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灵沧不知该做甚反应,目光呆滞地与她对视。
最终是沧月受不住病痛的折磨,两眼一黑昏了过去。
嘎吱——
门被推开,是前去捉妖的房明烬。
房明烬手中攥着一只瑟瑟发抖的小猴子,发出可怜的呜咽声,可怜兮兮的望着他们。
掠连朝前走几步,准备抬手扇猴,这猴子好生邪淫,祸害附近几家姑娘,实在可恶!
房明漾抓住她的手,掠连不解地看向他。
“我来,不许碰这淫猴。”房明漾扭扭几下脖子,朝淫猴露出一齿白牙,几拳下去,猴妖发出惨叫声。
掠连眼底闪过笑意,余光一瞥,却见房明烬在注视她,她脸上的笑容一滞,站直身子尴尬的笑了一下。
房明烬若无其事收回视线,走到沧月跟前坐下,伸手为沧月把脉。漆黑疏离的眸子渐渐浮起一道疑虑,
这姑娘身子极虚,恐怕没多少时间了。
但好像又不是如此。
她体内彷佛有奇怪的力量在与其抗衡,两道力量拉扯,方才导致她这么虚弱。
本就虚弱的身子受他这一击,命悬一线,实在难说她今晚能不能坚持下来。
“明烬哥,她的情况怎么样了?”掠连在一旁,自责道,“我本想为她疗伤,但没想到会让她伤得更重。”
房明烬收回手,从腰间收妖袋里掏出丹药,递到沧月唇边,喂她吃下,“不干你的事,她身子本就极虚,受了我这一击,能不能活得下来,得看今晚的造化了。”
掠连问:“为何我为她疗伤,她看起来反倒更难受了?”
“可能所修的功法,与我们互斥罢。”房明烬道,“世上功法各有不同,没什么可奇怪的。”
房明漾道:“行,那我们守她一夜罢。”
翌日,沧月虽然撑了过来,但仍旧是昏迷着,他们三人不可能扔下沧月,但也舒了一口气,好在人还活着。
房明漾打了个哈欠,拍拍身子,一手搂过掠连的肩膀,“哥,她要怎么办?”
“带回去疗伤罢。”房明烬淡然道,视线落在沧月眉间一颗小黑痣上。
掠连点头,看了看外面的天色,“行,那今夜我陪她一同休息罢。”他们封住淫猴的妖丹,交给当地村民做决定,打算再留一日。
房明漾道:“我陪你一起守着她。”
“瞎胡闹,回去休息。”掠连轰房明漾,“不许熬夜。”
“哥,你看看连儿,她好凶。”房明漾告嘴。
“嗯。”房明烬望向他们,敛去眼底神色,不冷不热的应一声后,起身去隔壁屋休息。
“明烬哥性子好冷淡。”掠连斜睨房明漾一眼,“你要是有明烬哥一半安静可就好了。”
房明漾故作受伤,“连儿,你这么说,我好难过。”
掠连给他浮夸的动作逗笑,眉梢染上笑意,轻弹他额头,“嘴贫。”
苏毓河是房明烬的衍生魂,他们在某些方面是相通的,苏灵沧也懂房明烬些许情绪上的变化。
苏灵沧心有些窒息,走到房明烬屋门,穿过这扇门,便见房明烬站在窗前,仰着头望着月亮。
她走到房明烬身旁,如她所想,房明烬清冷的眸子里夹杂着黯然,微抿起的唇角在述说他此时的心情。
苏灵沧心情有些复杂,看来她一见掠连便急得慌,也不是没有道理,可能是上辈子留下的阴影罢。
房明烬暗恋掠连,苏灵沧并不吃惊,反倒生出“果然如此”的感叹。
房明烬身为房氏除妖师一代的长子,自幼万众瞩目的同时深负为民除恶妖,维持人间秩序的重任。
相比较之下,房明漾活得自由多了。
苏灵沧走到他身侧,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轻叹了一口气。
待沧月醒来时,已是三日后。
沧月神色恍惚的坐直身子,看周遭事物,不是那家客栈,紧接着她的心咯噔一下,指尖深陷被褥里,抿紧唇角。
她记得她昏迷前,看见一个与她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
沧月敢肯定,那不是她快死了灵魂出窍杵在那儿盯着自己的魂魄。
那人虽与她一摸一样,穿戴打扮却又极为不像,她警惕的一扫周围,莫不是哪个修炼成精的邪祟,就盼着她死了,将她躯体取而代之?
夺舍这一回事,不仅会出现在人类身上,而且还会出现在妖的身上。
可那人,看起来却不太像坏人。
光是杵在那儿,一袭白衣纱裙,气质清冷疏离,宛若一轮清月,哪像是邪祟?
她有些迟疑,早在她与姐姐修炼时,她便觉得有些古怪,感觉有东西在跟着她。
“你是谁?”沧月出声。
苏灵沧回道:“我是苏灵沧。”
当然,沧月听不见她的回答,苏灵沧叹了口气,也明白,得沧月快没命了,才会看见她。
“你醒啦?”房明漾推门进来,拍着胸口惊喜道,“我哥不小心击了你一掌,害得你差点命都没了。”他走上前,清澈明亮的眼睛打量着沧月,“你还有哪儿不舒服吗?”
“我……咳咳!”许是刚醒,嗓子干涩,沧月一咳嗽,全身开始扯着疼,她唇色开始褪去,冷汗直流,腹部的疼痛感袭来,她蜷缩着身子打着颤。
房明漾一副傻眼了的神情,无措的站在一旁,过了半响,才想到大喊一声:“哥!”
房明烬闻声赶来,“她怎么了?”
“我什么都没干啊。”房明漾道,“我问她还有哪儿不舒服,结果她一开口,就成这样了。”他踌躇不安道,“她是不是想说,她全身都不舒服啊。”
房明烬:“……嗯。”他坐在床边,去为她把脉。
房明漾眼尖的瞥见房明烬食指划了一道伤口,关心道:“哥,你怎么了?”
“练剑,不小心划到。”房明烬语落,手指便被人攥住,下一刻,食指入了温润的腔内。
掠连刚回来,便见这一副画面,目瞪口呆的将房明漾拉到自己身边。
掠连:“这是怎么回事?”
房明漾还处在震惊中,有些迟疑:“你说,她疼,不应该咬人吗?怎么还含我哥的手啊。”他仰头感叹,“没想到第一个近身接近我哥的女孩儿,是这样啊。”
“你!”掠连抬手拍他后脑,“你连明烬哥都敢乱想,活得不耐烦了罢!”
房明漾这才反应过来,小心的瞥他哥一眼。
房明烬略显尴尬,慌乱的抽出手。
但很快,他们发现一个问题,这姑娘又开始疼了。
房明漾迟疑道:“哥,不然你,委屈一下,给她啃一下罢?”
房明烬淡淡扫了房明漾一眼,看得房明漾浑身一哆嗦。
房明烬起身走到桌边,从食指挤出一滴血,滴入杯中,倒上茶水,再次回到床边,朝掠连吩咐道:“把她扶起来。”
掠连扶起沧月,房明烬捏紧她下颚,喂她喝下这杯血水。
果然,如他所料,是血的原因。
沧月微微睁眼,抬眸看向站在床边的男人,视线与他相撞,心底油然生出奇怪的感觉,暖暖的,有些不好意思,又很感激的情绪,还有别的感觉,从未有过的感觉,她说不清那是什么。
后来仔细想想,那便是一见倾心罢。
“谢谢。”沧月虚弱道。
房明烬:“嗯。”
.
因房明烬的血的原因,沧月的身子竟然恢复了不少,他们照顾她一周,见她身子没有大事,便准备分开走。
他们本打算让她同他们一起回京城,见状,便问沧月要作甚打算。
沧月下意识看向房明烬,却见房明烬面色不改的喝着茶,她黯然的垂下眼,笑了笑,道:“我身子已经好很多啦,便不与你们同路了。”
掠连问:“你去哪儿寻?”
“是啊,这里我们认识的人还不少,你给我们说说,我们给你打听打听?”房明漾好心道。
沧月下意识摸了摸鼻头,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我知道往哪儿走,谢谢你们好意。”
“哦,这样啊。”房明漾看向他哥,发现房明烬还在沉默着,忍不住轻扯了一下他袖子,“哥,你倒是说点什么啊。”明眼人都能看出,这姑娘对他哥有意思。
掠连起身,朝房明漾道:“陪我去买冰糖葫芦罢。”
“莫吃了,你吃了牙疼。”房明漾想也不想,便应了这一声。
可把掠连气得,去捏住他耳朵,“笨蛋,陪我去买!”
房明漾吃痛起身,“松手松手,我陪你去!”两人越走越远。
只剩下沧月和房明烬,沧月有些不好意思的看向他一眼,却见房明烬的目光随着他们消失的地方而黯下,她迅速收回目光,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不高兴的问他:“房明烬,我以后可以去找你吗?”
房明烬闻言,有些诧异,“嗯。”
“嗯是可以还是不可以?”沧月杏眼倒映着曦光,望向他时,无端让他失了神,她拧起眉头,“你不愿意我去找你吗?”
房明烬看沧月瞳眸清澈透亮的眼里皆是对他的喜爱,房明烬默然,是个不谙世事的女孩儿,连情绪都藏不住,也不不懂男女间需要避讳。
“掠连是房明漾的伴侣。”沧月认真道,“我长得不差,与我双修罢?”她现下的情况,应该能在凡间活上几十年罢。
苏灵沧:“……”她坐在沧月身旁,捂着脸,脸庞有些发热。
哐当——
沧月同苏灵沧吓了一跳。
是房明烬把茶杯捏碎了,脸色看起来也不怎么好。
沧月愣了几秒,眨了眨眼,有些慌乱,“你作甚?”
“掠连是谁的伴侣,与我有何干系。”房明烬脸色有些凝重,目光不善的看向沧月,他未想过藏了多年的心思,被才认识了几日的丫头看穿,恼怒道:“你莫胡说。”
沧月本以为是提出双修对于凡人来说太过冒昧,所以他才生气,哪知是这个理由,但凡懂点眼色的人,都能看穿房明烬这是慌乱之后的愤怒,但她看不懂,也生气了。
“当然有,你想与她双修,却不能,不高兴了,都不笑。”沧月气急,“我没有说错,不是吗?”
房明烬很快冷静下来,故作云淡风轻,“不。”
沧月一愣,这才反应过来他所说的话是甚意思,他不与她双修,她气急败坏的跺脚,苍白的脸庞染上羞恼的红晕,咬唇怒瞪他一眼,“哼,不与我双修就算了。”语落,拉开门走出屋子。
虽然不是苏灵沧在示爱,但知道沧月是她的前世,还是油然而生羞耻感。
“呵。”
一声低笑,苏灵沧条件反射看向房明烬,见他眼底漾起浅浅笑意,唇角小弧度上扬,看样子心情还挺好的。
苏灵沧睫羽颤了一下,有些失神,毓河……
得知房明烬把人儿小姑娘气走,房明漾即是可惜又是叹气,他觉得这小姑娘可有趣了,性子率真,跟他哥在一起,刚好互补。
掠连也有些可惜,与房明漾一同叹了口气,“哎~!”
在房明烬放下杯子的一瞬,两人跟个鹌鹑似的,恹恹的看向房明烬。
“哥,她一个小姑娘,去别处多不安全啊。”房明漾忍不住道,“万一遇到坏人怎么办?”
而一端,沧月刚把尾随她一路的流氓揍了一顿。
沧月妖丹被封,但一身功夫可没被废,对付这些凡人,绰绰有余。
苏灵沧靠在墙边,沧月放下袖子,两手叉腰,喝了房明烬的血以后,她感觉连失去的力气都恢复回来,整个妖神清气爽。
附近有一处土地庙,是离幻山最近的小神君府邸。
她蹲在府邸门口,在思考要如何进去,她失去了妖力,根本进不去里面,只好试探性喊:“姐姐?”
没有声音。
“姐姐?”
还是没有声音。
她就知道没那么简单,瘪了瘪嘴,有些难过,沧施姐姐为她下山,如今不知所踪,都怪那个死道士!
她用树桠戳地,愤愤道:“死道士,臭道士,等我再遇见你,我不打死你!”
房明烬一行人路过此处,很碰巧的看见沧月蹲在一个小土坡前,在那儿骂骂咧咧。
他们听了半响,陷入沉默。
房明漾忍不住扭头过头看向他哥,“哥,她是不是在骂你啊?”
不待房明烬出声,房明漾目光笃定道:“我觉得她就是在骂你。”
房明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