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芬本想劝丈夫别喝那么多，但看大男人郁闷，也就没多劝，一边心疼一边又默默地给他的酒杯续上了。
“那既然有了狗蛋，说明大哥大嫂还是有感情的。”淑芬安慰道。
“有啥感情，那是大嫂用下三滥的手段设计大哥，才有的狗蛋！”说着，张连军把杯中酒一饮而尽，将酒杯狠狠地砸在了桌子上。
惊的沈南星小手里抓着的花生米都掉了。
“咱家自从借钱给大嫂家，就欠下一屁股债，咱娘天天起早贪黑，男人女人的活她都干，一年不到就瘦得不成人形。但她说啥也不同意大哥辍学，说好不容易老张家出了一个大学生太不容易，要是因为钱的事儿辍学，咱娘就是死了也没脸去见列祖列宗。大哥也不想辍学，只能一边上学，一边偷偷地打零工赚钱，结婚一年竟一天都没回来过。大嫂看大哥对她一点心思也没有，有一天就约大哥回家吃顿散伙饭，说吃完就和大哥一拍两散。大哥信以为真回来吃饭，谁知道大嫂竟在菜里下那种药。”
淑芬听连军说“那种药”，刚开始还不理解，见连军脸上绯红，豁然明白了男人的意思。
连军看妻子明白了，继续说，“谁知就那一次，大嫂竟然怀上了。大哥气急，非要和大嫂办离婚，结果被咱娘死命打了一顿。大哥看离婚不成，就负气离家了，再没回来过。”
沈南星在淑芬妈妈怀里静静地听着这一切，对大伯大娘这种被逼就范勉强在一起的婚姻听着可怜，其余也就没什么感觉了。
此时此刻她满脑子满心里忍不住赞叹的只有：“那种药，还真是个好东西呐！哪天有机会一定要搞一包来看看长什么样！”
经过前天的一场闹剧，家里的气氛严肃了不少。
正房里，张老太，张连军和抱着沈南星的淑芬都默不作声地吃着晚饭。
燕妮端着一碗炖菜和馒头走了进来，她将手里的碗筷放下，对张老太无奈道：“大嫂还是赌气不肯吃饭，这都两天了，也不知道身体受不受得了。”
“不吃就不吃，都是平日里把她给惯的，活没多干脾气见长。”张老太说着，生气地把筷子拍在了桌上。
大家一下都停住了碗筷，谁也不敢再吃一口。
张老太看到孩子们的紧张神情，叹了一口气缓缓说：“没你们的事儿，你们吃你们的，燕妮，你等会儿去给狗蛋送两个黄面馍馍，就说这两天狗蛋在学校表现不错，给他的奖励。”
“好的，娘。”燕妮点头应下。
燕妮知道老太太最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主，表面看着很严厉有时候感觉还不近人情，但其实一直都对她们这几个儿媳妇一样疼爱。
要不是这次大嫂做的属实有些太过分，老太太也不会当着那么多人的面骂她。
晚上，等儿子北斗睡着了，燕妮去厨房拿了黄面馍馍去了东厢房。
站在窗下，燕妮小声问：“大嫂，睡下了吗？”
里面回：“没睡，死了！”
燕妮知道大嫂还在生气，也不恼，推了推房门，发现门没关，便推门直接走了进去。
秀娟看到燕妮进来，瞟了个白眼翻身面朝墙去，赌着气不理人。
她被窝那头儿狗蛋倒是睡得很香，发出呼呼的鼾声。
“大嫂，咱娘让我拿两个黄面馍馍给你，还温着，你快尝尝。”
秀娟饿了一下午加一晚上，闻着那馒头香，眼都直了口水都要从嘴角流出来了，但她憋了一眼燕妮，面子上下不来，偷偷咽了咽口水，硬着头皮说：“俺不吃，气都气饱了，吃啥呀？！”
燕妮笑笑，知道大嫂扛不住了，硬将馒头塞到大嫂怀里，安慰道：“快别生气了，那天咱娘说的都是气话，咱娘最是刀子嘴豆腐心，这么些年了，你还能不知道？”
“俺可没觉得她那天说的是气话。”秀娟说着话就捧住馒头啃起来：“燕妮，你有没有想过，要是哪天老太太真是俩腿一蹬，把这个家的房子和地都给了三房，咱俩可咋办？”
“呸呸呸，快别说这不吉利的话，咱娘长命百岁！就算真有那天，我还有北斗，我就和北斗两个人相依为命，我有一双手，总能活下去的。”燕妮知道大嫂又要和她提分家的事，不愿再聊下去，起身准备回去。
“俺可是为你着想，俺至少还有狗蛋他爹做依靠，老太太要是真不给你留东西，你可连个男人做依靠都没有，下辈子可怎么活哟。”秀娟着急啃着大馒头，冷不防噎了一下，狠狠地咳嗽了一阵子，又说：“还有，老二不在好些年了，你可别说你从来没想过改嫁这茬子事儿，前天晚上俺瞧的真真的，村东那个叶婆子拉住你想给你说媒。”
“大嫂！你看岔了！咱娘对我这么好，我是打死不会改嫁的，你快歇着吧，北斗还睡着，我先回去了。”燕妮说着就走出门去。
“哼，现在连这个小妮子都敢噎俺的话了，做都做了还嘴硬的紧，俺可就等着你改嫁那天呢。”秀娟愤愤地又咬了一大口馒头。
吃饱躺下，秀娟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望着脚头睡的正沉的儿子狗蛋，她知道，她根本指望不上这孩子的爹。
她跟他爹是咋要上的狗蛋，她心里比谁都清楚。
要是有一天老太太真不在了，最先想把她赶出家门的肯定就是她的男人张团军。
她之前一直想在老太太死前能分家，这样她至少能分个一间房或者一亩田的，到时就算张团军不要她了，她至少还有片瓦遮身。
可老太太前天的一句“就算我死了，这房子这地也都是南南的，该滚出去的也是你！”彻底惊到了她。
“儿啊，这一家人没一个稀罕咱们母子，都把咱们视为眼中钉肉中刺。放心，他们不疼你娘疼你，娘不会让你露宿街头的，娘一定会想办法让你得到长孙该得的一切。”秀娟朝着三房的方向望去，狠狠说道：“她想把一切留给她那个宝贝大孙女，那就要看她那个孙女有没有命拿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