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妮实在看不下去，又一次过去想把大嫂秀娟拉起来，奈何大嫂壮硕抵得上她两个，她用了大力气去拉大嫂竟撒泼打赖纹丝不动，还大有一副今日就钉在这地上不给个说法就不走的模样。
淑芬怀里抱着沈南星，也没办法过去搀扶，她小跑着来到丈夫连军身边，对已经看傻了的连军急急地说道：“你还呆站着干嘛，还不赶紧过去把大嫂扶进屋。”
张连军这才被凉水泼醒一般，赶忙走到大嫂身边，边劝慰边拉大嫂的胳膊：“大嫂，娘说的都是气话，你别当真，娘最知道您的辛苦了，不会赶您走的。”
还是男人家劲大，秀娟拽拽歪歪还想反抗，却被连军一把给拽了起来。
秀娟眯着泪眼悄悄瞅了瞅老太太生气的样子，知道自己再闹下去，保不齐今天就被赶出去了，既然老三给了台阶，就顺坡就驴的下了吧。
张老太也不想再给外人看笑话，哼了一声回屋去。
秀娟这才委委屈屈骂骂咧咧拉着儿子回了家。
一场闹剧就此落幕，院里又恢复了平静。
一头雾水的张连军回到屋内，听淑芬仔细道出了这场闹剧的原委，又气又喜。
气的是，大嫂作为家里除了娘以外最大的长辈，竟对自己的媳妇和女儿说出这么恶毒的话；
喜的是，他的宝贝姑娘竟然开口说话了。
“南南，叫爸爸。”连军讨好似的蹲在沈南星身边，眼中满是激动。
“爸爸。”沈南星乖乖巧巧很是清脆地叫了一声。
“哎！哎！我的好南南！我的乖宝贝！你吃啥不？喝啥不？饿不饿？冷不冷？”张连军激动地眼眶湿润，一下子连续问了好些问题，像是想把这么久没和姑娘说的话一下子都补回来。
沈南星一听这么多问题，也不知先回答哪一个，一时间愣住了。
淑芬笑着说：“孩子刚学开口说话，别逼她，让她有个适应过程吧。”
“好好好，不逼，不逼，我娃啥时候想说话都行！”说着张连军羞涩地擦了擦眼中激动的泪水，站起身朝屋外走：“我去打二两酒，今天我闺女说话了，我要好好庆祝庆祝！”
淑芬见连军出门了，把沈南星拉过来，很小心地问：“今天真是你去和奶奶说了那些大娘说咱的坏话的？”
沈南星知道淑芬妈妈不相信，一个三岁的小孩，学会说话的第一天，不可能把两个大人的对话那么详尽的复述出来。
也是沈南星气急了，才疏忽了这层，贸贸然跑到奶奶那告了状。
那时候，奶奶刚开始只是惊喜宝贝孙女终于开口说话了，之后从孙女断断续续的描述中，得知大媳妇的恶毒话语，登时气便不打一出来。
气急的奶奶也没工夫细想一个三岁刚会说话的孩子怎么能把大人的话复述的这么顺溜。
那会儿也是沈南星顾不了许多了，她实在是忍不了大娘那么欺负淑芬妈妈，而且瞧着那个情形淑芬妈妈之前也没少受大娘的气。
沈南星向淑芬结结巴巴的解释道：“是……是南南，南南……会说话……能听懂，南南……不是傻子，南南……能说。”
淑芬听到沈南星费劲地解释自己不是傻子，今天被欺负的屈辱感再次袭来，淑芬心疼地抱紧女儿，禁不住的泪如雨下：“南南才不傻，南南是妈妈的宝贝女儿，是妈妈不好，让南南受委屈了，是妈妈不好。”
不多时，张连军打了酒回来，一进门，看到淑芬正抱着女儿哭，知道淑芬还在为今天的事难受，本想安慰，可又想不出什么词，只能打岔道：“淑芬，我打了二两酒，又加了一盘花生米，咱俩今天都喝点，庆祝庆祝！”
淑芬看到连军进屋，擦了擦眼泪，将桌子铺开，抱着沈南星坐在桌边给张连军斟酒陪他吃饭。
张连军先是连喝了三杯，又说了些祝贺女儿开口的高兴话，再就酒吃了些花生米和腌咸菜，之后小酌几轮，便有了些醉意，就说起了他大哥和大嫂子的往事。
“你别怪大嫂子不讲理，她在这个家也怪不容易的。大嫂的娘家和咱家关系本来挺好，有一天晚上，大嫂她娘到咱家跟娘借钱，还是一大笔，咱娘拿不出，大嫂他娘就哭着说这是给她丈夫救命的钱，让咱娘一定救救他们一家。咱娘心软又抹不开脸面，就自己跑出去借了好多钱给大嫂他娘送去了。可谁知这钱一去，就再没回来。”
张连军停了停，嘬了一口酒继续说：“那钱也是咱娘借的呀，也要还人家的呀，咱娘就去找大嫂他娘家要钱，结果一进门就看到大嫂他爹正好好地坐在院里抽烟呢，根本就没啥子病，都是大嫂她娘瞎编的，那钱是给大嫂她弟娶媳妇用了。”
“那是骗了咱家呀！”
“可不咋地，咱娘一听就不乐意了，说那钱也是俺们借的，俺三个儿子也都还没娶媳妇呢，这欠一屁股债不还，以后俺们家可咋办呀！”张连军说着，似乎想起了娘当初的无助与无奈，眼眶也红了起来。
“后来呢？”
“还不是大嫂他娘耍赖皮，一把把大嫂从屋里拖出来按在咱娘跟前，说这以后就是你儿媳妇了，就当抵债了。”
“以人抵债？咱娘那么开明的人能要？”
“咱娘没答应，扭头就回了家，可第二天一大早开院门，就看到大嫂拿着包袱坐在俺家门口，哭着说他们全家都搬走了，留大嫂一个人来抵债，咱娘当场就给气晕了过去。”
“那就把大嫂留下了？”淑芬问。
“那还能咋办，大嫂那家做的真绝，人走时谁也不说，没人知道一家人去哪了。咱娘本来让大嫂走，说俺们家认栽，可大嫂哭着说，她现在没家没亲戚，啥也不会，这么出去就是死路一条，求俺娘收了她做儿媳妇，要不就一头撞死。俺娘无奈，那时候我和二哥都还小，不到娶亲的年纪，只有大哥和大嫂年纪相当，就许给大哥了。”
“那大哥能同意？”
“同意啥？大哥都不知道！当时大哥在镇里正准备参加国家刚开放的高考呢，根本不知道家里的事儿，还是二哥替大哥接大嫂进门的。后来，大哥高考考上了省里的大学，高兴地回家报喜，一进门才知道自己多了个老婆，可把大哥气坏了！”连军又提起一杯酒，一扬脖子灌进了喉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