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上老君却摇摇头:“子非鱼,焉知鱼之乐,你非她,又怎知她死了就解脱了。”
死了,就解脱了,只是活着的人给自己的安慰而已。
你又没死过,你怎么知道死亡到底意味着什么。
用自己所有限的看见做出的推测,是片断的,是不完整的。
湛寒哑然,他说的确实有理。
没有人能替别人做决定。
他知道人死了以后会怎么样,但是他不知道神和妖死了以后会怎么样。
会不会也有一个像冥界那样的地方,专门审判他们。
这一切都是未知数。
可他没有时间再去思考这些东西,他如今最想知道的,是怎么叫临渊醒过来。
“你现在先别管这些有的没的了,如今我兄长还没有醒,妖界若是趁虚而入,恐怕天界就糟了。”
“殿下与陛下乃是一母同胞,殿下不妨先假扮陛下,一切事宜等陛下醒来再做打算。”
太上老君也没办法呀,他根本查不出临渊有什么问题,他用灵力探了半天,结果发现他比以前什么时候都要健康。
临渊要是身子有问题,那他还能想想办法,可是他根本没有问题,这叫他怎么搞?
“可是……”
湛寒皱起眉:“我虽与兄长气息相近,但是我从未涉足天界机要,偶然假扮一次也就算了,若是兄长迟迟不醒,我定会露出马脚的。”
太上老君沉吟了一会儿:“要不就说陛下这几日再闭关,届时就算有妖族的人来试探,瞒过去也不是什么难事。”
“如今也就只有这个办法了。”
湛寒叹了口气。
那时为了骗灼华心甘情愿拿出自己的修为和心头血做成妖血,湛寒还骗了挽荷。
他告诉挽荷临渊身受重伤,只有妖王血才能救他,挽荷虽有一下犹豫,可最后还是帮了他们。
然后湛寒就拿着这个妖王血去重伤了临渊,那每一寸伤口都是真的,目的就是要叫灼华相信。
灼华也是真的单纯,居然真的傻乎乎的就去死了。
她甚至不知道,连垣莳都是临渊假扮的,孩子一直都在天界由太上老君照顾。
说起来,湛寒还有些可怜灼华。
临渊在沉睡之中看到了许多东西。
他好像是以第三者的视角在观看这些事情。
一桩桩一件件,都无比真实的在他眼前发生。
从灵堂之中灼华被楚远常吓到腿软,到后来灼华不顾暴雨也要去找楚少清,再到他们一起去游画舫,灼华第一次在现实的世界里向他面前露出真身。
两人在暧昧的地方交欢,在极寒的夜里相互取暖。
临渊不知道,自己在人间居然与她经历了这么多。
两年的时间,于生命无比漫长的他来说不过是弹指一挥,可在人间,却是鲜活而又真实的存在。
因为一个人,因为一件事,那一整段时间都会变的丰富而有意义。
这些被临渊遗忘的记忆和感情,在细碎的时间中又重新被捡起。
他似乎答应过她,要带她去庄上看雪。
可真正的楚少清早就已经死在了黄沙蔓延的那天,现在活着的,是天帝临渊。
后来,他又看到了灼华小的时候。
她果真很可爱,生的粉雕玉琢的,临渊头一次发现,其实小饭团和她长的也很像。
三岁那年,她被人带去了孤儿院,这个世界对他来说完全是陌生的,比如没有马也能自动跑的车,小小的盒子里装着各样的世界和各样的人,还轮番播放着他们的日常生活。
临渊意识到,这个就是灼华小时候的生活。
和自己所在的世界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世界。
在灼华的七岁那年,她被院长带去了那个阴暗的房间,去看那个小小的盒子。
其中发生的每一幕都叫他无比揪心。
好在并没有发生什么实质性的事情,灼华也完好如初的出来了。
没多久,院子里的桃花都开了,那院长平日里身子壮的跟头牛似的,偏偏在那次,对花粉过敏,连送去看郎中都来不及。
临渊如走马观花一般,看了不知道有多久,久到他都觉得自己已经要融入这个世界了。
再后来,他又到了妖界。
看到了被羞辱、被欺负的灼华,还有一同与她受欺负的族长之子,呈述。
他又看到冲出来保护他们的阿翠,虽然傻憨憨的,但着实讲义气。
还有一脸无奈,但却还是帮他们赶走坏人,一直帮他们善后的垣莳。
起初他并不明白,为什么灼华会有两个不同的时间。
直到看到某一日突然惊慌失措的她,他才明白过来。
两个灼华是同一个人,只是那异世之中的灼华是这个世界里的灼华神魂上的一缕残魂,不知为何飘去了异世。
当她们重新融合在一起的时候,这抹异世来的残魂占领了主要的意识,她不知道自己就是这个灼华,再加上对这里的陌生和恐惧,所以才会出现惊慌的样子。
实际,她们是一样的。
再后来,临渊就醒了。
此时,湛寒还在代替他闭关,太上老君却是最忙的,又得照顾孩子,又得守着临渊。
而小饭团最近一直在闹,也只有在临渊身边的时候能稍稍的安静些。
于是见到临渊醒的时候,太上老君几乎是热泪盈眶了:“陛下!”
这一声陛下喊的,那叫一个情真意切,那叫一个情意绵绵。
临渊四肢还有些无力,脑袋也是昏昏沉沉的,听到太上老君的声音,抬头看了他一眼,随后就别过了脸去。
太上老君有些受伤:“陛下……”
说着,就抱着小饭团走了过去:“您看看,小殿下一直在哭呢,刚刚哭累了才睡过去。”
临渊沉默了许久,最后将小饭团接了过来:“本座先走了。”
太上老君直觉他有些不对劲,人还是那个人,但人却好像已经不是那个人了。
“恭送陛下。”
临渊抱着小饭团走了出去,心里像是空了一块。
此时,太上老君座下的小童“噔噔噔”跑了过来:“师傅,为什么陛下怪怪的?”
“他知道了许多事情,自然容易怪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