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血流了好一会,血小板才开始凝结,陈默擦干下巴上的血迹,用创可贴封住伤口,那些大大小小的疣子已经被他连根拔起,他不知道几天后,被自己扣出来的伤口会不会愈合,愈合后会不会再次长出那些可恶的疣子。
长夜漫漫,陈默一个人躺在床上,他感觉到孤独,压抑,伤心,悔恨,以及无比的难过,虽然公寓已经开始集体供暖了,但他依旧感觉整个屋子里无比的冷。
他裹了裹自己的被子,被子的外面又加了一层李晓映留下的被子,可他依旧感觉冷,这份冷甚至带着一些恐惧,他莫名的心慌,不知所措。他想买个电褥子,但买电褥子要花钱,他想了想,还是算了。
如今,他是一个失业者,同时也是一个失恋者,他更甚是觉得,自己是一个被全世界都抛弃的人,他的心情低落到谷底,开始反思自己的过往。
人只有在心情最为低落的时候,才会反思自己之前的过错。
想着也是去年的冬天,自己和笑笑分手,当然,自己也是被分手,那时候的自己心高气傲啊,觉得在秀美甲何等的风光,但那时候的自己小气,没格局,所以才错过笑笑,那个阴冷的地下室让自己觉得恐惧,不安,所以那年的冬天,自己是那么痛苦。
而如今,时隔一年,依旧是被分手,当初自己去了批改网,开了眼界,觉得自己是何等的了不起,所以目中无人,回到bj后,觉得李晓映是投靠自己,觉得李晓映胸无大志,觉得自己正在实现梦想,所以自己开始冷落李晓映,可当李晓映真的离开自己后,自己又是那么充满失落感。
bj的冬天真冷,自己的房间真冷,冬天是用来分手的吗?冬天是用来折磨自己的吗?陈默心底里叹息,而如今,他又失了这份工作,这份他曾经觉得无聊的工作,这份他早就打算好要离开的工作,可如今,万事都比他料想的要早一步,或许是上天要惩罚他吧,他心底里怎么想的,老天早就看在眼里了,他想分手,老天成全他,他想辞职,老头也提前成全他。
一个曾经不可一世的人,一个人曾经目中无人的人,一个曾经怀有梦想的人,如今却在黑夜里,独自一人蜷缩在bj五环外一所阴暗的小公寓里,冻得瑟瑟发抖,他真活该。
陈默去找过李晓映两次,但李晓映都爱答不理,并且明确的告诉李晓映,我们已经不可能了,虽然陈默的下巴上贴着创可贴,但李晓映仿佛没有看到,更没有询问陈默下巴怎么样了,那一刻,陈默才知道,李晓映已经对他漠不关心了。
在bj呼啸的北风中,陈默等了李晓映一个下午,他想请李晓映吃个晚饭,他想与李晓映好好聊聊,但却换回了李晓映的一句话:“陈默,我已经不爱你了。”
“为什么?”陈默不解,这几天,他每天都像是一只狗一样守候在李晓映公司楼下,就是为了祈求李晓映的回心转意。
“没有为什么,说不上来,就是感觉不爱了。”李晓映认真的看着陈默:“其实,我们在一起时间也没有多长,感情基础并不是很牢,我已经完全放下你了,你没有必要再纠缠了。”
望着李晓映冷冰冰的表情,陈默感觉到了她对自己的冷漠,那一刻,他的心彻底的死掉了。
他现在还有什么资格,祈求李晓映的回心转意呢?他是一个失败者,一个失业者,一个无业游民,而李晓映呢,她再不济还有一份工作,还有一份收入,可他呢,他有什么?他只有一间又小又冷的小公寓。
从李晓映的公司到小辛庄,骑自行车需要近半个小时,但陈默不想骑车,他只想走路,让这黑夜里呼呼的北风吹着自己的脸,像是一记记耳光扇醒自己,他迈着步子,沿着回龙观东大街,朝着小辛庄走去。
风呼呼的刮着,陈默喘着气,手里夹着烟,在漫长的黑夜里,狼狈的像是一只丧家犬,他也的确是一只丧家犬,一个被前女友抛弃,被公司抛弃的丧家犬。
走了近一个小时,才走到公寓的胡同里,路上有个老大爷在卖冰糖葫芦,陈默看了看一串串裹着冰糖的糖葫芦,那天晚上,他本来要给李晓映买一串糖葫芦带回家,可他却没有,而如今,就算是他此时买一串糖葫芦,可家里却没有李晓映了。
他给自己买了一串糖葫芦,狠狠的吞下,糖葫芦真酸,酸的陈默咬牙咧嘴,心底里却冒出泪水来,走到屋门,掏出钥匙开门,推开那扇门,依旧是黑洞洞,冷冰冰的感觉,他没有开灯,没有脱衣服,更没有洗脚,此时耳边仿佛响起李晓映的话语。
“把外套脱掉再坐在床上,”
“能不能洗个脚啊。”
“默,咱商量个事,去洗个澡吧。”
陈默的眼泪流出来,如今,那些耳边的叮嘱,那份充满爱的温馨,都瞬间不见了,是自己,是他自己亲手毁掉了他的爱情,毁掉了李晓映曾对他的信任和希望,他怪不得任何人,他活该。
他不是一直不希望李晓映管自己吗?好了,如今就真的没有人管自己了,这份他曾渴望无人管束的生活终于如他所愿了。
虽然身体疲惫,但他还是睡不着,一个人心底里装着事的时候,就无法安然入睡,陈默又起身,走到楼下的超市买了两瓶白酒,他需要用酒精麻醉自己,好让自己能够快速睡着,不再去想李晓映,不再去想之前的所有痛苦和难过。
整整一周,陈默都窝在那所小公寓里没有出门,他也不觉得饿,也不觉得渴,两三天竟然没有吃一点东西,到了晚上就把白酒灌进肚子里,白天就躺在床上发呆,一连几天,整个人都消瘦了许多。
他颓废了,颓废的像是一只生病的狗一样,任凭曾经那只狗是如何的狂奔,为梦想狂奔,为爱情狂奔,可如今,他连眼皮抬一下都觉得费劲。
一周又过去了,陈默只出门过两次,一次是买酒,另一次是觉得有点饿了,去楼下买了个手抓饼。
他想家,想家里的妈妈,但他又不能回家,距离春节还有一个月,他提前回家了,家人会怎么想?村子上的人会怎么想?肯定是在bj混不下去了才提前回家的,一个无业游民的心虚告诉他不能回家,他如今能做的,只有熬,熬过这一个月的日子,等到月底,买张车票回家,那时候名正言顺,年底放假回家,谁也不会察觉到什么。
整整半个月,陈默在每天的颓废和失落中度过,但庆幸的是,那些被他扣掉的疣子奇迹般的不见了,下巴的右下角结了个小小的痂,这是陈默这半个月,唯一值得高兴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