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翘看着长生和苏宁清,不禁心惊肉跳。
小姐正用粗手微微翻动长生额头上的伤口,皮肉分离。贴着长生的伤口时,手里的针沾满了血已经看不清了。
绿翘爹娘更是不敢直视,相互拥抱,浑身僵硬,心中也做了为儿子置办后事的准备。
一个锦衣玉食苏府大小姐能会什么医术。
不过是热心肠,死马当活马医治罢了。
这会儿长生的气息也听得不清楚了。
紫烟也看得心揪在一起。
这会儿小姐儿的医法比之前给青山医治时还要骇人!
一柱香过去……
罗大夫本嗤之以鼻,见这么久苏宁清还在坚持,好奇地瞧了一眼,怔了一下,小声嘀咕道:“这血还真止住了。”
虽没有血往外流了,但那小子伤口的血凝固在那丫头手上,也不见这小子叫唤一声,莫不是死了吧?
他站直,瞧了瞧周围满满围观的人,顿时严肃起来。
一个黄毛丫头能有什么本事!
“你方才给这小子用了什么东西?这小子一动不动,恐怕早不行了,难怪任你这么胡乱折腾。”他嘲讽道。
绿翘娘听了,激动地推开护着自己的丈夫,脸色惨白,连滚带爬地跪在长生旁边,颤抖着手探了探长生的鼻息,险些昏厥过去。
绿翘见状,吓得站了起来,扶着也要昏过去的爹。
可苏宁清那双已经成血色的手还在坚持,即便长生被人晃动,手法依旧很稳,针脚细密,若不是在给人缝针,定会叫人觉得这是那宫里出来的技艺精湛的绣女。
“他只是睡着了,你冷静下来听他的呼吸声。”苏宁清撇了一眼,冷静提醒道。
绿翘娘猛然清醒,她耳朵贴近了长生的鼻息,听到一阵均匀的呼吸声,猛得笑了,激动地看着同样心惊不已的丈夫和女儿,“有了……有呼吸了……”
绿翘和自家爹相视一眼,也如释重负,破涕而笑。
“嚯,这胖丫头还真有些本事呢!”
“方才见这胖丫头手指粗得连针都看不到了,整个人蹲下来都费劲得很,谁承想这医术灵活得很,果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被吸引来围观的人忍不住夸赞道。
罗大夫脸不禁拉长,这么多的赞扬,他这个名医倒成了摆设。
他直勾勾地盯着苏宁清,心里不是滋味。
“能呼吸有什么用?方才这胖丫头用的药你们见过没?”他看向其他人,问道,见其他人没了声音,他又恢复一丝得意,冷笑道:“见所未见,闻所未闻,说不定是毒药,将人的筋脉封锁,成了活死人,没了知觉,可不就任由这胖丫头为所欲为了。”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这小子只留着呼吸,永远睡着,倒还不如死了,你就这么救人的?”他冷着眼盯着苏宁清,质问道:“为了显摆你自己,视别人的生命为草芥,你这算什么本事?”
绿翘一家人一听,看着长生紧闭着双眼,甚至还露出一些眼白来,又吓得难以呼吸。
是啊!
若真永远醒不过来,那和死了有什么区别?
“罗大夫说的对啊,你要是能治好他也就罢了,治不好,还把人弄得半死不活,不是白白让他和他的家人遭罪嘛,如此耗着,倒不如不救,刚才那会儿还能和家里人道个别。”
“我瞧这家里条件不太好吧,这要是照顾个半死不活,话不会说,只有一副躯壳的,那这辈子不得被拖累死!可怜呐!”
围观的人听了,又不禁唏嘘,感叹这苏宁清太心狠了些!
苏宁清冷眸卷着罗大夫,不屑道:“这才刚给长生止住了血,罗大夫便迫不及待地要长生长睡不醒了?罗大夫还真是医者仁心。”
“不过,罗大夫要失望了,方才我给他用的不过是麻沸散,让他失去痛感罢了,待药效过去,他便能醒。”她收好给长生缝针的针线,又用消毒水清洗了长生的伤口和自己的手,淡定道。
罗大夫被说得气恼,他做大夫有二十个年头了,轮得到一个黄毛丫头来质疑他的医者仁心?
他不服气,回怼道:“麻沸散?你骗些不懂行的人也就罢了,我行医数年,能不知什么是麻沸散?麻沸散都是熬药煮汤,由口入腹,哪有你用针扎着直接往身体了送的?”
“你若不信,再等等便是。”苏宁清无语,继续替长生处理伤口,眼神语气中都透着不容置喙的自信。
罗大夫被苏宁清那股自信刺激道,大声道:“等就等!”
围观的人听这么一说,也顿时有了兴趣,打算瞧瞧这胖丫头和罗大夫谁说的话哪个才是真的。
半个时辰后,围观的人等得不耐烦了,散去不少。
罗大夫指了指空了的人,嗤笑道:“瞧瞧,旁观者清,这人都等不耐烦不想看你装模作样了,我要是你,就甭坚持了,有这时间,把人带回去,好好给人下跪道歉,有钱啊,就多补偿着些。”
“你们啊,日后也留个心眼,甭再被这沽名钓誉之人给骗了。”他又看向绿翘一家,故意拉高了声音,眼神挑衅地看向苏宁清。
苏宁清不以为意,淡定地探了探长生的脉象,嘴角勾起一抹欣慰的笑。
长生脉象已经平稳,因伤口感染发的烧也退下了。
“醒了,醒了……”
绿翘娘见长生眼皮动了动,惊喜道。
所有人看过去,也是又惊又喜。
这人还真没事了!
罗大夫脸上笑容凝固,看过去,五官揪成一团,心中像打翻了调料盘一般五味陈杂。
这丫头竟然真的能把人救活?
血止住了,人也醒了,便算是从鬼门关内拉回来一条命。
他心下顿时飞快思索着。
看来这胖丫头说的用针缝伤口是可行的,他若是用了,日后便能救更多的人,赚更多的钱。
只是……
这丫头今天在他的御林堂出了这么大的风头,这让他这张老脸往哪搁?
他是喜也不是,忧也不是,欲哭无泪。
长生睁开眼,抬眼见自家娘正抹着眼泪笑,迷迷糊糊道:“娘……我刚刚做梦……梦到我再也见不到你们了……”
他也忍不住抹了抹眼泪,委屈地盯着自己这一家人。
绿翘扶着爹拥过去,一家人抱在一起放声大哭。
“快去家见见你的救命恩人,给她磕个头,这是你姐姐……”绿翘娘亲拉着长生的手,看着苏宁清,激动道。
苏宁清轻咳一声,打断了绿翘娘的话,走过去握住绿翘娘的手,“不必跪,治病救人是医者的天职。”
“我不想让太多人知道今日之事,还望各位替我隐瞒身份。”她小声提醒道。
此事若是让苏府知道了,恐怕麻烦不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