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忆惊鸿一顾,桃李春风如沐。
清晨,太阳光从窗户透进来,被松痕婆娑的窗纸筛成了斑驳的淡黄和灰黑的混合品,落在袁子衿的前额,像是些神秘的文字。酣梦一场的袁子衿终于苏醒过来,艰难而缓慢地睁开发涩的双眼,昏昏沉沉地望着周围的一切,好像失忆了一般。半晌,他才清醒过来,这会儿并没有听到穆菀宸叽叽喳喳的声音,有些不对劲,便“腾”地坐起来,急忙呼喊道:“菀宸!菀宸!”然而却没有一丝回应。
袁子衿突然有一种不详的预感,他拖着沉重的身体走下床榻,一眼就瞥见圆桌上的茶壶下压着一张字条,便颤巍巍地取出来,一行熟稔在心的字体映入眼帘:
子衿:抱歉!我上山去找土匪交涉,勿念勿寻。
袁子衿忍不住发抖的双手合上字条,说不出的惶恐如阴云般一寸寸吞噬着他的心房,汹涌地漫入了喉头。容不得耽搁,他便急匆匆踏出了房门,三步并作两步离开了客栈,跨上一匹骏马飞驰而去,马不停蹄地上山奔向土匪窝。怎料山路崎岖陡峭,疲惫不堪的马儿脚步也渐渐慢下来,无论袁子衿怎样挥舞鞭子,也不肯继续加速前进。
天色一点一点地暗了下来,一阵震耳欲聋的雷声响过,大雨像瀑布铺天盖地地卷了过来。袁子衿在泥泞中深一脚浅一脚地艰难前进,大雨很快模糊了他的眼睛,一个不小心,他被路上的树藤绊倒,脸颊磕到了路边锐利的石头上,又跌进了泥水中。马儿在暴雨如注中不断嘶鸣,袁子衿紧握手中的缰绳,挣扎着双手撑起身体,一阵阵刺痛从脸颊弥漫散去,开出一朵血红色的花。
“菀——宸——你到底在哪里?!”绝望的袁子衿倚靠在马儿身上,沮丧地对着幽幽的山谷喊道。他多么希望那个平时爱笑爱逗他的那个声音能在耳畔回应,可是此刻传来的却只有自己孤单影只的回声。
袁子衿不时地抹掉睫毛上密布的雨珠,咬着牙继续牵着马儿向山上走去。走了一阵子,体力几近透支的袁子衿发现了一个洞口,便想进去躲躲雨歇歇脚再继续上山去。然而刚走到洞口附近,便听见洞里传出噼噼啪啪的声音,还有一缕缕烧柴火的烟味飘出来。
袁子衿疑惑极了:这荒郊野岭,天气又这样恶劣,是谁有闲情逸致在这洞里待着?难道是土匪的窝点?
他的脑中闪现了无数个可能,决定冒险去一探究竟。他将马儿拴好,随手抄起地上的一根木棍,小心翼翼地向洞里走去。
山洞没有想象中深邃,没走几步,袁子衿便看到了一丝微弱的火光,似乎还看见一侧的洞壁投映着一个人的影子。他紧张地吞咽了几口口水,举起木棍向洞里疾步走去,大声喝道:“是谁在里面?”
洞壁上的影子越来越大,缓缓靠近,袁子衿紧紧抓住木棒,做好了随时打下去的准备。
“呆子,你要干嘛?!”一阵熟悉的嗔怒声传来,没错,是他朝思暮想魂牵梦绕的声音。
“菀宸!居然是你!你怎么在这里!”袁子衿看着突然冒出的穆菀宸,讶异极了,他想过无数个营救穆菀宸的场景,也想过无数种山洞里人的身份,但他既没猜中过程,也没猜中结局,所以这样的邂逅重逢才有了一层冥冥之中自有安排的缘分和惊喜。
“袁子衿,你为何不听我的嘱咐,执意上山,你不知道这里很危险吗?”穆菀宸瞪大了眼睛,转过身去,嘟着嘴说道。
“嗬,你也知道危险啊!我醒来看到字条后整个人都懵了,一刻都没有耽搁就上山了。”袁子衿假装生气地将穆菀宸的身体扳过来,气愤和不满却瞬间烟消云散,他紧张兮兮地上下打量着她,关切地问道:“你没事吧?没受伤吧?”
穆菀宸摇摇头,抬眼望着眼前这个原本英姿飒爽的男子,如今却为了寻找她而弄得狼狈不堪,个中滋味,难以言明。她的余光突然瞥见袁子衿如玉的面庞上被镌上了一道长长的伤口,伤口处还渗着血丝,心里像被刀割了一般。她伸出右手,拢了拢袁子衿的额发,轻声问道:“疼吗?你怎么这么不小心!”
袁子衿这才想起脸颊的伤口,他眼含笑意地握住穆菀宸的右手,爱怜地摩挲着她细腻柔滑的手指,用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不打紧。”
二人四目相对,灼热的情感在空气中交织叠加,暂别的这段时间似乎像隔了几个世纪,让他们更加看清了彼此的心意。
“你还嘴硬……”没等穆菀宸说完,袁子衿一把将她紧紧拥入怀中。两颗强烈搏动的心脏此起彼伏地敲打着他们的胸膛,温热的男子气息环绕着穆菀宸,她的心里游走着一些痒痒的悸动。