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一个人回首往昔的时候，往往有笑与泪，尤其是一个地位高的人，若让他讲起曾经，会感慨也会觉得悲凉。
而赵且，拥有了蓝桥赵家历代都没有达到过的地位，但于她而言，过去种种都是茫然。
没有理想，没有目标，她永远需要别人告诉她，她应该去做些什么，在她的能力面前，大部分事情都会迎刃而解，她不觉得高兴，也不觉得悲哀。
赵且的人生被那一场交易完全改变了，还是孩童的她站在枯井里面，母亲牵着她的手。
“且儿，要乖。”母亲摸了摸赵且的头。
赵且被母亲从睡梦中惊醒，睡眼朦胧的她拉着母亲的小指头。
“妈妈，我怕……”
赵且的面前是一团血红的雾气，而母亲只顾着把她往雾气前推。
“且儿，说你愿意。”母亲加重了语气，一字一顿道。
赵且咬着下唇，眼泪汪汪道：“可是，妈妈，这里除了我和你没有别人啊！”
母亲瞪了赵且一眼，语气变得严厉：“赵且！不可以对先生这么没礼貌！”
“对，对不起……”赵且被吓着了，下意识地道歉。
“先生，您看这孩子，合您的心意吗？”母亲似乎在和人对话，只是赵且看不着。
“您说我贪得无厌？”母亲掩嘴笑了起来“这明明才是我带过来的第三个孩子……”
第三个？母亲在说些什么？
母亲将手扣在赵且的肩膀上，赵且难受极了，感觉肩膀又疼又痒。
我是家里的独生女，为什么说我是母亲带过来的第三个孩子？
赵且两只手乖乖地放在身前，疑惑地垂着脑袋。
“赵且，先生他同意了，快说你愿意！”母亲像着了魔似的，一遍又一遍重复着那句话。
“我……我……”赵且放开了母亲的手，不敢说话。
“愿意是什么意思？是要我答应些什么？”赵且支支吾吾道“我平日……只听那些商人在交易的时候才会说愿意之类的话，我……”
母亲的眼神逐渐变得冷漠，像是一个陌生人。
赵且隐隐发现那片红雾开始扰动，似乎是不耐烦了……
……
“蝴蝶翅膀？蝴蝶……”
赵且猛地回过神，她的脸色一片苍白。
鹤云站在她面前，关心的探过身来，听见赵且杂乱的呼吸声。
“你没事……”
鹤云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赵且匆匆打断。
“我没事，你……”赵且把手放到背后，故作平静“你去睡吧。”
鹤云撇了撇嘴，也故作平静。
然而赵且发现了某位仙人嘴角的糕饼渣子……
“你……半夜去厨房偷吃了？”赵且皱着眉头，心想堂堂一个仙人，光做些上不得台面的事。
鹤云嘴角一抽。
“那你半夜不睡觉，站在这里干嘛？”鹤云反击道。
“我……”赵且的手心出了汗，手中的刀柄已经发热。
“我赏月呢，至少比某人有文化，也会有些闲情雅致。”
鹤云看着她，然后移开了目光。
“你骗我哦，我看见你在厨房翻东西了，但明明有那么多吃的却不拿，你到底……在找些什么？”
赵且打了一个寒颤，非常自然地掩饰过去。
幸亏鹤云没有逼问她，只是拉过赵且的手。
赵且一时间紧张，浑身都僵硬了。
“你的手很冷。”
赵且不明白鹤云这句话的意思，直到鹤云抱住了她。
“这样会觉得温暖一点么？”
“……嗯。”
只是一个很短暂的拥抱，鹤云松开了手。
“今晚的事我不会说出去，因为这算是……你的秘密？”
赵且愣愣地看着鹤云。
“其实不是什么……秘密。”赵且垂下头，终究还是没有和鹤云说出真相。
自己身上发生的事太过离奇，那些老江湖听到都会当做一个笑话，这个涉世未深的仙人也不能理解吧……
或者说，大多数人都是把别人的痛苦遭遇当做茶余饭后的消遣，期望设身处地地体会根本就是自欺欺人。
那场“交易”之后，母亲便失踪了，年幼的赵且兜兜转转扛起重任，不遗余力的寻找母亲却一无所获……
而与此同时，她发现自己的精神方面出现了严重的问题。
那时候的她对于家族事务从未涉及，处理起来耗费大量精力，几乎把身体熬坏了，更别提去关心那些虚无缥缈的精神方面。
而正是因为这个原因，留下了赵且一生都无法治愈的苦果。
冥冥之中有一个意识不断引导她走向“自我毁灭”，而随着年岁的增长，赵且的精神受到了严重的摧残，再也无法抵抗压力，以至好几次差点死在梦境里。
这样的事情说出来有什么意思呢？
鹤云没有追问，赵且也只是沉默。
正如赵且所想，这个仙人也只是在降妖除魔上敏锐一点，对于其他事物骨子里就有些冷漠。
但这冷漠也不能怪她，仙山就像“象牙塔”，被保护的太好的人或多或少都缺乏感同身受的能力。
鹤云转身离开，留下赵且在原地。
赵且深知，也许鹤云有一天会懂这人间的悲欢离合，会为了一个人动感情，乃至违背自己的原则。
而那一天之前，自己已经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