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林举起笛子,吹响。
熟悉的旋律响起,皆使他们脸色剧变,苏灵沧没想到苏林竟然也是驭尸者!
她提剑飞向苏林,剑锋刺入他胸口,却被红纱缠绕。
苏灵沧错愕回过头,却见红绫面色冷淡的用力一带,她手中的剑被震开,她被逼退几步,有些难以置信的望着红绫。
陆承霄已被她打晕倒在脚旁,她们两眼相望,思绪复杂,苏灵沧不知道红绫姐想做什么,但她显然是与苏林一伙的!
她想起苏毓河,心头蓦然一紧,看向他。
苏毓河眼底夹杂挣扎,显然也是受到这道咒的影响。
苏灵沧心中不解,苏桃的血不是喂食毓河了吗?他为何还会受这笛声的影响?
紧接着,四面八方涌入大量僵尸,屋顶,门外,里屋。看起来,是埋伏已久,等苏林笛声一响,蓄势待发。
掠连和章瑜皆受笛声影响,与苏林为伍。
挽月一身伤回到苏灵沧身边,化为小蛇趴在她肩上,苏灵沧拧紧拳头,眸光冷冽的看向苏林。
苏桃忽然破声大喊:“爹!”
是只不知从哪冒出的僵尸,对准苏父的脖子欲下嘴。
唐钰闻声,咬牙起身,一只胳膊挡着那尸的攻击,他发出痛苦的闷哼声,胳膊上的血肉活生生被咬下一块。
唐钰牙关紧闭,举剑砍下僵尸的头颅。
“挽月,我需要你再去做一件事。”苏灵沧抬手,轻轻抚摸她的蛇头,“想办法夺走苏林的笛子,然后去找师父,叫他们想办法破掉这驭尸咒。”
挽月疲倦的睁开眼睛,“主人照顾好自己。”
苏灵沧眼底自责,“乖,幸苦你了。”
挽月浅笑,一瞬化为一条极小的蛇形,悄无声息溜到苏林脚旁,跐溜一下滑入他衣内。
红绫姐武功不低,不能让她看见挽月的举动。苏灵沧二话不说,徒手朝红绫袭去。
但她们交手都是有所收敛,不敢真正伤到对方。
苏灵沧留意苏毓河神色,却见他眼睛最终变为浅灰,受控于苏林。她心下一沉,先前便担心会不会再遇像苗桑那样的半人半妖,没想到那么快就遇到了。
毓河伤势已恢复,为何还会受控于苏林?
难道他刨心的伤害是不可逆,终究不能恢复?
挽月趁苏林不备,迅速缠住笛子,往空中一跃。
“红月,杀了那条白蛇!”苏林眉宇间染上怒意,命令道,“杀了她。”
苏灵沧闻言扭头看去,只见一道白光飞出苏府,她松了一口气,挽月抢走苏林的笛子,动作利索的飞身朝长青山走。
红绫见状,不再与苏灵沧纠缠,跟上挽月。
苏灵沧与红绫假模假样的打了半响,松了口气,挽月是她的蛇,红绫姐就算追出去,应该不会伤她。
苏灵沧看唐钰还在与那群女尸交手,欲要去帮他。
苏林出声,喝止道:“苏姑娘,住手。”
苏灵沧站住脚跟,与他对望,却见他手上动作,手中剑抵在章瑜脖子上,她瞳孔骤然一缩,冷声道:“苏林,放开我师兄!”
“苏姑娘,我与你遭遇一样,你应当明白,这样的情况,并非我所愿。”苏林轻笑,“你以为,那笛子是驭尸的关键?”
苏灵沧绷紧拳头,不再多言。
“最关键的在于,咒。”苏林勾唇,扔下手里剑,即便他没有吹笛,没有将剑抵在章瑜脖子上,章瑜也会如同傀儡那般跟上他。
苏灵沧这时也只能将希望寄存于挽月身上。苏林这番举动显然是早有预谋。
京都繁华,百姓安居乐业,这城主应该是位称职的城主。
说是遭遇一样,难道苏林一家也是遭到这城主屠杀?
实在不像。
城主被唐钰护在身后,但他早已一脸慌乱。
苏林盯着伤痕累累的唐钰半响,轻笑一声,“倒是尽责。”
他如同丢弃杂物似的甩开唐钰,走到城主面前,看他与自己相似的脸庞,轻拍他的脸,“林洲,这些年你过得可还安生?”
林洲脸色大变,震惊的蠕动嘴唇,“是,是你!你没死!”
苏桃连滚带爬的到唐钰身前,扶起他抱在怀里,看他血肉模糊的伤口,泪水不停掉落,不知所措的哭喊:“唐钰,唐钰,怎么办啊,怎么办啊!”
她泪眼婆娑的看向苏灵沧,“姐姐,救救他啊,救救唐钰!”
苏灵沧因章瑜,不敢轻举妄动,她在懊恼为何她那奇怪的能力总时而有时而无。
若这时她能变得厉害,将苏林一招制服,一切都还来得及!
苏灵沧再三深呼吸,却发现体内没升起那道灵力,她咬牙上前,施法为唐钰止血。
苏林将林洲摔在地上,扭曲狰狞的大笑,抬脚碾压林洲的侧脸,用力的踩他的头,“是我,是我林苏!我回来了!”
“苏林哥哥,住手,你在做什么啊!”苏桃感觉自己的天塌了,对于这转变,绝望喊:“你究竟在做什么啊!”
苏林闻言,看向苏桃,不解道:“我把他踩到脚底下,谁也不能阻止我们在一起了,桃儿,你在难过什么,你应该高兴啊。”
苏桃眼底染上难以置信,摇头,“不,不是这样,苏林哥哥,你这样不对,你这样不对!”
苏灵沧为唐钰把脉,唐钰常年习武,才导致他能死撑到现在,他全身上下没一处是好的,他脉搏越来越弱。
苏灵沧心情沉重,为他不断注入灵力,不该这样的,坚持住。
“莫哭。”唐钰艰难的睁开眼,嘴角溢出血,“莫哭……”
“唐钰,唐钰!”苏桃抱着唐钰,袖口擦掉他嘴角的血迹,崩溃哀求道:“苏林哥哥,我求求你,救救他,救救他我求求你!”
唐钰抬手,欲要擦拭她脸庞的泪水,始终脱力,垂在地上。
垂落的一瞬,他与苏灵沧的手背相碰。
“等我与父亲征战回来,我便让父亲去你家提亲,你莫负我啊小桃子。”唐钰调侃道,“若是让我知道,我非得打断那奸夫的腿。”
“你胡说什么呀!”苏桃脸颊泛红,嗔怒道:“谁等你啊!”
唐钰眉宇张扬,尽是年少轻狂,不知迷倒多少女子。苏桃女儿家的娇羞神态不作假。
苏灵沧微愣,苏桃对唐钰的厌恶显而易见,没想到他们曾经有过这样一段。
“唐钰,唐钰!”苏桃抱着唐钰撕心哭喊,眼前一黑,倒在地上。
苏灵沧收手,挽月曾说要驭毓河这样级别的尸,不得活个几百年,是没有这么强的能力,可苏林他是一个实实在在的人类,他如何做得到?
那紫杉女子是妖,他们又是怎么凑一起的?
苏林轻轻叹了口气,走到苏桃身后,将她抱起来,神色冷冽的一扫这些躲着不敢出现的客人。
那紫杉妖女走到他身旁,缓缓开口:“京都的百姓们,你们听好了,此后京都城主,乃林苏。”
这道旨意遍及整片京都。
原本祥和安宁的京都城,一朝变成了人与尸共存的地方。
苏桃和苏灵沧都被苏林…不,是林苏,被他带回城主城堡,他穿上一身虎纹衣袍,怀里抱着苏桃,迈进大门里。
苏灵沧跟在他身侧。
苏林将苏桃安置在主屋,第一时间就是让人把这些摆设家具全换了遍,并宣布三日后与苏桃成亲。
唐钰现下如何苏灵沧不清楚,毓河与掠连并排走,倒是如苗桑所想,林苏竟也将他们凑成一对。
苏灵沧心中压着火,林苏如此小人做派,怨不得她去窥探他的内心。
苏桃昏迷一夜还未醒,苏灵沧便在她床边守一夜。翌日,去执事厅找林苏。
可她却见唐钰被架在十字架上,被脱掉衣物,身上全是毒物攀附,由脚底寒意蔓延至全身,她欲要开口,喉咙却被更住出不了声。
紧接着,一只手挡住她的视线。
她转过身来,是被控制了的毓河,瞳孔时而复原,很快又变成浅灰,她很快留意到,苏毓河的胸口又开始泛着若有若无的金光。
难道毓河没有痊愈吗?
苏灵沧垂下眼睫毛,情绪陡然低落,“没有痊愈为何不告诉我?”
苏毓河仍旧没有回答。
倒是如同最初那般,不说话没反应,如同木偶那般。
苏灵沧抿紧唇角,一把推开门,进屋将唐钰身上的毒物击飞,转身看向林苏,“你这是做什么?”
“炼尸。”林苏如实回答,起身走到唐钰跟前,“若是炼成了,他也能如他一样。”他指向苏毓河,“像他一样厉害。”
苏灵沧心蓦然阵痛,莫非毓河也是被人这样炼制成尸的吗?
“把他炼制成尸,他将得到永生,真是便宜了他。”林苏摇头,“真是便宜了他。”
林苏这幅入了魔的样子实在让苏灵沧胆寒,看他赢弱书生的气质,心思却如此恶毒。
她咬紧牙关,强忍动手的冲动,“我与师兄一行人来此处一游,这与我们无关,放了我们。”
她得先想办法出去,再想办法解决林苏。
至于唐钰……
她的视线落在唐钰身上,“他现在如何?”
“死了。”林苏说,“但我能让他死而复生。”他的视线落在苏灵沧脸庞上,意味不明的轻笑了几声。
“苏桃,我必须娶。”他抬起手,落在苏灵沧侧脸,轻轻摩娑,“你,我也要。”
“那夜我见到你,便对你一见钟情。”
“你走后,我就知道,我们还会再见,到了那时,我不会放你走。”
苏灵沧诧异地后退一步,眼底染上嫌恶的神色。
苏毓河杵在门口,浅灰的瞳孔注视着这一切,眼底再次闪现挣扎,手背的青筋凸起,面容染上煞气。
“不过可能得委屈你做妾。”对于苏灵沧避开的举动,林苏不以为然,收手挑眉,“你与那红月使者是亲人,我可以让你们叙旧。”
苏灵沧默然,难怪他说他与她一样,原来他知道她的来历。
“想不想?”林苏调侃道,“不然就算了。”
苏灵沧抿唇,点头。
苏灵沧抬眸,迅速伸手去攥住林苏的胳膊。
“出自妾生之子,如何当得起京都城主!”
“父亲,我求求你,不要杀我,我会好好辅佐哥哥,不会觊觎城主的位置!”
“苏桦,你竟敢偷下毒药!该当何罪!”
“是我下的,不是我娘亲,不要杀我娘亲!啊!”
苏灵沧震惊的松手,简单的几帧画面,她把他一生遭遇全探了尽,没想到苏林这一生竟过得如此的凄惨,可为何偏偏没有他逃出京都后的画面。
“看完了吗?”林苏眼含淡笑。
苏灵沧迅速松开他的手,完全没有心虚,神色淡然,“你知道我有探心术。”
林苏轻笑,“猜测罢了。”苏灵沧性子清冷不喜与人亲近,忽然抓他手,除了这个原因,应该没别的,“他们很坏吧?”
林苏是老城主的妾生孩子,临近继位时,林苏心生歹意下药于林洲,被发现了,他母亲来顶罪,林苏被人救走。
林苏这一生很惨,可这不是他做恶的原因,本可以安稳活一生,偏偏贪上不属于自己的位置,最终害了自己母亲,又谈何复仇?
“是你起了妄念,害你母亲丢了性命。”苏灵沧冷声道,“若你安分守己,又如何落得那下场。”
林苏脸色沉了下去,阴测测笑了起来,“是,是我起了妄念,同是他的孩子,为何要偏心于他,为何好的尽他来,我只能要剩下的?!”
苏灵沧没有心思听他这些事,转身欲离开。
林苏一手搂紧苏灵沧,低头附在她耳边,“你亦是我的妄念。”
苏灵沧推开林苏,快准狠朝他脸上扇了一掌,转身离开。
她刚到门口,又被苏毓河扯去别处。
苏灵沧心情不太好,但还是跟着他走,到了他的住处,环境倒是还不错。
苏毓河抬手拍拍她的腰,又朝搓了搓她的侧脸,抱着她不肯松手。
之前听章瑜说过,味道。
僵尸的嗅觉灵敏,常能闻到一些味道,她很快反应过来,这毓河是在拍散林苏的味道,给她熏上自己的,虽然她闻不到。
一瞬间,她有些想笑。
她也笑出声了。
她抬手揉揉苏毓河后脑,宠溺的任由苏毓河折腾,瓮声道:“毓河,快些挣脱他的控制罢,林苏实在烦人,我讨厌他看我的眼神。”
苏毓河浅灰的眸子再次微微一闪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