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宁清脸色微沉。
是御林堂的人带走了长生?
不对!
那罗大夫虽看着脾气不大好,但极爱名声,断不会做出这等当堂抢人之事。
那会是谁呢?
她扫了一眼绿翘,转身离开,“随我去御林堂看看。”
听绿翘爹娘的意思,那些人是为了她而来。
长生这孩子宁愿自己被抓去,也要信守帮她保密的诺言,品性确实不错!
这样的人她也愿意去帮!
绿翘安抚了爹娘,“家里也需要有人照看,你们安心等着,我一定尽力把长生带回来。”
二老点了点头,想着两人跟着帮不了什么忙不说,还会拖累了六小姐,便在原地等待。
一个时辰前……
御林堂。
罗大夫被人从里屋生生拽了出来,赫然看到一粗衣男子躺在木架上,衣衫大面积摸索,被血染红了半条裤腿,时不时传来刺耳的痛吟声。
抬头对上一张戴了面具,又身穿一身黑衣之人,露出来的那双眼睛像夜里的猫头鹰一般直勾勾地盯着他。
“替他治疗!”黑衣男人扔过去一袋银子,不忍送来的人受苦,催道:“快!”
罗大夫捏紧银子,赶紧上前,轻轻地撩开受伤男人的裤脚,用软布浸润在热水中,替男人擦拭着腿上的血迹,待血迹清理干净,伤口渐渐裸露出来,他不禁倒吸一口气。
这么长的口子?
这比昨日长生头上的那口子还要深,还要长呢!
要治也只能用昨日那丫头的法子来治了!
只是,他也才只看那丫头做过一遍而已,若是出了什么差错,他怎担得起?
他捏着手里沉甸甸得有些坠手的银子,迟疑着。
黑衣男人耳边传来兄弟的此起彼伏的痛苦声,扫了一眼心事重重的罗大夫,不悦道:“到底能不能治?再迟疑下去,银子和命你一样都没有!”
他只觉眼前这个罗大夫有意懈怠,气得直接将一把匕首抵在罗大夫手上,扫了一眼门外,冷哼一声,“京城第一医馆,莫非只是沽名钓誉?”
“年轻人!你这话可不能乱收说!我这医馆开了二十年了,方圆几里可都知道我罗大夫的名声!”罗大夫也来了脾气,想要推开推开黑衣男人,又被脖子上匕首吓得怂了,磕磕巴巴道:“谁……谁说我不给你的人治了……我刚刚……刚刚是在琢磨病情呢……”
黑衣男人这才收回匕首,抱拳道:“有劳大夫了。”
罗大夫起身,整理了衣服,深吸一口气,对着身旁的医徒道:“去,将煮好的麻沸汤端上来,还有我的针线!”
他自昨日开始,便照着那丫头说的,准备好了那些东西。
那丫头会的,他这个前辈自也要会,还要比那丫头做的好上数倍,这才对得起他御林堂和他这京城名医的身份!
很快,医徒将煮好的麻沸汤、艾叶、针线递到罗大夫手上。
罗大夫努力平复激动的心情,稳住手先接过麻沸汤喂了那受伤男人喝下,随即又用艾叶给受伤男人伤口消毒,紧接着便是缝针。
他咽了咽口水,一边回忆昨日苏宁清的动作,一边照着样子替男人缝着伤口。
然而,几针下去没将伤口缝上不说,血更是喷涌而出,怎么也止不住。
他瞪大眼睛,僵持着手,不敢再下针。
这……昨日那丫头就是这么缝的啊……怎么到他手上,皮肉便缝不上了呢?
难不成他真比不上那丫头?
罗大夫开始自我怀疑起来。
他捏着针,又摇了摇头,较劲地捏着针重新替受伤男人缝补伤口,越紧张,针法越乱,反使得原本的伤口撕裂得更深了一些。
黑衣男人察觉到不对,一把拽住罗大夫的衣领,怒道:“你在做什么?”
“我……我在救……救人啊……”罗大夫心虚道。
黑衣男人怒气更甚至,吼道:“救人?我虽不会医术,但也不会蠢到救人和害人还分不清楚!”
“他方才还没那么多血,现在成这个样子,我看你不是在救人,是在杀人!”他换手掐住罗大夫的脖子,咬牙切齿道。
“大……大人……我真……真是在救他……你若再不……不放过我……他这血就要流干了……咳咳咳……”罗大夫挣扎着说道。
黑衣男人瞧着那血一股股地冒出来,受伤男人的脸也越来越苍白,又瞧这罗大夫不像是骗人的样子,便松开,吼道:“快!”
罗大夫连滚带爬地回到受伤男人身边,放下手中的针线,用止血草药按在受伤男人的伤口上,不停地加大草药的用量。
然而……
这伤口已经裂得皮开肉绽,不缝合根本止不住血!
他脸色惨白,跌坐在地上。
再这么耗下去,待麻沸汤的药效下去,这人即便是不失血过多而死,也会活活疼死!
他这手怎就这么欠呢!
好端端地学什么缝针,那丫头也真是害人不浅呐!
他懊悔,又害怕地看了一眼黑衣男人。
黑衣男人捕捉到罗大夫的害怕,走过去,质问道:“血止住了吗?”
“止……止……”罗大夫闭着眼,紧张地舌头打结。
黑衣男人忍无可忍,直接拿起匕首,伸向罗大夫的脖子,只觉眼前这大夫也是收了人的钱财来害他兄弟的。
“谁指使的你?”他咬牙问道。
罗大夫懵了,“您……您说什么呢……什么指使……没人指使我,您误会了,我真不是想杀他,我只是……”
他心里有苦,更没脸将理由说出来。
若是让人知道他是嫉妒一个黄毛丫头的医术,又偷偷学来,却只学了个皮毛,偷鸡不成蚀把米,那他岂不要成为全京城的笑柄了?
“放了他。”堂内忽然传来一阵磁沉清冷的声音,声音不急不缓,却让人隐隐有压迫之感。
黑衣男人立刻松开罗大夫,看向来人。
来人一身月白直袍,腰间扣着一枚麒麟玉佩,妆扮简洁又透着孤傲清冷,目光往上稍稍抬起,更显俊逸面庞,正是苏府二爷萧楚涵。
受伤躺着的是他一早派出京城处理苏府二老爷留郊田产的随侍问心,归途中有人在问心马上做了手脚,问心因此坠马,腿被硬石划伤。
若非他再派人去接应,恐怕此刻已经人财两空。
他凝视着毫无血色的问心,薄唇紧抿,面色清冷更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