很喜欢,它跐溜一下又滑到沧月手里。
沧月有些惊讶,恍然,可能是有雏鸟情结,破壳的见到的是她,也难怪。
但她可不想带上那么一条小蛇,还是那句话,人间凶险,它还是安安分分的待在这儿罢。
她叹了一口气,“要不是幻山远,我直接把你送去与沧齐作伴。”她看这小蛇通体莹白,生得漂亮,笑了笑,“真是可惜了。”
苏灵沧仰着头看沧月,沧月挂在树上这么久还不下来,是作甚?
紧接着,沧月脸色剧变,脸上的血色迅速褪去,将小白蛇放回鸟巢里,捂着腹部,稍不注意,从树上跌路下来。
病情忽然发作,且没有任何征兆。
苏灵沧瞳孔骤缩,这样是不行,沧月现下的情况与凡人别无二致,若从那么高的树上摔下,定会受重伤,或是失去性命!
苏灵沧踮脚一跃,欲要接住沧月。
她的身体穿过沧月的身子,眼见沧月要摔在地上,苏灵沧却无能为力,那种滋味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随即,白色蛇尾缠住沧月的腰身。
苏灵沧舒了口气的同时,大脑陷入空白,挽月不是刚破壳吗?怎么会这么快化为大蛇护住沧月?
“哇啊啊!蛇吃人啦!蛇吃人啊!”
两个模样不过十五的男孩惊恐的看见大蛇缠住人,吓连滚带爬的离开。
苏灵沧蹲在沧月身前,眼底含着担忧,“还好吗?”
沧月微微睁眼,缓缓抬眸,瞳孔微颤,虚弱道:“你是谁?”
苏灵沧未料沧月能听见她说话,她注视她片刻,缓声道:“我是你的转世。”
沧月一脸茫然,虚弱道:“转世?”
“房明烬送我入了轮回,看见了我的前世。”苏灵沧道,“我找不到回去的办法了。”
“我,为何看不见你。”沧月问,“你跟着我很久了。”
苏灵沧点头,“是的。”她不知道若改变现下的状况,她回去后会有改变没有,但她还是说出了,“沧月,你莫将房明烬炼制成尸。”
沧月眸光微微凝滞,有些不解。
“如果条件允许,麻烦你回去给沧齐说一声,你对他说的那话是遗愿,与你来世无关。”
苏灵沧那一脸严肃的样子映进沧月的眸里,让她微微失神,最终闭了眼。
苏灵沧心是攥着的,也不知沧月有没有把她的话听进去。
而后,苏灵沧眸光微微凝滞,若是真的起了作用,她没将房明烬炼制成尸。
她陷入沉思,那毓河,还在吗?
小白蛇通了灵性,能看见邪物,苏灵沧此时的存在如同魂魄,它那对蛇眼望向苏灵沧,染上疑惑,又有些不解,视线在沧月和苏灵沧之间来回穿梭。
苏灵沧朝它伸手。
挽月迟疑片刻,用蛇尾试探性地触碰她,毫不意外的落空了。
苏灵沧心情有些复杂,按理来说,沧月不会这么没命的,她起身往四周一看,却没有一丝人影。
谁能救她?
苏灵沧只好沉默着蹲在沧月身旁。
紧挽月的蛇头缓慢移到沧月侧颈,朝她脖子张嘴一咬。
不得不说,这场景,怪瘆人的。
若不是她知道这是挽月,又见过毓河咬脖子救人,恐怕会想多了。
淡白莹光从她俩身上散发,苏灵沧恍然,原来挽月是靠结契来救沧月,这么说,是挽月救了她一命。
既然如此,照流月的说法,沧月为何要抛下挽月?
不过,沧月运气可不是一般好啊,随便掏个鸟窝,就收服了一只妖兽。
沧月醒来后,反应过来小白蛇莫名其妙成了她妖兽,脸色沉了下去。
苏灵沧想起,妖兽与主人的寿命是共享。
沧月忍不住敲它脑门,“你再有天赋,也不能这么来啊,我没几年的时间,你跟我结契,这不是自毁前途吗?”语落,她想要自个儿把契约给解了。
结果因为她没有妖力,解不开。
她脸再次沉下去,扭头看这缩成一团的白蛇,眼底泛起懊恼,无奈叹气,“你可真是啊。”
“我可以保护你。”小白蛇忽然开口了,由于还未分化,嗓音听起来辩不出性别,“主人。”
“莫唤我主人。”沧月没好气,继而眸光微微凝滞,想起昨夜昏迷前,那与她长得一摸一样的人对她说了三句奇怪的的话。
她的转世?
她将房明烬炼制成尸?
要她回去给沧齐说清楚双修的事。
她抬手托腮若盯着远方,有所思的敲着脸颊,炼尸是什么意思?莫非真的是她的转世?
若是如此,是不是也说明,她确实活不长了?
她是妖,存活的时间至少百来年。
那她是她第几世的转世?
“主人,你在想什么?”小白蛇又唤,“你还未给我取名字呢。”
小白蛇的嗓音使她回过神,她烦闷的叹了口气,“不取。”
小白蛇也不气馁,“哦,没关系,我自己想罢。”
这么随意?沧月哭笑不得的看这有雏鸟情结格外依恋她的小白蛇,这架势好像是黏定她了,她想了想,道:“你知道我是妖吗?”
她望着小白蛇纯净定目光,定了定神,道:“可听说过大妖吃小妖吗?”她低头,露出一抹坏笑,“我故意装作人类,就是为了吸引你这样的小妖哦。”
小白蛇除了吐舌以外,没有什么反应。
“行吧,别跟着我。”沧月道,“我放你自由,想在哪儿都可以,如何?”
“不要。”小白蛇竖直身子,雄赳赳道,“我要保护主人。”
苏灵沧见状,忍不住笑出声,难怪流月要化作雌蛇,仅仅一晚上,便这么黏沧月,还口口声声说要保护她,也难怪流月那么想,毕竟在妖界,同性妖物双修,也不足为奇。
沧月让它留下可是为她好,若它非得跟她离开,她也没办法,她起身时,头有些眩晕,恍惚间,又见到那人。
她定了定心神,想起小白蛇乃灵蛇,应当能看见那些邪物,问:“小白蛇,你有没有看见我身边跟着一个与我一摸一样的人?”
小白蛇点了点头,“你身边。”
“你能否与她交谈?”
小白蛇摇头,“看得见,说不上话。”
“问问她,将房明烬炼制成尸,是何意?”沧月话一出口,迟疑道,“你问她,房明烬在她那世可还好?”
苏灵沧闻言,想到房明烬得知自己是尸不愿醒来,分裂出的魂三番五次为她受伤,情况实在称不上好,她朝挽月缓缓摇头。
“我姐姐沧施如何了?”沧月又问。
苏灵沧指着上天。
挽月照做,蛇尾指着上天,沧月微微眯着眼睛,笑了笑,“莫不是成了神仙?”
苏灵沧点了点头。
沧月闻言,站起身,“既然如此,那我不去寻姐姐了罢。”反正多年后,她姐姐也成了仙,倒不如把小白蛇带回幻山,好好度过此生。
想想,她转世好像对她对沧齐所说的话很有意见,便依她吩咐罢。
苏灵沧点了点头。
沧月这么快回幻山,沧齐高兴得手舞足蹈,却见她手腕上缠着一条小蛇,当即黑了脸,“阿沧为何要寻别的小蛇。”
“给你找了个小朋友。”沧月回到她原来的住处,往床上一躺。
“你找到沧施了吗?”沧齐问。
“没有。”沧月摇头,偏过头看向正在准备吃的的沧齐,“小黑蛇,我看见了我的转世。”
沧齐动作一顿,迅速蹲在她跟前,要哭不哭的望着她。
沧月当即明白他眼里的意思,有些无奈,轻敲他额头,“它也能看见。”
沧齐看向挽月。
挽月胆怯的点头,“她一直跟着主人。”
沧齐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待沧月休息后,沧齐叫挽月去外面谈话。
“我怀疑那是邪祟,想夺了阿沧的身子取而代之。”沧齐道,“她现在吗?”
挽月看向倚靠在门栏的苏灵沧,点了点头,“她不像坏人。”同样的,她给她的感觉也很亲近,是同沧月的感觉。
“荒谬!哪来的转世!那分明是邪祟!定是阿沧的身子太虚弱,所以才会这样。”沧齐眼底闪过杀意,沉声道,“她在哪儿?”
“她在门口站着看我们。”挽月话语一落。
沧齐蓄力,施法击向那扇门。
苏灵沧没避开,毕竟打不着她。
“你打不到她,她不是邪祟。”挽月如实道,“我觉得,她应该是主人的转世。”
沧齐反问:“你怎么判断?”
“直觉。”挽月道。
苏灵沧莞尔一笑,走到挽月身边,抬手揉揉她的蛇头,虽然碰不到她,但挽月很配合的低着头,装作被她抚摸的样子。
“我不信。”沧齐一掌击向挽月身侧。
苏灵沧本没有放在心上,哪知地面忽然一震,她猛地往后一退,这绝不是沧齐的原因!
挽月眼底染上慌乱,“主人,你怎么了?”
苏灵沧朝她道:“挽月,有人在唤我。”语落,她便被一阵漩涡卷进去。
“她叫我挽月。”挽月看向沧齐,喃喃:“这便是她为我取的名字吗?”
沧齐冷笑:“你竟叫邪祟为主人。”
“我有感觉,她也是主人。”挽月道,“她未伤过主人,也想救主人,你把她伤走了,主人会生气。”她看了他一眼,便走了。
挽月最后一记眼神彷佛在对他说:“你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